“不要过去，镜柯。”她低声喟叹。
“那不是你能打倒的对手――”
血液此时已经没过了安娜的酒红色长发，也是此时，木屑飞溅，木板狠狠地倒塌下来，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死了。
隔板被利剑斩开，巨大的黑伞映入他们的眼瞳，它转了两圈，最后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面前黑影的名讳，洛伦的那种通过唤名来增加对敌人的攻击力的“至高铁律”就被限制无法发动。
“你好，无名的黑影。”黑伞后的少年开口问候，蓝黑色的双眼似乎没有一丝光亮。
喜欢是什么呢。看到少女瑟瑟发抖的身姿，于是给她披上薄毯，这是喜欢么？
黑色的影子紧紧盯着斩开隔板的洛伦，平静地举起手来。
很显然，大概，那不是喜欢吧――
永别了，安娜。
内心烦躁起来。
他妈的，这种假惺惺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如此驾轻就熟。就像医生不小心医死了病人，最后只会假惺惺地脱帽表示下悲伤，然后就任由尸体被推进巨大的焚化炉，烧的分毫不留。
然后再医死下一个。
学艺不精，无能为力。
“永别了，安娜”就足够了么？明明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却如此冷漠。
他妈的。
“你被‘深渊’之中的残骸侵蚀了。”一只黑猫在镜柯身边徘徊，用爪子拨拉了两下镜柯无力不受控制的手，“你看，你的灵魂被困在身体里，本质却显露在外。”
“那个影子就是你啊，镜柯。”
黑猫不紧不慢地下了论断。
“总的来说，你开挂啦！”
“真想不到你竟然真的能进入‘根源’把我的躯体拿出来，很有前途呢。不过要小心那些冠者，那些糟老头子坏的很，有些就是在根源之中吃白饭！亏人们还认为他们是神明。”黑猫愤愤不平。
弥塞亚……？突然说话似乎换了种风格的样子，变得更加有烟火气了。
还有……开挂？你当看爽文呢？
镜柯内心有些惊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那会说话的黑猫似乎是洞察了他的想法，慢条斯理地顺了顺自己的毛：“开挂多好呀。”
“――可惜，这挂不受你控制。”
它跳上了镜柯的头顶：“你要想问我是什么玩意的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上任契约者死翘翘了，搞得我还被那些冠者关起来搞研究――”
“再次自我介绍吧，你、可以叫我弥塞亚。”它说。
“弥撒那家伙太蠢了，那么快就死翘翘了。啊，啊……继续说我的问题：你可以把我认作是这个世界的一个bug。”
“bug懂吗？可爱的小朋友，也就是说我是世界的敌人，也就是你所认为的世界的疾病之一。”
黑猫望向前方，黑色的影子挣脱了安娜的拉扯，和洛伦仍在对峙。
“这个世界的机制还不曾完善，所以那些冠者们才和列席者一道不厌其烦地修改所谓的‘制衡法’。”
黑影朝着洛伦冲撞过去，被细剑刺穿以后四散开去，最后竟然再次聚拢恢复了原状。
“多么完美的疾病阴影呀，竟然不受物理攻击的影响。”黑猫舔了舔爪子，“但是，这挂还不够，比不过对面的怪物。”
打不过……吗？
从未感觉如此无能为力。
安娜也死了，在血泊中，最后的表情还带着担忧。真是个傻家伙，自己都要死了还在担心谁呢？
血在酒红的长发上，渐渐的凝固成干涸的紫黑色，让安娜看上去像是了无生气的枯树一般死寂。
为什么身体动不起来？明明意识已经回来了 ……
“我都说了！”黑猫一爪子挥在他的头上·“你的灵魂还有一部分残留在拥有海拔的虚界了，过一会你的身体才能恢复，别乱动！听我好好讲。”
“你想要打倒洛伦·晴·谢英黎么？”
它轻巧地跳到了地上，神态肃穆。
“――按照约定，和我签订契约，成为新的被洗礼者吧！”
镜柯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面前的这只诡异的黑猫，简直就像传说中那只红眼睛耳朵上有金环的兔子，是个十恶不赦的传销头子。
那只兔子逮到倒霉蛋就和他说：“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最后稀里糊涂就连着灵魂都一起出卖。
“我不能现在杀了那家伙么。”
镜柯凝视着面前的虚无，尚未发育成熟的稚嫩脸庞上透出一丝诡异的冷漠。
声音轻而坚定。
“阿拉拉，脑子里整天想着杀杀杀的小鬼可不受欢迎哦。”黑猫调侃的说。
“你面前的洛伦·晴·谢英黎，已经被某个冠者授予了‘皇帝权杖’，拥有皇帝权杖――也就是他手上的那把剑――的人，被至高铁律承认为‘皇帝’，在自己的‘领土’之上是无敌的！”
“无敌是什么概念呢――大概就是头掉了都能长回去的怪物概念吧。说到底皇帝权杖这玩意被制造出来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授予某人权力，而是让某人成为权力本身的代名词，最后连着自己的存在意义一起遗忘，就成了最美好的皇权的代表了。”
黑猫努头：“诺，你看。”
黑影双手成爪，所经之地一片狼藉毁灭，绝大的破坏力瞬时间宣告了一切的死亡。
但是碰到洛伦之后，暴戾的破灭却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无法推进。
洛伦反手一刺，黑色阴影再次被洞穿，这一次凝聚复原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镜柯看着这一幕，却忽然看着看着笑了。
笑得竭斯底里。
“果然，皇帝陛下是怪物啊……”
“少年啊，开挂不够就继续开，懂不懂游戏规则？――管他是氪金还是黑进系统还是拿枪抵着开发者的脑壳子，能变强就能获得胜利。假如你做好了为复仇而不择手段的准备，与我签订契约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能让你拥有更快的修炼速度，更能让你得到独一无二的能力……”
少年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笑容之中诡异的光看得黑猫也是一阵发麻。
这个新招的契约者，不会要疯了吧？
“我说了啊，我没有复仇的资格。”
再一次，镜柯想要低下头去。
“可是不管怎么害怕自己的力量，不管怎么瑟瑟发抖，觉得自己也许没有复仇的资格――”
“我都还是恨他啊，恨得刻骨铭心。”
黑影舞动着手臂，像是受到了什么的激励和洛伦战成一团，荆棘的环带出现在了黑影的周身。
“你知道吗？弥塞亚，我的灵魂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少年微眯双眼，继续说了下去。
“我本以为作为所谓的‘穿越者’，我自然拥有更多智慧，也能更加冷静抽离地看这个世界。可是不是啊……我发现了，我对于这个世界里所谓的‘爸爸妈妈’，是有喜欢的啊。”
……
他沉默了一会。
“我得到过老皇帝的记忆，通过禁术‘完美的三角形’我能吸收他人的记忆――这也是开挂吧？我知道老皇帝憧憬的是我的母亲，于是连带着，他对我也有好感。”
“洛伦他杀死了老皇帝，在他表达对我的好感之前。”
“他要当皇帝，最后我最喜欢的妈妈也会死，估计很快了吧，再过一会，妈妈也会不见了。”
“他在夺走的是我的所有物。”
“弥塞亚，你知道吸收别人的记忆是什么感受么。”
少年的目光变了：
“我感觉，自己成了‘神’啊。”
“神怎么会允许人夺走自己的东西呢。”
……
他沉默良久。
“抱歉，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忽然一字一句：
“告诉我，弥塞亚，你能帮我杀了他么？”
……
“不行，镜柯。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得到老皇帝的记忆么……”
黑猫优雅踱步。
“那叫做‘禁术共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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