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王妮送回宿舍,我并没有急着回去,因为按照她所说,林露露应该还没有回来。
夏末初秋的夜里,我看了看已经很久的手机屏幕,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总觉得这样傻乎乎地站在女生楼下会格外扎眼,但的的确确我也放心不下。
要不要打个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黑名单中存封已久的号码再次拉了出来。
「……」
但是我迟迟未按下拨号键,因为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改变,剩下的可能是意外惊喜,但更多的还是一辈子都挥散不去的阴霾。
「唉……」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已经超过十二点了,确切地说,宿舍的门限已经过了,即使她回来了也很可能回不去。
但是我呢?
一阵冷风让我全身打了个哆嗦,更多的还是让我惊醒。原来自己一直关心这别人,但自己的事情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吗?毕竟我也回不去了,但倘若她今天不回来呢?我岂不是要在这里像傻X一样等一晚?
这样考虑清楚之后,我果断地按下了通话键。
然而等待几秒之后,却听到那冰冷的声音:
『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
虽然早就料想到了,但是我还是有一些沮丧,毕竟跟她上一次通话,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而且还是第一次约会的前一天,那时的我现在想来还真是天真啊,说不定其他人都在看自己笑话来着,但的的确确,即使现在想起,心里也是莫名地流动着一种悸动,这么多年浑浑噩噩过来,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回。
我站在楼底下痴痴地想着,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路口,我看见一个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
拖着缓慢的步伐,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精疲力竭一般,这与我下午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但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这样坐视不理,尽管我已经听王妮描述过了,但是真正自己亲眼见到的时候,所有的疑惑都被吹散,而剩下的仅仅是一种本能地保护欲望。
我向她来的方向迈出大步,在这之前我所想好的一切开场白都被我抛在脑后,确切地说,此时的我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直到我来到了她的面前:
「林露露。」
『!』
大概是太过疲倦,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整个人都像是受伤的鸽子那样浑身一颤。我真的很担心她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要知道她这样可爱到极点的女生在夜里是非常不安全的。
然而在她看到面前的是人是我之后,脸上紧张而略带恐惧的神色渐渐散去,转而变得有些惊讶。
『学长……』
大概是有些脱力,她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了。
但是在灯光下,我却觉得有一些不一样。
即使充满了疲倦,而且脸蛋一如既往的可爱动人,身上也穿着我下午看到的那件衣服,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闭上眼睛用鼻子轻轻闻了一下,然后说道:
「你不是林露露,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学长?你怎么了?』
她向前迈了一步,而我则是向后退了一大步,就像是看到彼此之间的那层隔阂一样,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异常平静:
「我所喜欢的林露露,她天真,善良,纯洁,而且可爱到爆,即使曾经伤害过我,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像霜打了茄子一样,我相信就算容貌能够改变,但是每个人的味道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
『是吗……』
她的表情有些苦涩,而且从一开始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她埋下头,额前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
但是我很在意的是,她竟然没有否定我说的话,也就是说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我很想知道,但是很显然我没那个资格开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两道晶莹的轨迹从她脸颊滑落,我本能地想要过去,但是我却又知道,这个时候过去很有可能自己在以后的某一天后悔。
「唉……」
看着她毫无依靠的身躯,娇小的肩膀微微颤抖,我知道自己的同情心再次泛滥了。
不过意想不到的是,在我向前迈出一小步的同时,她却向我这边扑了过来。
一阵微弱的冲击之后,我只感觉到原本的空虚的心里似乎再次被什么填满一样。即使我知道很可能像上次那样,很可能是一种上瘾的毒药,但我还是死心塌地地愿意去上当。
『呜呜……』
像是终于找到宣泄自己的地方似的,林露露伏在我的胸口放声地哭了起来。
而扮演这个角色的人本不该是我,但是我却在这个错误的时间出现,那么结局就注定是让我去扮演这个本该给她依靠的人。
「不哭,不哭,听话……」
我像是哄着孩子那样,渐渐收拢手臂,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种感觉比起幸福,我更愿意相信是出于怜爱和同情,但此时此刻我的的确确是抱着她,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即使晚风不断地告诉我这是真的,但是我知道,此时此刻正如梦境中的繁花,如此美好却又朦胧不清,我相信有一天梦醒之后终会感叹,即便再看繁花,奈何繁花之中却无法再生梦境。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又或者过了一小时,但这些都不重要。
感觉到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气息变得平缓,我轻轻地说道:
「林露露?」
『……』
然而她却没有回答我,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难道我就真的那么让人信得过吗?还是说她一早就知道我是个名符其实的大好人?难道就不怕我真的对她做出点什么事吗?
看着沉沉睡去的林露露,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说不定这些天她终于能够睡得这么踏实。
我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将她抱起,换做是平时我肯定选择背,毕竟她人气那么高,被一些穷凶极恶的男生看到说不定真的会过来跟我拼命,不过现在学校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所以我放心大胆的公主抱。
说实话,我的确是想看看她的睡脸,而真正看到后我不禁呼吸都有些错乱,幸亏一阵冷风把我吹醒,不然我真的可能把持不住。
在学校附近的宾馆,我订了一个标准间,不过林露露实在是太可爱了,而且现在还是睡得很沉,以至于值班的大爷多看了我们好几眼,最后目送着我的目光我也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还是其他什么的。
[我和露露在宾馆,她太累了睡着了,你不用担心。]
给王妮发了条短信,还没等我把手机放回口袋,她便直接一个电话打来了。
『学长?你要用强的?!』
「胡说什么,我像是那种人吗?」
『像!』
「那你过来吧,XX宾馆318,我等你。」
『那就不用了,宿舍的门都关了呢,学长你不必在意我,露露同意就行,不过她还是第一次,所以……。』
「……明天你自己问她吧。」
我觉得再解释下去反而会更糟,索性挂了电话。
不过经她这么一说,我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露露。
看起来十分柔软嘴唇,还有微皱的眉毛,即使是没有化妆,依旧是那样的清纯可人。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在这里欣赏一晚上我都愿意。
「冷静……我要冷静……」
我一边自我鼓励一边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但是看到她脸我却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
难得的机会,这么放弃了的话……
本能驱使着我慢慢靠近那柔软的嘴唇,虽然我知道自己很理智,但是还是拒绝不了那样的诱惑,甚至脑海中出现一个声音:「她伤害过你,骗过你,你又犹豫什么?」
我咽了下口水,心脏猛烈地跳动,甚至连气息都控制不好了。
虽然我知道这样很狡猾,但是至少能让我的心里平衡很多,而且也不会再抱怨什么。
然而就在我即将碰到那红唇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她微弱的呓语:
『田宇……』
一瞬间,毫无防备的我像是被子弹穿过胸膛那样,所有的想法全都灰飞烟灭。
「……」
果然,自己从未走进她的心,以前没有,现在和将来也不会有。
自嘲似的笑了笑,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有件事情要做。
我拨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下去:
「晚安……」
我知道彼此之间注定成为不了爱人,但是至少上天安排我们相遇,这便是莫大的恩惠。
我这么想着,在床边的柜子上留下字条,然后悄悄走出房门,随后那沉闷的关门声,仿佛将世界隔绝那般,不停回响在我的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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