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与女孩约好今日去影子森林探险,他们都听说,卡加尔村有两三位村民,前往森林里办事,却失踪了好几个月。
“即便是境内,也存在各种各样的怪物。”艾琳平静地说道。
这句话刷新了罗伊的认知,境外与境内之间隔着十米多高的长城,飞兽不以人类为食,也不以人类之地为栖,按常理说,境外是充满怪物的地狱,而境内则是确保人类安全的天堂,他一直如此坚信。
“这怎么可能?”罗伊皱起眉头,质疑道。他今年十岁整,身高一米五,棕色短发,相比与之同龄,身高却达一米六的艾琳,罗伊显得更加瘦弱。
艾琳没有回话,盘坐于自己两倍身高的岩石上面,用纱布轻轻擦拭她的木质箭弓,弓弦在晴日的照耀下,散射出亮眼的银光,这是一把精致的武器,罗伊总是情不自禁地盯着它看。
“看来你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的武器是什么?总不能让我全程保护你吧。”艾琳冷冷地说,并站起身,对着天空,左右审视已经擦拭干净的箭弓。
“这件事我可是瞒着爷爷的,怎么会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罗伊狡辩道,心里却没多少底气。
“那你的武器是什么?”艾琳再次强调她的问题。
“我......”罗伊愣住,他原本想偷取爷爷的铁斧为自己所用,但那把锐利沉重的铁斧,深深地嵌入在用于砍柴的木桩表面,他费尽了力气也没能将其拔出,于是心生侥幸——境内是确保人类安全的天堂,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
“我遇见过怪物,它和书里描述的一样,是属于境外特有的生物,但确确实实是在境内遇见的。”艾琳试着拉紧弓弦,对着烈日,眼神坚定。
罗伊咽了咽口水,开始紧张起来,心跳得很快,他不确定艾琳所说的是否属实。
“如…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又是怎样逃脱的?”
“逃?”艾琳微微一笑,双指一松,极具弹性的弓弦,在空气中发出悦耳的声音,“它是我亲手解决掉的。”
罗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心中更多的是怀疑,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该怎么办?上哪找武器?找了武器又能怎么样?自己能打得过吗?
艾琳低头看了看岩石下方的罗伊,然后叹了口气,弯下腰抓起装有十多支弓箭的箭袋,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下次再去吧,今天我答应了母亲,要去帮她打水,而且你也没准备好,不是吗?”艾琳面露无奈之色。
罗伊听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脸却烧得火红。身边这个面目清秀,拥有一双碧蓝眼眸,留有金色长发,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她隐瞒了父母,偷偷学习弓箭术,就是为了未来的某天,能够到境外冒险。而反观自己,虽说也有同样的志向,却从未付诸过行动,想到这里,他便觉得羞愧不已。
“哈?你是认真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罗伊使出了他最差的演技。
“装什么装,你的双腿都抖成什么样了。”艾琳翻了白眼,收起弓箭,将其挂在身上,转身向着村庄的方向走去,罗伊见状急忙跟上。
此时刮起微风,他能闻到如茉莉花香的气息,从艾琳飘动的发丝之中送来,眼前这位高了自己半个头的女孩,似乎有着独特的魅力,时刻吸引着他。
罗伊与艾琳在临近村子的石木桥边道了别,艾琳在回家之前都如往常一样,先要将弓箭收藏起来,以免被父母发现,至于收藏地点,罗伊便不得而知,他对这把精致的武器,一直持有好奇之心,可每次去问对方,对方也闭口不答,在这方面,她总是神秘兮兮的,也许正是因为她所带来的这种神秘感,让他对艾琳多了莫名的憧憬。
罗伊的家位于卡加尔村的最北部。他穿过村庄的大街小巷,绕过了女神喷泉,回到了些许偏僻的家。矮小简陋的木房呈现于眼前,这是爷爷奥鲁戈在年轻时亲手所造,风格简洁大方,且不失美观,房子的后方围种着枝叶繁茂的彤冢树,宛如一处天然的森林园地,这排美丽的大树,在他的眼中,犹如边境的长城一般,巍然不动,即使他从未见过长城。每当清风徐来,都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的美妙曲子。爷爷常向自己表达他对这排大树的喜爱,并提醒他长大以后千万要手下留情。
罗伊停下了脚步,站在木房前若有所思,门口前便是爷爷用于砍柴的老树桩,那把冰冷铁斧,依旧一动不动,嵌入在树桩表面。他下了决定,弯腰屈膝,左脚前蹬,右脚后撤,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深呼吸之后,迅速迈出步伐,冲向了铁斧……
奥鲁戈结束了繁忙的工作,从阿特洛小镇回到卡加尔村,期间探望了当职于小镇守备中心的守卫队队长——他的侄子海耶斯,海耶斯把一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中。奥鲁戈一路上,怀着愉悦兴奋的心情——多年未见的儿子寄来了信件。
奥鲁戈回到了家,却楞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个顽皮小子,双手紧握铁斧的木柄,双脚蹬在高高的木桩上面,嘶声力竭地吼叫,似乎用尽了全力,也没能将其拔出。
入夜,屋内点起明亮的烛灯,橙黄色的灯光显得温馨十足,奥鲁戈烤了罗伊最爱吃的蜂蜜牛排,爷爷告诉他说,这是海耶斯叔叔送来的礼物。
“你慢点吃,米饭也不能摆着剩下。”奥鲁戈提醒道。
面对狼吞虎咽地埋头进食的罗伊,奥鲁戈忍不住发出轻笑。几个小时前他表现得相当亢奋,在得到爷爷的帮助后,终于拔出了沉重的铁斧,并笨拙地开始挥动练习,不发一语地砍了许久的木柴。
“手臂酸吗?”奥鲁戈咬了一口干面包,打趣地问。
罗伊立马摇摇头,勉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意思!嘿嘿!”,他嘴角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然而手臂在不断地颤抖。
“小意思?瞧瞧你砍的那些,哪个不是七歪八扭的,还不是我给你善的后。”
“你胡说,才不需要你善后呢,我砍得很好!”他依旧嘴硬。
“为什么?”爷爷轻声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想砍柴,我记得你不爱玩这个。”
面对爷爷的疑问,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低下了头,小声嘀咕。
“我……我太弱了。”
“你说什么?”奥鲁戈表示没有听清,嘴里还嚼个不停。
“我太软弱了,想要变强。”罗伊回答。
奥鲁戈感到一丝微妙,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继续问:“为了什么而变强?”
“……”罗伊抿紧嘴唇。
“是为了那女孩吗?”
顿时,罗伊心中受到触动,睁大眼睛,抬起了头,他看见爷爷严肃的面孔,与之对视了几秒,这个问题令他感到意外。
“你怎么说起她?这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我……”他神情慌张。
“那是为的什么?”爷爷绽放出虚假的笑颜,罗伊瞬间脸色发红,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他握紧双拳,鼓起了勇气。
“我想和凯文叔叔那样,到境外去冒险!”
“不行。”爷爷回答得很快,表情严肃,仿佛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你知道境外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罗伊不假思索地说,“所以我才想要变强,我想知道境外的世界是怎样的。”
“在境外的冒险者们,并不都和你的想法一样,”奥鲁戈抬头看着屋顶,用手轻轻捻着花白的胡子,“凯文叔叔所在的冒险公会,出境外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赚钱,维持公会的日常开销以及公会队员的工资。而冒险公会制度的建立,是国王为了开阔土地资源,贩卖年轻人的热血,所想出来的把戏。”
“这些……”罗伊欲言又止,至少听懂个大概,当他想接着回话的时候,爷爷打断了他,示意让他继续听下去。
“这可没有你们小孩子想象得那么浪漫,我相信起初加入公会的人们,都带有如你一般天真的想法,然而在那个职业混久了,就会慢慢地体会到生命的宝贵,这正是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叔叔凯文,他目前的想法。”奥鲁戈神情变得迷惘,讲到这里,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拆开儿子的信件,于是他缓缓站起身,从一旁的书台里拉出拖柜,把干净平整的信封拿到桌上,并坐了下来,边拆开边继续说道:
“境外充满了可怕的怪物,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当你真正遇见它们的时候,你会被吓得双腿发软,不知所措,它们......”
橙黄色的烛火持续燃烧,照亮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敞开的窗户外边,晴夜之下倾洒着幽明的月光,并且传来了蟋蟀们甜美的歌唱声,以及微风吹拂下,树叶轻微飘摇,发出沙沙作响的动人曲子。
罗伊听得非常认真,脑海里回想起,今日艾琳对自己所说的话——“即便是境内,也存在各种各样的怪物。”、“逃?它是我亲手解决掉的。”,随后能看见艾琳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她双指一松,弓弦在空气中颤动,发出刺耳的声音,且越发得让人震耳欲聋……
“爷爷?”罗伊回过了神,发现爷爷黑着脸,呆滞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封整洁的信件,双手在微微颤抖。
罗伊疑惑地看着爷爷,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孩子……”奥鲁戈终于打破平静,声音显得沙哑。
“我在这,爷爷,怎么了?”罗伊感到不安。
“答应我……不要到境外去冒险,好吗?”奥鲁戈看向罗伊,眼里满是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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