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很适合小憩，有些人却不太会迎合这种良好的氛围。
“教官，有电话找你。”
从趴伏的手臂上稍微挪出视线，让昏沉的眼睛看清楚办公桌前对自己搭话的年轻士兵，在这些临时编成的狙击手里也是资历尚浅的新人。
“定向的掩体射击打满一百枪没有。”
这句话让士兵有些愣神。
“三百了，教官，现在是中午，我们等着解散”
“......”
不该找人发脾气的，这里是军营，不像小队里那么松散了。
“啊......唔”打起哈欠，雷鸣抽出右手示意士兵把手机递过来。
应该是布置训练项目的时候，好麻烦啊......想睡觉。
“散了，都去吃饭吧。”这样说着，名为雷鸣的少年知道，现在不是可以躲起来打瞌睡的日子了。
在把手机贴近耳边，扬声器一端传递出犹如掐准时间的声音。
“午休结束，你有事情做了。”
雷鸣的脸色苦闷起来，耳熟的声音绝对不只是代表着一个午觉。
“我在做事情啊，很累的。”
就算是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的行动范围也只是找出狙击点给几个硬茬点名。
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会，之后强调着语气说道。
“传龙博物馆的研究室被闯入了。”
揉着眼睛，雷鸣从桌上起身。
“就算几年没有开过枪的退伍兵实力也是很强的吧，能有什么事情......”
“事情很大，在人员接替之前遭到袭击，三名接受调试的士兵马上迎击了入侵者，现在不仅是枪伤，还有严重的内出血，回援的车队也在主干道上受到拦截。”
“所以，你不用再干涉这些新兵的前途了，赶上他们，必须拖住在费习。”
“呃？！”麻烦大了，做教官好歹还能有些正常作息时间啊。
“我会冻死的，你去行吗。”
“我要是赶得上就不会通知你了。”貌似清楚这句话的分量还不够，他接着一句。
“队长在旁边，你要和他通话吗。”
“知道啦，我把事情交代一下，中午准备完补给就去边境。”
滴......
直接挂断电话，雷鸣靠住椅背嘀咕着。
“要死了，唔......”打着哈欠。
......
封闭的房间外，刀苛把手机收进口袋。
“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拿我吓唬那个懒鬼？”
“禁闭室的伙食不合胃口吗，我要是不过来你就快饿死了。”拧起带来的塑料袋，里面兜着盖紧的不锈钢餐盒。
“水煮包菜，还煮的稀烂，吃吐了。”发着漫不经心的牢骚，他没有那么矫情去搞什么绝食，既然不想吃，就不会像只死狗在墙角扒饭，饿两天而已。
“那么吃好点吧，煮了牛肉。”脱去塑料袋，把餐盒递向窗口。
队长接过餐盒，没有从饥饿中多出开荤的热情，利落的拆下筷子在桌面撞平，掀开的盒盖里分割着米饭、空心菜沙拉和少量牛肉，扒拉起里面的配菜，用筷子压碎牛肉，能看出只进行过少许炖煮的质感，却在拍散的肉块下更加显得层次分明，红卤的牛肉表面淋上一层薄润的黑椒酱汁，刀苛很擅长这种中西结合的菜色，却很少见到这么精细的制作，以前的餐桌都是围拢在一起吃大锅菜的小队成员。
“你什么时候会挑食了？”
“你拿吃剩的忽悠我，没胃口。”
“我在中国又没什么朋友，能和谁一起吃。”这么说着，却看见队长的视线已经不在餐盒。
“你还是不服气。”
你开始管闲事了。
心底叹气，有闲工夫给我下套，你倒是好好吃饭啊。
“你说不想吃空饷，我们就没有领钱，现在三个人都是用着雷鸣的工资，为了生活费你说想要做些事情，过来军营又惹到......”
“打住，雷鸣的惰性是应该改善了，现在回答我，小队不在的时候，你的想法。”
果然，敷衍的回答还是没用。
“呼......”队长，你这是在揭我的疤啊。
抬头正视起玻璃窗内的目光。
“是啊，我放不下。“
“因为手指的颤动，落后0.4秒的反应时间。”
“因为对枪的把握，互相的差距又产生一百米的间隔。”
“他开枪比我准，我无话可说。”
说到这，刀苛不由得摆出一抹苦笑。
“不服气，但是不代表我有在意过，无论是59，还是M99，无所谓的。”
“还有最后，我替你说了吧。”敲打玻璃的响动挽回了刀苛的感叹，橡胶质感的黑色手套下撞击出比骨骼更加清脆的磕碰声。
“猫头鹰培训的毕业周期需要四年，系统训练下的狙击手只需要换把枪就能做到的事。”
“没有任何意义去组建一支可以替代先锋的后排单位，雷鸣那种蠢货也不会有教人的水准。”
刀苛有些语塞，他没有表达这种意思。
“你现在的生活费是雷鸣垫上的。”
“无论是否有用，这只是一项实验训练。”
......
寥寂的荒野，有一股咆哮越发响彻。
嗡...嗡.......嗡！
直至汽车的引擎震撼着整片公路。
油门踩死的越野车领头疾驰，后方紧跟一辆破损的厢式货车，前窗碎裂、支架扭曲，还有受子弹波及的凹陷。
黑色牧马人的驾驶室洋溢着血腥，方向盘被流淌的血液打湿，那是手臂紧扎的绷带抑制不住的液体溢出。
“呃！”咬紧牙齿稳住方向盘，威尼尔对伤口的处理触动到难以忍受的剧痛。
“不行！温度不够！”
朝窗外连开三枪的格洛克，残留余烟的枪口压在绷带没有完全包裹住的撕裂处冒出皮肉焦灼的热气。
“他妈的，果然不会轻松，怎么还见不到人！？”两辆车早就冲过了边境线，指定在附件唯一拉伸的公路汇合，可现在别说半点人影，视野尽头已经能看到白色的边界。
后座的奥普捂住左腹的伤势显得沉默，抿下一口威尼尔递来的二锅头，直接把剩余半瓶全部撒向伤口。
比较幸运，子弹穿透后烫死的伤口流血不多，不像约尔逊卡进肌肉的弹头需要取出，把握住货车撞入瞬间的反击成功取得到优势，战斗到最后弹药用光的一次空枪，约尔逊打算处理干净跪在展柜后边濒死的伤员被备用手枪逼退还挂了彩。
仅有的两个打火机在被约尔逊甩掉的外套里，还有威尼尔在天台点烟时转移注意后丢下的。
咎由自取啊。
确认过伤口没有大碍，在弹夹套里摸出一条口香糖，奥普准备为手枪弹匣装填格洛克37的子弹。
复装弹的弹匣全部打空，接下来还不知道会突发什么状况。
“马斯或许有火，你们还没问过......”话音未落。
“哒哒哒。”引擎的噪音！
燥热的阳光被掠过的黑影遮蔽。
“干！”转瞬间的视野捕捉到一部分轮廓，约尔逊认清了头顶阴影的来源，黑鹰！
S-70直升机！！！
“缠人的猴子。”不能再提速了，后面的货车不可能跟得上牧马人的时速。
没办法，就地交火！
95式步枪倾泻出的火力瞬间对越野车行进的路线进行覆盖，路面被子弹粉碎，伴随混凝土的碎片碰撞车身。
紧急时刻俯身躲避的子弹擦过头顶的玻璃，尖锐的渣子，还有剧烈抖动的车门。
踩住刹车！
车胎在路面拉扯出刺耳的摩擦声。
急刹的越野车退进货车侧翼，集火的弹道被车厢阻碍。
挣脱安全带，拿过威尼尔的手枪，约尔逊转头留下一句。
“你来开车！”
“什么？！你要做什么！”威尼尔赶忙控制住约尔逊放手的方向盘，插入左脚压住油门。
“上帝保佑，我给他们送去回敬。”
转身踢开变形的车门，在失衡的越野车变道之前越向货车驾驶室。
抓住把手从踏板上稳住冲势，格洛克对准车窗扣下扳机！
注意到约尔逊行动的马斯后仰避让开同伙的误伤。
“你简直疯了。”对没有进行任何提醒就朝自己开枪的约尔逊低吼，马斯空出右手抓起身旁斜靠座椅的步枪。
甩向被手肘敲碎的窗口。
“谢了！”
没有防护的手掌在留有菱角的车窗借力，宽大的鞋底踏平零碎的玻璃，把步枪举过头顶，手肘撑住磨损的顶棚。
与车辆持平的直升机，能看清转移瞄准物的机械瞄具，准备朝货车驾驶室射击的士兵，那金属光泽的双眼。
开火！
开战的嘶吼！
袭来的弹雨让预瞄的枪口转移，却晚过一步。
约尔逊占据先手。
高速行驶的风压撕扯四肢，却影响不到手臂握持的准星。
直升机向高处拉升，射击机舱的角度被错开，子弹只能从机腹扫出弹孔。
这时，天空作出了回击。
一道人影，和一把指向约尔逊的手枪！
双方枪口对峙。
枪响！
“嘭！”重物坠落至车厢。
啐出带血的唾沫，这是被步枪残渣剐蹭的新伤口。
约尔逊是名老兵，他拥有应对突袭的第一反应。
第一意识的要害射击。
职业习惯使得两人失手。
砸在车厢上的男人扯掉破损的手套。
三点一线，这是常识。
没有再受到掌握的步枪带着机匣上的空洞滑落车头，在路面被急行的车胎碾碎导轨。
眼前的强敌让约尔逊警惕。
绳索挂住男人的作战服，厚实的衣物也掩盖不住身体上产生的危险感。
庞大的身躯带来不属于同等量级的压力，军队里不会诞生健美先生，约尔逊很清楚，撑起面料的凸起是高频率击打锻炼塑成的攻城锤。
直升机保持在绳索空余的高度没有进一步行动。
男人脱除手套的右手朝约尔逊勾过。
公平的约战。
和足够自信的轻视。
“专心开车。”留下这句话，约尔逊撑起车顶。
马斯从后视镜移回目光。
“如果上面出事，我会把你甩下去。”
“所以我和猴子不一样。”轻蔑的粗话，神情却凝聚着慎重。
“比较壮而已。”
翻上车顶，起身。
几步的距离接近，让鞋底适应晃动，身体抵抗住风压。
行动中尝试活动创伤的右臂。
很好，不妨碍动作。
这样想着，约尔逊摆出松散的架势。
部队里教出的快速制敌可不是应付这种情况的。
勾手。
来自约尔逊的挑衅，食指勾起。
男人作出回应，迈出的重踏撼动住车厢，带动右拳笔直打出。
呼——
长袖的衣皱拖拽出摩擦空气的呼啸。
约尔逊挡下拳击的左臂都能感觉到臂骨的触动。
还有沉重的压迫性！
拳头促使的警兆早让约尔逊预备起动作，并不是无谋的应用曲臂防守。
在骨头开裂之前，扭腰偏过留有余力的重压并顺势出拳。
男人倾身避开，无效的反击并没有逼迫男人撤出攻击距离。
但是......
在约尔逊的预估里，这是最好的效果。
压低下盘的站姿在倾斜的右腿小步跨出时跃起！
膝盖撞向难以避让的对手，就算左手拦下也会因冲撞损失平衡。
不对......
迫使侧让的攻击只为配合另一项动作。
留力的右拳变招勒向脖颈。
看似配合禁锢进行膝撞，却是不同的选择。
环过气管的手掌翻转，触碰到挂置腿部的刀鞘，这是真正的獠牙，含有利刃的断头台。
割喉！
黑色的地狱犬滑落血滴，退开的约尔逊用袖口擦拭刀面的猩红。
部队内日常的体能锻炼造就体格，反复精进的反制动作达成塑性，使用专业的CQC战术，他是士兵，不是莽夫。
撕咬肉体的怪物，有一只疯狗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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