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庭东侧，荒月的住所在这样盛日的下午经常的人烟稀少，但是这一天却有点特别，不断有侍卫模样的人进进出出，不时能听到侍卫大声大声宣读着召令，首领模样的人听着，眉头紧锁。
“良，良！”披散着头发、续着些许胡子的青年高声喊着，在帝庭内疾步而行，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但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迈开大步向着古蜀国千年城墙的方向奔去。
果不其然地，头发杂乱的青年正盘腿坐在城墙下，鼾声震天。
“良，你怎么还在这里呆着，今天可是宣布你为下一任首领的日子，帝庭的人找不到你，召令都下了十几遍了！”披发青年一边用力推醒良，一边大声叫喊。
“哎呀我都说了，我这种没责任心的不适合干这个，麻烦死了。”良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地摇头晃脑，下午的城墙上还有不少游览者，此时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好奇地驻足观看。
“你不适合谁适合，当初首领苦口婆心的劝说在你身上转眼间都不管用了吗？你有那个能力，为什么要浪费掉。”
“慕天，你觉得拥有足够的力量就能胜任精英会的首领吗？这可是管理国家，不是过家家，我要上去三天两头找不到人，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吗？”良搔搔耳朵，看上去一副没睡醒起床气的样子。
“别打马虎眼，你以为进入荒月容易吗，你又以为当上首领容易吗？你就这样浪费你用努力换来的一切吗？”慕天佯怒道。
“努力，嗨。”良苦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努力人，说点实在的，我被首领收养，在帝庭生活了十余年，你是觉得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吗？若是我继续流浪，要么饿死街头，要么如野狗般摸爬滚打。可是现在我起码有安身立命之地，我感谢首领，这恩情我一辈子忘不得。但我身且在这里了，魂还在街头的垃圾堆里，一边翻垃圾一边风吹雨打，十几年风雨雕刻的不过就是我这个只想待在城墙下晒太阳睡觉的懒鬼而已。”说着，良伸了个懒腰，斜着身半躺在地上，阳光普洒在黄土砖的城墙上，金灿灿的，暖烘烘的，叫人无比惬意。
“……也许我们一直都没有理解过你。”慕天说着，仰天长叹一声，再不说话。
“你不是还有自己的愿望吗，还有自己的抱负吗？我不做首领，接下来就是你了吧，这个职位本来就应该属于你，为什么不尝试去一展宏图呢？”良似乎又有些困倦，瓮声瓮气地说着，但在慕天听来这不是什么敷衍之辞，他从中，听到了良的期许。这个家伙，或许从未认真过，又一直很认真，这就是他一直不同于其他人的、支持着良的理由。
“你这家伙。”慕天一拍大腿坐了下来，叹道，“我不愿和你争，一是因为我确实不如你，二是因为我太了解自己了，若是给予我这样的权力，我只会害怕自己，害怕自己因此而犯下大错啊。”
“放手去吧，这不是还有我，守着古蜀的城门吗？”良的声音越来越低，很快又是鼾声大起。
阳光在城墙上划出一道晦明变化的线，良的鼾声融入这副古城的游景，竟然一点都不显得违和。
“说好了。”慕天不知道良听不听得到，自说自话地嘟囔着。他的双眼澄澈如湖，又沧桑如这满地黄沙。
“好像近在眼前啊。”良缓缓睁开眼睛，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都保持着那盘腿坐下的姿态，稳若危山，双刀横放在他的双腿上，古老的纹路如这古老的大地皲裂。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就要我去阻止你了。”良长出一口气，用手撑着腿，想站起来又懒得动，“可惜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懒，不是很想和你折腾啊。真是，好累啊。”
良看看身下成堆的尸体，又看看面前凶神恶煞但又不敢靠近的士兵，他们在颤抖，手中的刀枪棍棒也和他们一起颤抖。
“战争从来都是伴随着无数牺牲，而他们本身又是由无数尸体堆砌的。”良轻声念着，像古老荒凉的歌谣，“很有道理对吧，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玛尔斯的书里是这么说的，战争这么遥远的词汇，也终有一日会走到我们面前。到那时没有善恶，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世间一切，只有无谓的厮杀于冰冷的自嘲。挥剑即可，否则毫无价值。”
良说着，缓缓地站起来，双刀不知何时无声的出鞘，寒光如行影之蛇。
“侵戮其身，杀灭其心。”良双眼微闭，势隐于其身，又猛然外散，无形的刀于无影中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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