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看着男子哭泣的脸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或许此刻唯有静静的倾听对方的回忆,便是向对方的痛苦,表示慰藉的方式了。
过了片刻男子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只不过听语气似乎还带着些忧伤罢了。
“后面的日子里娜塔莎一直在照护我身体,我知道了她有三个孩子,俩个男孩,一个女孩,我还记得当时她的表情,她笑着对我说道,虽然现在的生活很辛苦,但孩子们都很懂事,和她的丈夫一样,是一个善良的人”
“而后她又对我说到,只要有这些孩子在,她便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她想筹够钱,再等孩子们长大一点,带他们去一个大点的城市,一个能够远离战争的城市,让孩子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男子这时又笑着说道:
“我陷入了娜塔莎对我描绘的和平中,随着日复一日,我的伤势也开始好转,变得的可以自己下床了,同时我也每天都开始帮娜塔莎干一点体力活,有时是家务,有时是劈材耕地,并且帮她照护她的孩子,她有三个孩子,帕里克,梅洛迪,萨姆”
“其中帕里克是家中的二子,是一个调皮活泼的孩子,经常喜欢和附近的孩子打架,不过打完之后老是会被娜塔莎揪着耳朵去向别的孩子父母道歉,虽然这样但也是一个很关心母亲的孩子”
“梅洛迪是家中的长女,是一个很懂事小女孩,经常会帮她的娜塔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明明还小却懂的身为长女的责任,和帕里克这小子不同”
说完男人笑了笑,而后继续说道:
“萨姆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同时也是一个很胆小腼腆的孩子,但是即便害怕,也会为了家中的兄弟姐妹,还有母亲鼓起勇气,萨姆很喜欢听我说外面的故事,所以我在一有空的时候,就会说故事给他们听”
男人的声音带着些沧桑说道:
“是一些外边的故事,比如人类的勇者,还有华丽的教廷,美丽的城市,清澈的河流,好吃的食物,高大的巨龙,厉害的魔王大人”
“所幸三个孩子都很喜欢听我说的这些蹩脚故事,老是拉着让我继续说下去,但我总是对这些孩子说,应该早些睡觉了,不然长不大就没办法亲眼看见这些东西,来回绝他们。”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候,孩子们很可爱,娜塔莎很温柔并且懂得照护人,我真的很喜欢这些孩子,还有娜塔莎,他们让我感觉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还有爱”
“我有时候真的希望人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让我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去伤害无辜的人,就这样安然的度过每一天,但梦终究要醒的。”
说着说着男子的眼神开始落寞了起来。
“军队进军的时间快要到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虽然这一个月让我至今难忘,不过当时的我出于军人的义务,还有对同族的担忧,还是选择了诀别”
“在一天夜里,娜塔莎找我聊天,她猜到了我是一个军人,她让我常住在这里,就和她还有这几个孩子们,大家像家人一样待在一起,不要在离开这里了,赶赴那个满是鲜血的战争了”
“她害怕我会和她死去的丈夫一样,但是我还是拒绝了,现在想来若是我当初接受了,或许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
男子顿了顿,而后又说道:
“我通过这一个月在村庄内的生活,一有空便会去侦查周围的地形,得益于此,我对人类联军在附近建起的站哨点,还有换岗时间有了十分准确的把控,我趁他们一次换班的间隙,偷偷的溜了出去”
罗伊此刻听着对方的回忆,隐隐约约的猜到后面可能要发生什么了,但还是默不作声的倾听着。
“之后我逃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在后方等待消息的大军,将人类联军埋伏的地点,和他们站哨最为薄弱的时间一股脑的告诉了大军”
”将军并不放心我带回来的消息,但是通过不断的之试探之后,还是确定了我带回的情报的确是属实的,次日夜晚,借着雾气还有黑夜,我们成功的将埋伏在那里的人类联军全歼,并且占领那里,同时我也被封为了这场大战的英雄”
“但此时的我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在意所谓的战功了,或许我有点累了,或许在那里一个月的生活让我十分难忘,总之我辞去了军队的工作”
“理论上在未负伤的情况下我是无法如此轻易的退伍的,但由于在这场战争中的贡献,将军批准了我的退伍”
“退伍的当天晚上,我和几个兄弟们喝了最后一杯酒,是我的离别酒,我离开之前从统领那里拿了些奖赏的钱,因为我想用这些改善一下孩子们还有娜塔莎的生活情况”
“当时的我满心欢喜的想着他们见到我的神情,会不会感到惊喜呢?还是说惊讶?所以还趁着夜色便离开了大营,前往那个让我感觉到久违的安居之所”
“等待我的不是矮小并且有些老旧的木屋,而是已经变成一边焦炭的废墟,我拼了命的用手翻开那片火堆,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终于在我快要绝望的痛哭时,从废墟下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叫喊,我发了疯似的掀开火桩,最终在火堆下面我看见了娜塔莎,还有被护在身下的那群孩子们”
“原来娜塔莎将全身浸湿用她的身体挡住了砸落下来的火桩,让那几个孩子勉强不至于被烧死,我掀开灼烧着的木桩时,但娜塔莎已经奄奄一息了,若是我早点来的话....若是我早点来的话她可能就不会死了”
说到这里男人的语气已经是带着一些哭腔说话哽咽。
“我看着怀中没什么气息的娜塔莎,我很想她骂我一顿,说我是白眼狼,但她并没有怪我,如同往常一般温柔的对我说了一句欢迎回来,之后她让我好好照顾那三个孩子,她希望我把孩子教导成和我一样温柔的人”
“我对她说,我明明是害死你们还有村民们的人,根本一点也不温柔,她微笑着对我说到,你的确是一个温柔的人,因为你会为我还有被你伤害的人而流泪,所以拜托了,将我和他的孩子,同样也是我和你的孩子,培育成一个温柔的人”
说到这里男子的泪水已经打湿了下方躺着的地板。
“我将娜塔莎的尸体埋在了河边的花圃旁,因为她说自己很喜欢那里的花朵,我也希望自己没有猜错,希望她真的会喜欢那里,不过这也要等我去那边问她的时候才知道”
“我将孩子叫醒,又将自己害死他们母亲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准备了一袋金币放在他们身边,并把一把匕首给了他们”
“我告诉他们,假如恨我的话,就拿那把匕首捅死我就好了,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来我该有的赎罪,但迎着痛哭声而来的并不是冰冷的匕首,而是三个抱住我的小家伙”
“但小家伙们却原谅了我,明明我是害死他们母亲的罪人,可为什么……为什么”
说到这里男子开始有些泣不成声了。
“之后我也给自己取名叫做卡里.伊诺克,卡里意为温和,友善,无忧无虑的人,我希望和那俩个人所期待的一样,成为一个温和的人,我也放弃了寻死,我只想看着他们长大,将他们培育成温柔的人”
罗伊拔出匕首,听到声音的卡里将眼睛闭起笑着说道:
“不过或许实现不了了,但真的很谢谢你小哥,能够听我把这个无聊的故事说完,真的谢谢你,如果你有一天能看见那三个孩子的话,拜托帮我说一句,我真的很爱你们,谢谢你们把我当做家人,当做父亲”
一阵切割声传来,但被切碎的并不是卡里的身体,而是他双手上的绳子,卡里楞了楞神转身看着罗伊问道:
“小哥你这是......?”
罗伊递出一只手,淡笑着说道:
“卡里.斯诺克,这些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对他们说吧,虽然我不知道有几成是你编的,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修炼不到位啊,但是我想相信你所说的,相信有这么一群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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