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就算是再怎样无赖的人,也不会轻易地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毕竟那是自己的生命,所以说什么也不可能在没有完全享受足够之前,就轻易地放弃掉。
但是总会有人在生命自己达到终点之前提前结束掉,如果要说的话,这实在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难道还有比活着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或者说在那些人的眼里,活着算不上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吗?
也许真的有这样的人吧,但是大多是做出了这种选择的家伙,不过是脑袋一时没有仔细考虑。自以为找到了超越了生命的事,但是终究只不过是在浪费而已。
如果有时间冷静下来仔细思考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吧。只不过凭借一时的想法,到头来还是会后悔的。
除非是傻掉了,否则不会有从头至尾都心甘情愿的人的。大概所有自愿牺牲的人,都只是没有冷静下来而已。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成为正义的伙伴,或者真得都那样颓废,所以大部分那样选择的人,最后总会后悔的吧。
但是可能很多人都会有所企盼吧,毕竟有一种叫做“例外”的情况,如果是在那种情况之下,也许会有所不同吧。
于是人们怀抱着这样美好的梦想,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英雄的故事。
也许所有的人都以为,要做到毫不后悔的自我牺牲,只能是因为有着高尚的理由,比如忠诚或者信义。
但是并非如此。
之所以可以毫不后悔地放弃珍贵的生命,只不过是因为在那个时候,生命本身就已经不在那样珍贵了,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舍弃掉。
自愿舍弃生命的,往往并非十全十美的正人君子,而是那些被视作废物,或者行尸走肉的人:如果十全十美的话,没有谁会愿意放弃这样让人满意的生命;反而当生命一文不值的时候,才不会觉得这样就死掉有什么吃亏的。
大概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所以安迪里斯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
海面上终于看不到太阳了,最西边还剩下一星半点的光亮,在那种光线里,勉强可以看清海面上是什么样子。
从海面下传来的那种声音有一次变换了一个调子,从夕阳到夜晚,变成了夜色里的笙歌,听上去更让人感到烦躁。巨大的骸骨和那些怪物还在水中翻滚着,似乎渐渐地变得狂躁了起来,简直就像是海上的百鬼夜行。
“老大,快点做一个决定吧。”安迪里斯在催促晋风阳,“如果再这样下去可就真得没有办法了。”
的确,照现在来看,虽说安迪里斯的方法不一定会有用,但是如果不愿意放弃某个人的话,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如果伦敦塔没有想错的话,这些人本来就该作为无用的棋子死掉,这样,伦敦塔就可以掌握这座小岛的临时管辖权了。在伦敦塔的眼里,自己这些人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阻碍而已,伦敦塔也应该想到了,自己是不会轻易放弃别人的。
所以这一点反而被伦敦塔利用了,正因为不会放弃,所以脱险的概率变低了。
只是就算明白这是伦敦塔的圈套,就算知道只要放弃了安迪里斯,自己就还有机会可以和伦敦塔周旋,就还可以活下去,就算明白这些所有的东西,晋风阳仍然不能下定那样的决心,哪怕是安迪里斯自己求他的。
不能这样做,那是违背原则的事情。
晋风阳的心里一直这样告诫着自己。
“老大,现在就不要在乎什么原则不原则的了。”安迪里斯这样说,“你看,船也要没有油了,弹药也快要用完了,如果不这样的话,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晋风阳朝荒井看了一眼,后者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脸色已经和自己一样苍白了,应该只是在极力地表现着冷静而已。
如果真的按安迪里斯说的来做的话···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也许可以安全地回去···
晋风阳摇了摇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惊讶,自己竟然已经开始考虑放弃掉安迪里斯,这是自己所不能允许的。
可是荒井眼神里的惶恐自己也没有办法无视掉。
“老大,荒井应该说起过了吧,”安迪里斯忽然不知道扯起了什么,“我记得自己说自己之所以待在协会,是因为这里可以找到杀戮的理由···”
“所以你想说什么?”晋风阳问。
“我的意思是···”安迪里斯顿了一下,“老大,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子,我在战场上轻易的杀死遇到的人,轻易地占有他们的遗物···”
“但是那不是你的错,如果不那样的话你会死的。”晋风阳因为一边开枪一边说话,所以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是,老大,你听我说完啊···”安迪里斯在船尾说着,“虽说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但是毕竟是在杀人,祖国的也好,敌人也好,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了区别,虽然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可是杀了人,心里难免会有罪恶感···不然老大你为什么不能同意我的方法呢?”
晋风阳没有回答,这一点自己没有办法劝解,为了自己的生存无法成为心安理得的理由,在这一点上,自己和安迪里斯一样的固执。
“所以说,老大,”安迪里斯继续说着,“我当时真的不明白,对于我来说,这场战争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我只不过是为了生存一直持续着无谓的杀戮,我一面羡慕着已经死于这场战争的人,一面又不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变成了只能活在那场战争中的怪物···”
“后来在那个山洞里快要昏倒的时候,我仍然想要活下去,并且害怕必将到来的死亡···”安迪里斯说,“老大,你大概不能理解那种矛盾的感觉···你应该知道安迪里斯不是我的真名,但是就算已经想起了自己的真名我也不想用了···因为那家伙已经死掉了,现在的安迪里斯,大概只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亡灵而已。”
“但是···还怎么说呢···”安迪里斯顿了一下,“在老大你救了我之后,准确地说是加入了协会之后,老大你告诉我,我们是想要尝试让魔术被用在正确的地方,我这才感觉到···我做的事情是有点意义的···我不是一个麻木的亡灵,而是一个人,这种事情也是老大你让我知道的。这就是我说过的杀戮的理由了···”
安迪里斯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晋风阳依然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安迪里斯。
“所以说嘛···老大,”安迪里斯接着说,“你就让我去吧···反正我也只是漂浮在曾今的战场上的亡灵···就让我至少在最后一次,好好保护好自己很不容易才找到的意义吧,不然它会死在这里啊···和我这种微不足道的亡灵一起···”
晋风阳轻轻侧了一下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船尾安迪里斯,努力地想象着当年这个人站在战场上的样子。
“并不是微不足道···”晋风阳小声说,然后他提高了声音,“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么也只能允许你那样做了···去吧,我同意了。”
“谢了,老大···”安迪里斯说着,看了一眼荒井,后者没有功夫看过来,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那些怪物。
不过还是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听得到安迪里斯的话。
不是太亏,至少帅气了一次。
真是的,看来我说的这些话还是挺漂亮的嘛。安迪里斯如是想道,“能不能说一下那个什么阵地在哪里?”
荒井没有说话,咬着嘴唇空出了一只手朝着船的右舷的海面上指了一下。看上去老大和荒井都已经可以理解了。
虽说还有些没有说的事情···
其实安迪里斯最关注的矛盾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不敢说,或者说甚至一直在避免去想这件事情。
魔术的存在被昭示之后,必然会被用到各种力量之间的博弈上,虽然的确可以被用在好的地方,但是也一定会被用在某种毁灭性的东西上,虽然明面上,所有国家都保证过不将魔术投入武器研制···
但是这样的保证,其本身是否有效又有谁保证呢?
也就是说,就算老大再聪明,他和荒井所向往的世界也只是一处乌托邦而已,没有现实的依凭,终究是要破灭的。
但是就算想到了这些,安迪里斯仍旧在尝试着,分明是不可能达到的境地,内心却依旧抱有莫名其妙的希望。
安迪里斯自己也不能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
总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说起来,愿望和梦想,本身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几乎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最终都是要妥协的···
每次想到这里,安迪里斯都会感到某种恐惧。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意义,究竟可以坚持多久呢?
一定程度上,安迪里斯这次的选择,也是出于“在梦想破灭之前看着依旧完好的它死去”这样稍显自私的想法。
总之不能在变成那样的亡灵了,这就是安迪里斯的信条。
“老大,等会你找别人看着船后面,接替我的位置,”安迪里斯说,“因为这些东西也是魔术师在操控,所以如果我去破坏阵地的话应该会有一部分怪物来阻止我,船的压力也就小一点了···”
“然后我们趁机拉开距离,不被阵地被破坏后的余波波及到就可以了是吗?”晋风阳接着说,“我没有理解错吧?”
“没有没有,老大你就是聪明,”安迪里斯说,“天快要完全黑下来了···老大,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武器,”荒井忽然说。
“什么?”安迪里斯楞了一下,因为荒井的语气里带了点哭腔。
“你需要什么武器,除了那套弓箭···”荒井说,“你不可能只用那些东西去对付阻碍你的那些怪物。”
安迪里斯想了想。
“那就把那个榴弹发射器给我好了。”
“真得应付的过来吗?”荒井问,“那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
“还可以吧···”安迪里斯说,“魔术,突袭。那可是必中的袭击诶···大概可以应付得过来吧,在到达那什么阵地之前。”
“可是那样高密度的使用,不仅会损害刻印,也对身体···”荒井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再说下去了,她看了一眼安迪里斯,后者也在苦笑着。
对啊,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刻印和身体的损耗就已经不重要了。
“刚才···那算是在关心吗?”安迪里斯小声问着,但是荒井不再说什么了。安迪里斯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安迪里斯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弓箭,船上已经黑下来了,弓箭本身也是黑色的,所以看不清楚,只有箭上的那些魔术原石反射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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