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还是离开了这个曾经无比厌恶,现在却又满是不舍的家。也许是因为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也许是因为我舍不得那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在离开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回头张望。
可我还是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就算回头,身后也是空无一人。她没有送我,她说看到我离开的话,会不受控制的想要哭出来。她不想哭着送我走,她不想让我在离开的时候,还为她担心。
她说她想让我开开心心的去追求新的生活,她说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可是,她不知道,就算看不到她满脸泪痕的痛苦模样,我也不可能笑着离开。
走吧。
已经,结束了。
我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就把这一切都当成是梦境吧,一个充满了苦涩的梦。梦醒了,就结束了。
结束了,然后重新开始。
那天,我在回到属于自己的新房间之后,便早早的睡了。不想动,也不想出去。虽然还有很多需要买的东西,可我太累了,精疲力竭,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也许吧,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休息,也许是因为我不想面对内心深处不断翻涌的苦涩。睡着的话,就不会感受到痛苦,也不会,感觉到难过。
我是在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望着头顶那块陌生的天花板,我先是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家。明明已经离开了,却还是没有一点实感。好静,安静的能够听到我略显粗重的呼吸。我想,我应该是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的,我想,我应该是喜欢这种没有嘈杂,没有喧嚣的环境的。
我不是,一直都很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吗?没有人打扰的,只属于自己的地方。
可是,这种压抑沉重的心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好陌生,好安静,好害怕。
也许,我其实并不喜欢一个人吧。也许,我只是因为怕被别人伤害,所以才不得不选择一个人吧。
也许,我渴望的,并不是这个专属于自己的空间,而是别人对我的善意吧。
看了看外面那片完全陌生的天空,我慢慢的吐出一口压在心头的浊气,然后从床头摸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烟盒。
我不知道该如何排遣内心之中的压抑,那种让人呼吸困难的压抑,所以只能利用香烟来缓解一下心情。
我开始变得依赖香烟,或许这是逐渐成熟的标志。因为成熟,所以产生了压力,因为有压力,所以想用烟酒缓解。我曾经渴望成为一个能够肩负起一切的成熟男人,但现在,我却一点都不想。
一点都不想。如果成熟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痛苦,那我真的不想长大。
不想长大,却不能不长大。
“已经,中午了啊。”
是的,已经中午了。也许我应该吃点东西,毕竟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就什么都没有吃。可是,却没有饥饿的感觉,尽管肚子里空空如也,但却没有一点胃口。
只是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走路都有些发飘。
应该吃些什么了。
可是,该吃些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想吃。犹豫了很久,我才下定决心走到不远处的一家小卖部。只买了一个面包还有一瓶矿泉水,因为现在的我,无论吃什么都感觉不到滋味。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乱花钱好了。
坐在她坐过的那个秋千上,我慢慢的撕开了包装袋,小口小口的啃着那个有些干硬的面包。今天是星期一,一般来说的话,我现在应该在课堂上认真听讲,或是跟清柔一起坐在天台上吃着午饭,度过一个甜蜜的午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享受着我曾渴望的孤独。
孤独……吗。
我慢慢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抿着嘴唇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原来,这就是孤独的感觉吗?原来,我一直想要得到的,是这种痛苦又沉重的感觉吗?原来,独自一人,是一件这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吗?
可是,我之前,不也一直都是一个人吗?为什么以前都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呢?
哦,我知道了,其实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啊。在那个偏远的老家里,还有和蔼的姥姥姥爷陪着我,在那个受人欺凌的学校里,还有叶雪陪着我,在那个我讨厌的家里,还有夏月陪着我。
在我戴上面具的时候,还有清柔和肖伟陪着我。
我一直都不是独自一人。
一直都不是。
“小朗,你在这里干嘛呢?”
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让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我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高挑修长的身影,眼眶竟不由得出现了些许湿润。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打扮,黑色的外套,黑色的短裙,黑色的**,黑色的小皮鞋。很熟悉的装扮,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雪姐?”
“怎么了?你脸色好差啊,身体不舒服?”
她小跑到我面前,伸出手放到了我的额头上。凉凉的小手很舒服,舒服的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静静的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熟悉香味。
“好烫……小朗,你发烧了?”
“是吗?我不知道。”
难怪身体这么不舒服,原来是发烧了吗?我可是很少生病的,毕竟生病的话就要麻烦别人,所以以前的我就算生病也会自己硬抗着。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厉害,小病小灾的话忍几天就没事了,也不会觉得有多痛苦。
如果不是她发现的话,说不定我还和以前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就硬挨过去了。
话说,之前可从来没有人能这么快就发现我不对劲啊,就连朝夕相处的夏月都看不出我的异常。果然,她是我的克星吗,无论我怎么掩饰,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等我一下,我马上打电话给李姐……”
“不用了。”
我轻轻的抓住她,声音有些干哑的说道。我不想麻烦李姐,她已经帮我找到了住的地方,再继续麻烦她的话,连我自己的心里都过意不去。李姐不是我的朋友,更不是我的家人,她能帮我这么多就已经很好了。
“怎么不用,你发烧很大的……”
“雪姐,算了吧,这种小病,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对她微微的笑着,因为不舒服,所以就连笑容都有些扭曲僵硬。雪姐没有再说,只是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满是宠溺和责怪的语气对我淡淡的说道: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傻啊?不该固执的时候,偏偏固执的像头牛,怎么拉都拉不动。”
“本来就没有必要啊,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了。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
从秋千上跳下来,我刚准备向她展示一下自己健壮的体魄,结果还没开始,双腿就突然失去了力气,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上。
还好,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
“对不起啊,腿有点发软。”
我呵呵笑着,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抿住了嘴唇。只不过是发了点烧罢了,只不过是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罢了,结果居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你到底是有多脆弱啊夏朗。
真的是,太脆弱了。
“还逞能吗?”
“我没有。”
“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谁让你是病人呢。”
“……,你在哄小孩子吗?”
“你说是就是咯。别贫嘴了,我送你回去吧。”
这个状态,确实没办法呆在外面。
“我可以自己走的。”
本想把手臂从她肩膀上拿下来的,只不过我还没有动,她就已经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我有些害怕,因为她正一脸寒霜的盯着我,就算她没有开口,我也知道她想跟我说些什么。
如果再不听话,我可要真的生气了。
她一定是想这么说的吧。
所以我没敢再乱动,有些不爽却又无比乖巧的靠在了她的身上。
“呐雪姐……”
“嗯?怎么了?”
“你怎么会到这里?”
“你该不会忘了答应过我要教我功课的吧?”
……,还真忘了。
我偷偷的转过了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看到我这副样子,叶雪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然后摆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继续说道:
“等了你一上午也没看到你人影,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所以就跑过来找你了……话说你没问题吗,星期一不去学校。”
“没问题的,不是都跟你说了我和老师请过假了嘛。”
这次是真的请了假。毕竟我在老师眼里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听到我要请假,班主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我好好的休息一下,别耽误了学习。
只不过,我请假的事情只告诉了叶雪和夏月。至于清柔,我还没有来得及跟她说。是不是应该跟肖伟打个电话比较好呢?让他转告清柔那个傻丫头别太担心我……
“在想什么呢?”
“不,没啥。”
“嗯~~~,嘛算了。吃饭了没?先跟你说,刚才吃的面包不算。”
“额,那就没吃了。”
把我放在床上之后,叶雪弯下腰,动作轻柔的帮我把被子盖好。其实她完全不用这么照顾我的,就算再不舒服,盖被子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的。再说了,只不过是发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可我没有说,因为我喜欢她现在笨手笨脚的照顾我的模样。她不是一个会照顾别人的家伙,从来都是我去照顾她,所以在看到她满脸温柔的样子时,我会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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