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
许多场景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无数语句汇成嘈杂的声流,灌入耳中。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真实,又是如此陌生。它们似乎是某人的记忆——肯定不是我自己的。画面时而停留在一个场景上,又时而用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闪过。
一个满头银发的女子慈爱的看着我,下一秒,一位被大卸八块的骑士出现在跟前,如同身临其境的血腥味涌进鼻腔。血液的铁锈味还未消散,我就站在山崖上眺望着险峻的河谷对岸,那里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堡。紧接着,我身处秋日的树林中,一位栗红色长发的少女牵着我的手向前走去——接下来的画面都如暴走般越来越快,我只能勉强辨认出画面中出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庞:菲蕾德丽卡小姐,我的生父贝伦博男爵,以及……我自己(艾莉卡)?!
潮水般的信息灌进脑中,看到后面,我已经无力去分辨这些飞速播放的画面中到底记录了什么,唯独最后一张画面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朵艳丽的可怕,血红欲滴的不知名花朵。
下一秒,画面就定格在了黄昏下的天空中。
好温暖。比坐在壁炉旁还暖和无数倍。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永远停留在这片黄昏之下——不知为何,我这么想道。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艾莉卡?”菲蕾德丽卡小姐关切的话语从耳边响起。
“我……我没事,只是感觉有点,奇怪?这是哪里呀?”
“啊,真对不起,没有事先向你说明就直接带你来了这里。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但是你理解起来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我想还是先带你来这里会比较好。来,能站起来吗?”
她向我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首先,艾莉卡,欢迎你来到「花田」。”
“「花田」?”
我好奇的张望起四周。
黄昏下,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宽阔的阡陌纵横交错,在地面上划出一块块方格,每个方格中都种着一种花。温暖的风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吹拂而过,卷起花朵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向望不到尽头的大地彼方奔去。
“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吧。我是菲蕾德丽卡——「慈悲者」菲蕾德丽卡,隐者(Einsiedler)级十一阶,洋甘菊之魔女。”
“咦……?”
菲蕾德丽卡小姐的嘴边突然冒出来一大串让我听得一头雾水的词语。隐者?十一阶?这些是什么意思?尤其是……魔女(hexe)指的是什么?
“你没有听说过「我们」吗?”
“不,从来没有……”
“那就要从头讲起了。艾莉卡,你喜欢历史故事吗?”
“历史……我看的不是很多。但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们家里有关这方面的书不多,我也没有刻意了解过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吗?菲蕾德丽卡小姐?”
“没事。我只是想事先提醒你一句,历史是历史,故事是故事。讲的透一点,就是不要把所谓的历史故事当成真正的历史。当代的人们不可能对百千载前的事情了解的如此透彻,所以我将要说的仅仅是一个故事。一个以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人为主人公的,有部分内容是真实的故事。艾莉卡,唯独这一点,我希望你要牢记。”菲蕾德丽卡郑重其事的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出这些令人云里雾里的话语。
“好……”我生硬的答道。
挂在西方的残阳有如负隅顽抗般,就是不肯落下分毫,简直像是在与时间厮杀。橘红色的霞光挥洒而下,光线照耀的背面,昏黑的阴影宛如太阳碰洒而出的鲜血。
“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大陆上出现过一位大魔法师。传说那是一位美丽无比的女子,有着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游走在大陆各地。”
有专门研究史料的学者说,她出生在今天的北方诸王国一带,青年时代则是在森塔瑞兰度过。也有更有想象力的说法,称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不管怎么说,有一个事实是千真万确的:她是那个时代最顶尖的魔法师,同时还是一位痴迷于所谓「旁门左道」的叛逆者。从她接触魔法开始,一个宏大到令人恐惧的构想就逐渐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是一个近乎疯狂的梦想家,同时更是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她有实现梦想的野心,更重要的是,她有实现梦想的实力。
当她还是一个少女时,就明白了所谓梦想如果不付诸实际行动,便仅仅是空想的道理。正如前面所说的,她是一个近乎疯狂的梦想家——她愿意为完成自己的梦想不择手段,哪怕双手沾满鲜血。
如果她出生在一个不需要为生存煞费苦心的时代,她的故事必然会以令人绝望的结局告终。幸好,她生活在一个与她一样疯狂的时代。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遇到了一群和自己一样疯狂的人。她的追随者们清一色都是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在那个魔法和巫术还没有分得特别清楚的时代,魔法师几乎全部是女性。她将自己的构想四处传播,立刻就吸引了大批视她为救世主的追随者,当然,也树立了比追随者更多的敌人。于是,渐渐的,她们所到之处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短时间内,她的麾下就聚集了一支由精锐魔法师组成的,能和中型国家抗衡的武装。
离她开始着手实现自己的梦想不到几年,她们就大摇大摆的进驻了当时全大陆魔法研究的中心城市,将城中反对她们的人屠杀殆尽,然后宣布建国。
她成为了女王。
但是她远远不满足于此,因为在她的梦想中,她最后应该成为的,是被人们敬仰和歌颂千秋万代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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