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儿子神情扭曲的冲进了自己的工作区,到处乱砸乱打,海明威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处在的控制室内清凉整洁,宽敞,各类操纵装置摆放整齐。只是隔着厚玻璃的另一边,虽然同样是摆满了仪器,却是血肉横飞、凌乱不堪,要不是那病床边沿的窗帘有所遮挡视野,不知里面的惨状,比起眼前呈现的要糟糕多少。
“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消失了,梅西少爷就请您停手吧,您没装备夸父防甲,第一实验室马上会有被败雾横行,您再不出来就会有生命危险的。”室里不知放置在何处的音响里,传出了一阵女性幽美的芳音。虽然能听得出到她声音里的发颤、胆怯,但也能感受到她在尽力压制。
但梅西并没有理会,他依旧埋头专心于他手中的‘画作’,粗暴的笔画在桌台上,那位悲惨的亚人,就这样不明所以的成了颜料。
“梅西,你还不懂得什么是收手吗?做实验还不穿防甲的,不要命了吗?”海明威终究是没在忍住的怒吼了出来。脸拉的老长,身为老者的他,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但威严丝毫不减。
但在梅西听来,这声音却让他立刻恼火起来。
他将手术刀猛地从尸体的脑壳上拔起,,啪的一下甩到了玻璃墙面上,特地让那血腥之物溅出来,铺满大半个玻璃墙,咒骂了出来:“我这有的是蚀心毒,用不着老嗲关心,倒是我干活的时候,你就不能有一次不插嘴的吗?反正你这一手创立的实验室迟早都会传到我这,你要是不想只坐在旁边看,就给老子滚。”
即使埋着脑袋的样子,海明威也依旧可以看出他那愤怒无比的神情,“把态度给我端正了!怎么跟我说话的?”
“呵,那做爸的和儿子说话就不要端正态度吗?为什么每次新到货的亚人都是你和老姐的?您老人家就不能让您儿子尝试一回,独立的完成的所有实验吗?”
“梅西,不是我不想给你机会,而是你这根本就不是在做实验,完全是在做无意义的残杀。”
听了这话,梅西的气头更甚了,重重的趴倒在身旁的躺椅上,呆滞的眼神似乎是在寻找发泄愤怒的窗口:“老嗲你也知道,光拾三滴和昨黎俩亚人的逃走就给我们公司带来了多少损失,更何况这个新来的亚人来的第一个小时,就已经敢忤逆我了!将来还得了,不得像那个昨黎一样,把这个收容所搅得天翻地覆?”
海明威使劲揉了揉他鬓白的眉头,叹气道:“是个人都会有反抗心理,何况你还把这亚人的精神层面给逼到这份上,更是白白浪费一次它的特异化……哎,虽说跑了两个重要的实验样品,但不代表我们就需要在短时间内,让这个亚人弥补它们的空子,万一它的意识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脆弱,承受不住这个过程,弄得精神崩溃,我也只能将它送到杏子的部门去了。”
“它们又不是人,它们是亚人!对待亚人,就必须像是对待牲畜那样,不听话就打!就杀!精神崩溃对他们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死一次复苏就完事了。不都是村上杏那个狗妇硬是想要分我们的钱,才生搬硬拽出这个理由,自己建个什么鬼吊科技部门。还要我们给杏狗妇送去?我呸!”
“别再管杏子她那的事了,我记得从一开始我就和你说过,恐吓的方式是行不通的,你以为亚人都是狗的智商吗?一个不如你愿,靠打靠杀就能教他记会?它就真的会听你的话?还弄得实验室这样脏乱。”
“哼!我这就向你……”梅西不甘的锤了锤玻璃墙,正准备解释,就被海明威一声给吼住了。
“别我我我的了!”海明威怒吼道:“你压根就不知道这的亚人对我们部门的重要程度!你再在这里瞎乱搞,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那老嗲你说该怎么办?自从将昨黎带到了这来,它就前天刚炸开通风管道,就准备后天搅烂蓄水池……”说到这,梅西抱着头,咬牙切齿的砸着甩着手术台上的铁具,将自己的愤怒迁就于这位倒霉的亚人身上。
“为了应付这个鬼丫头,我们付出了多少经济投入?又给我们造成了多少损失?直到现在经费连维持这些设备都是勉勉强强的了!它把我们部门的底给翻了天就算了,更可气的是你不允许我去管教它!还让她们给逃了!你说这人要是死不了,本事能变大不少啊!上头都开始怪罪我们监管不力、效益不高!这扯到了国际层次上,责任砸到我们头上,舆论更是压都压不住……你说我还要奉行你那一套‘老旧’方法吗?如果我们不从一开始就把亚人的反抗心理给抹去,以防止这样错误的再次发生,要不然之后这里的亚人就都会效仿它俩,最终,将这弄得鸡犬不宁,又都逃之夭夭!”
“但事实证明你的方法也只能起到反效果,反而让我收到了无数封环卫员工的投诉信!还好命运并没抛弃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个落明夕了,看看他能不能带给我想要的。”
“我不跟你个老不死的讲了,啰哩啰嗦,我回我自己的房待着去!”
“你去做什么?这里的实验还需要你打下手!喂!”看着扭头就走的梅西,海明威无奈的摇了摇头,背过了身去,深叹口气。
“墨妹!”海明威从话筒前勉强站起了身来,臃肿的身体不得不需拐杖来支撑。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已经没闲心和自己的儿子起争执了,他转身呼唤着身旁那高挑纤细的身影:“把这个新亚人的资料递给我看看。”
那柳絮般的身姿被这一声惊得弹了一下,连忙将桌上打乱的纸张收拾整齐,递到了海明威身旁。
晃荡不停的手指勉强摘下额头上的眼镜,厚叠层的纸张多得就像是写了本著作,但阅读像这样庞长的资料报告,对于海明威来说已是常事。
“冉怎么还没来?”
“三分钟前小姐的位置就已经离开了‘中央空洞’,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对于海明威似乎是自问自的问题,墨妹必须很快反应并给出答复,她记得,这是她职业要求章录里的其中一条。
果然,话音刚落,身后的大门就被打了开。海明威眺望去,那玻璃罩下露出的面容,正是他的女儿夏洛特·冉·度兰奥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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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的宝贝,你可算来了……进了这办公室就把防甲给卸下吧,亲吻礼都没法进行了,这可妨碍了我们父女两交流感情!”
看到小冉的到来,海明威感觉自己像是年轻了十岁,腰腿都变得更加有力了。
“这可不行!我手上可捧着您老人家最为重要的新到货的亚人呢!”
“嘿!宝贝你就爱说笑,作为父亲来说,儿女才是最为重要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亚人……等等,你说你怀里还带了个亚人?”
只见她怀里的捧着的人,黑发黑瞳的男孩,长得有些秀气,可双眼涣散,肢体无力的向下垂摆,胸口没有起伏,像是死去了般,皮肤上正渐渐的散落出黑色的沙粒状物体……
是亚人没错,在海明威这从业亚人研究几十年的专家眼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但为什么他是死的?我的蚀心毒呢?”海明威惊呼道,一阵由心底而生的恐惧蔓延到了他整个脑子,霎时,除了求生欲就什么都不剩了。
忽然间房响起了声声具厉的警报,房间所有的大门、通风口自动锁死,探测到败雾与碳基生命的存在,机械手臂便自动立即运作了起来,为海明威和墨妹装备上了夸父防甲。
一块块钢铁零件顺着他们的手臂、腰椎、腿部外围,拼接到了一起,盖住全身上下,甚至连手指都紧紧的包裹在了里面。随着能源的启动,磁力也将最后的细缝紧密粘接到了一起。
可紧接这一时刻,下一秒,大量的败雾便如同搓出的肥皂泡沫一般,不断的冒了出来,直到触及到了墙体的边缘,填满了这整个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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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看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宝贝你怎么带了个死亚人到这控制室里来?!”
小冉耸了耸肩,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他总在挣扎,什么都听不进,精神状态极不稳定,甚至还有自杀的欲望,连镇定剂都压不住他。没法子,我只能算好了时间,给他来了剂安乐死,到这就正好触发败雾,本以为你们都会穿着夸父防甲,结果就……你知道。”
只有身为亲人的海明威才知道小冉的这点,她肯定又是动了歪脑筋,来整自己了。
“你这是坑爹啊!差点给你坑死了!就爱开恶劣玩笑这点,宝贝你跟你妈简直一个模子里氪出来的。幸好你爸喜爱上了钢铁侠,仿照电影里的做了个防卫装置,不然老爸我可就横尸在这里了!”
“嘛,我这不也帮你们做了个测试?这不,测试效果完美!”
“一个个都喜欢玩命闹!哎……没心情陪你胡闹了,干正事干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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