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钟声敲响。鸽子受到惊吓一起飞向天空。长椅上喂鸽子的人慌了一下，伸出手像是想要留住这些鸽子，但无济于事。
那是一个小女孩，十岁不到的样子，黑发黑瞳。她的眼里是不同于这个年纪孩子的宁静。
孩子是一种很单纯的生物，他们若不笑，便是溺在悲伤里。
远处，男子远远的看着小女孩，在远处踌躇，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样子。他眉目清秀，金色头发剪的很短，只有两节手指那么长。身材比较偏瘦，相当高，比正常成年人高出一个头。
怎么说呢？他想了半天怎么去问那个小女孩。最后索性不想了，直接脑内一切空白走了上去。
“你好。”乌尔姆直接开口说了句你好，一般这种开场白出现在问路的情况下比较多。
女孩缓缓抬起头，黑色头发一丝丝的流下来。
“新来的？有什么事？”女孩问。
前辈说话就是硬气，开门见山，直达要点。乌尔姆心里暗暗说。
“我想问一下关于我朋友的事，伊诺不是去你们那边了么？他现在怎么样了？”乌尔姆有点难受，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因为怎么问都像是没好结果。他有种再也见不到伊诺的预感，或者说是直觉。
“伊诺吗？谁知呢。”女孩重新低下头。“那一夜的事情我都理不清楚。我只知道旧神复苏，最后……全都没有了。我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是吗？”乌尔姆怎么都确认不到伊诺的生死，从丹提回到圣都的神官只有切尔，连她也不知道就真的没线索了。他一直踌躇，担心从切尔那里听到伊诺的死讯，现在得知没有伊诺的消息，反而略微在心灵燃起那么一丢丢希望来。
可是乌尔姆太了解那家伙了，他们从小就相识，小时候经常拌嘴什么的。那家伙认真得像一只钟表，只会将所有罪责担在自己肩膀上，这次丹提发生如此巨大的灾难，作为目击者，伊诺一定痛恨自身的无能吧。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很难受。
过分的了解一个人是很残忍的事情，因为他的苦难不会因为谁的知晓而被分担出去，却会有人因为他的苦难而感到心痛。
“圣战要来了。”乌尔姆说。他本来只是来和切尔传达这个情报的，关于伊诺的生死是附带的问题。只是太过关切而直接问了出来。
“……对方是谁？”切尔问。
“一个叫萨麦尔的人。不是一个团体什么的，就是一个人。我听见这消息吓了一跳，在罗迪亚我甚至重伤过他，后来出现复数的异教徒，我选择了撤退。我根本无法理解为何会需要如此之多的人去讨伐那个小子。他太弱了，甚至连个直系都不是。”乌尔姆突然发现自己说的有点多，对方不一定认识那家伙。乌尔姆转头看向切尔，观察她的反应。
对方明显是认识萨麦尔的。
她的双手一下握紧了木板长椅，木头纤维根根像刺一样断裂，手指紧紧摁进木椅。空气中突然传播着格叽格叽的声音，那是切尔牙齿在磨动的声响，这个十岁不到的女孩突然变成了怒兽。
“萨—麦—尔……”切尔一字一顿。
乌尔姆打了个哆嗦，周围的空气似乎下降了好多，这个可以说是幼女的孩子身上却灼热如火。他分不清让他打颤的到底是这片逐渐入夜天空还是眼前的女孩。
“他在哪儿？”切尔小声问，然后马上用震耳的声音大喊同样的话。“他在哪儿！”
“还不知道。神子并没有说……上层只是集结了大量的神官来到这里。倒不像是要去讨伐什么，更像是要防守……”乌尔姆说着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些只是他的猜测，但是很多时候直觉就是那么准，准到让人害怕，所以他直接说出了他的预测。
“这么大阵仗，我想着可能是要讨伐旧神……萨麦尔可能就是即将复苏的旧神，我也说不清。估摸着神子也不知道萨麦尔在哪儿。现在的阵势好像是在集结战力等待萨麦尔的出现，不然我不知道将我们集合在这里是出于怎样的逻辑。但是谁知呢？上层决定的事情我们不可能全部了解，我们只有服从罢了。”
旧神是从造物主的尸体上汲取养分从而诞生的邪恶神明，那是千年前的事情，现在他们早就死光了。
切尔听到旧神复苏的时候愣了一下。她确实看到了某个旧神的复苏，那个带来雨灾的神明，巴斯蒂妮亚。她无法相信那位邪神会凭借萨麦尔的身体觉醒。
一个人类的身体不可能承受两份力量。催使魔力者无法获得神的恩泽，被旧神塞拉诅咒就不可能得到其他神明的恩赐。管他巴斯蒂妮亚是哪儿来的邪神，反正人类是跳不出这个圈的，就算是神子那种半神也没戏。
“没道理的。”切尔看向乌尔姆。
“……你直接去问教皇吧。我表述可能有问题。”乌尔姆回应。“但讨伐的人是萨麦尔这点是没错的。”
乌尔姆还没说完，切尔已经起身。她起身的同时身体长高，变成一个成年女性的模样，那个女性向着大教堂微微弓下腰，下一秒完全弹射出去，比风声还快。地上的砖瓦被她踩到翘起来，发出裂开的声音。
乌尔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拥有此等的爆发力，仅仅数秒切尔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只留下一路烟尘，整条石砖路四处开裂如巨人撵过。
他低下头，半蹲抚摸着裂开的砖块，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听到一阵匆忙而且不协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寻找脚步声的主人，对方正在他的身后两三步的距离，紧张的看向周围。
那是一个少女，她的一只腿有点不方便，独眼，一边耳朵带着金蓝色羽毛的耳环。
“请问……你知道艾连是谁吗？我正在找一个叫艾连的人。”少女开口，她声音很轻，一副没有力气的样子。
“艾连……”乌尔姆愣了一下神。“啊，我带你去找她吧。你好像腿脚不方便的样子，我扶着你好了。”
乌尔姆伸出手，准备搀扶这个一个石子就能绊倒的女孩。可是她摆摆手，笑笑说：谢谢你。不用扶我了，我自己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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