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13/A-2】
家中重新被收拾了一番，谢云初边脱着鞋边看向一楼正在整理鞋柜的女孩，她围着一条素淡的方格围裙，细致地将每一层的鞋取下来，再按照季节、地点的不同重新分配到一个该有的区域之内。她起先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但在身后端量了一会儿确实是莫诗本人无疑。
身后卷进来了一股寒流，她随手将门带上，提着黑色皮鞋静静等着她收拾完。
“给我就好了。”
“唔，谢谢。”
今天的莫诗比平常消沉了很多，像是那天的情况一样静静地坐在餐桌上。
因为是蹲着的缘故，很容易看见九分裤的那一小节小腿肚，上面有不同程度的淤伤，她低低身子看到了另一侧，联系着那一天的伤口好像已经好了许多。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她抬起头，将谢云初的皮鞋放到了二层的最左边。马上意识到了窘迫赶紧摇摇头提着书包回到了房间中。
这件事情是不是要和莫林说一下。
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带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消失了，并且没有任何感觉。
吃饭过程中出奇的安静，不过也就是莫林偶尔问问各位的情况然后闷头扒饭，他偶尔将视线落到了对面谢云初的头发上，像是在想些什么东西在碗中胡乱地开始搅拌起来。
也许一个氛围当中，必须有一个人被迫成为“氛围”导向的带动者，但是成为这个职位的人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比如性格、应变能力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
莫林乖的很，谢云初注意到了今天的她是用翘指式的方法拿筷，不过这一种精细的东西也只有在这种无聊的情况下才会观察到。
【scene13/B-1】
平安夜，没有雪，算是对路边乞讨的人最大的祝福，谢云初团紧身子坐在阳台上看着这片城市的光随着雪的涂抹而减淡 。思来想去，一切都不切实际一样。母亲带走了哥哥，父亲也彻底撒手一切，留下一个银行即将收回的财产，还有一个被遗忘的女儿。她，什么时候才能被回收，收回到一个安谧的地方，那里只有光与暗，没有其中诞生出来的影。
谢云初看着包装简雅的盒子，随意把玩了几下又掂了掂重量。
客厅还有些动静，她翻身离开房间，掀开一个角落悄悄观察这外面的状况。
“莫林...”
他整个身子摊在沙发上，窗纱被染成了偏素的黄色、光线经过几番的折叠落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她偷偷看了一眼放在胸口处的书脊，因为光线太暗的原因只能辨别出几个英文字母。
《A Selected Collection of Shakespeare》
没想到，他还读这样的书，明明是驰骋于校外的有名恶霸学生却总是在她面前多面性地展示着自己的特点。
“莫林，平安夜快乐。”她将装着苹果的盒子放在了他手边不远处的柜子上，动作轻轻的再也没有小心翼翼的压迫感，谢云初半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月影缓缓移动到了自己的脚踝处，爬上她的长袜，分割开了清晰的明暗交界线。
“我算是进入你世界的第一个人吗？”他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
莫林醒了有一段时间，视线不曾离开这个削瘦的背影。
“不，你是被骗的人，我的拥护者。”
她抬起脚尖撩拨着如水的柔光。
他将胸口的书搭在一旁，双手环住后脑勺向天花板看去，“成功的骗子，不必再以说谎为生，因为被骗的人已经成为了她的拥护者，在说什么也是枉然。”
“我已经在迷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就是这样，你也打算来我的世界看一看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歪头一笑看了看钟表。
“我发现你，从来没有笑过。”
“因为我不知道‘笑’究竟什么，但我这一次是真的没有撒谎。”她转过头来，面色凝聚出来肯定的意思，灼灼的光线透露出必须让他明白过来的意思。
他不羁地养着那薄薄的唇角，“好，姑且信你一次，平安夜快乐。”
翻身径自去了房间中。
妹妹的事情还是放到圣诞节过去了，再说。
【scene13/B-2】
“一共是76.5元。”
她摸了摸口袋翻找着钱一边装着东西一边将钱递给了收银员。
“有五毛钱吗？”
“没。”
“好的。”
收银员迅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拉开收银柜将一毛钱的钢镚用手指甲全部扣了出来。
“请您拿好。”
谢云初接过钱后，在精品店看了一会儿便百无聊赖地看着对面西饼店的空橱柜，她只觉得头发好像突然松开，用余光瞄向身后的玻璃窗上，见那蓝色的发带突然散开，缓缓的，像一只蝴蝶尽力地张开翅膀，下一秒突然碎成了细细的小颗粒，她伸出手臂想接住这些小颗粒，竟没想到穿过了自己的手，在空中做了最后的一次圆满的洗礼。
“这是...什么情况...我的发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胡乱地抓着头发，缓缓看着玻璃窗中的自己沉默不语。
川流人息的影子让她有些眼花，直到那浓郁的泡芙香气才让她感觉到了有一点的回归感。最近这几天的事情串通起来，她想明白了这些东西，一直以来以为是松掉了，亲眼目睹之后，这种震惊...
谢云初迅速将状态切入这个现实，她捧着一撮发梢然后抬手放回到了身后。
这些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她猛然想起来橱柜还有一些，顾不上买泡芙搭上公交立马回到了莫林的家中。
她还没有来得及和两人打招呼，冲向楼上，推开房门，将抽屉打开。
“哗——”
就在打开的那一刹那，像粉状的小颗粒扑在了她的脸上，像繁星般闪烁着光辉，又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缓缓降落。外面的风吹进，带动着白色的幔帐遮掩着她一起一伏的胸腔，谢云初双臂撑在桌子上，想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从那间房子带回来的东西都消失了？
将塑料箱子的把手掰开，翻找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还好，依旧覆着灰尘静静躺在原处，可这又是为什么?
不，应该问自己怎么想，怎么做。
这些现象已经违背了所有的常识。
“云初姐姐你怎么了？”门口莫诗抱着枕头小心地向房内看去，窗外反射进来的雪光将整个房间映得通彻明亮，逆光而望，那少女身体的边际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边，成为房间中最重心的位置，灰色的阴影下，她看到了那无瑕的面颊上缓缓落下一滴晶亮的东西。
谢云初转过身去，抱着盒子重新拖放到了床底。
“没，没事的，倒是，莫诗，你腿上的伤好了吗？”
“腿上？”她轻轻蹙起短眉，一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样子，于是她低头挽上自己白色裤袜的一角，再向上掀、撸到了膝盖的位置。
“怎么...会呢？”
“唔？哈哈，云初姐姐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看错了，真的是这样吗？不，不会的，那昨天平安夜的傍晚自己看到的，难道是阴影吗？
【scene13/C-1】
圣诞夜，莫林点了些外卖，他将碗筷放在了桌上，莫诗在一盘分配着数量。
“笨蛋老哥，你少拿了一只木筷，还有这只是深褐色的。”她老实地坐在凳子上，摇了摇手中的筷子。“反正长度都一样，你凑合着用不行？”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还有，给我拿个勺子。”
“怎么就你事儿多。”话音刚落，莫林转过身讲一个瓷勺放在看谢云初的碗里，她点点头到了声“谢谢”。
莫诗用筷子敲打着桌子明显是一脸不服的样子，“我不要嘛~”
“那，莫诗我给你我的。”
“不，就要让他拿，呦好疼！”莫诗嘟着嘴揉了揉头顶，用力瞪了莫林一眼。
外卖来的有些慢，坐在对面的小家伙百无聊赖地踢蹬着桌子，莫林厌恶地瞪了她一眼。
“切~矮，那件围裙你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个星期吧，我寻思着太丑了。”莫林地回了一句。
莫诗小嘴撅起，走到围裙的旁边，“好丑，还是扔了吧。”
“矮？莫诗，你昨天才穿的啊。”
“昨...昨天？”她更有些纳闷的问，搞得谢云初一头雾水，转过视线看向莫林，“喃喃道莫诗昨天不是穿的这个吗？”
“当然，是，嗯。”
莫诗将那黄色的围裙取下直接扔进了那垃圾桶里，现在，越来越搞不懂莫诗在想什么，时而文静时而活泼，两种不一样的人格交替在体内，不，不应该说是人格，是完全两个脱离轨迹的人。
楼下传来响铃，莫林没有立即站起身，将耳机拽下，把音量调到了最大。“莫诗她，有些精神分裂。”
“喔？”
“她睡了再和你详细说。”
他只是简单地留下了一句话便匆匆下楼去拿外卖，莫诗一脸暴脾气地将地捧着他的手机将那郭德纲相声关掉，然后胡乱扔在桌面上。她一脸笑眯眯状双手撑在膝盖上故意挨近她，拉近二人的距离。“云初姐姐你的Twitter账号是多少？”
“我...没有那种东西。”谢云初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桌面上。
“真...真的？”
她又凑近了一点，试图在五官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谢云初对待每一件事情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眸中如一泓冰潭，容不得一颗杂石落进。
莫诗整个身体像泥鳅一样滑溜下去，双臂扑倒在桌面上。
“唔唔...嘤，云初姐姐你肯定是这个城市里绝无仅有不用手机的人。”
“也许，是吧。”
“唉，哥哥，他最近竟然开始画画了。”
“唔？莫林还会画画？”
“在我又记忆的时候，哥哥就会画画了，他真的超级棒的！已经还出自己的书...”
还出自己的书？
谢云初眸底泛起一股暗涌，水面上激荡起一团波澜，她怔怔地看着桌子中央跃动的火光，手骨一紧，揪住了衣服的上的流苏。
为什么，回想起那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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