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冰块。
这就是最好的,对勇者的封印的形容。
冰块呈长方体,每个棱角都是完美的直线,直角。
表面温度并不低,这是因为封存卡特莉娅的时候,使用的是一种常温下凝固,融点极高的液体。
透明无暇的晶体对面,是少女洁白的身躯。
她的每个部位,背个细节,都被一览无余。
微微抬起的膝盖营造出优雅的姿势,伸直的双脚,凝脂般的肌肤,精致的锁骨,秀长的……结合在一起便化作了这,
女神的身姿。
岗尾咽了口口水。
「难怪国王会不舍得把勇者交出来啊……」
「根本不需要碰得到,光是看着我也快忍不住了不是吗?」
两人不由自主地摁住了下体。
「……好了好了,别想太多了,总之我们的工作是送勇者到地方。」
「嗯,**的想法不能留……总之你抬前面,我抬后面。」
「好。」
黑夜中,城镇的灯火早已悉数熄灭,只有夏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嘶叫。
两个人扛着两个人高的长方体冰块,在屋顶上以不可思议的方法跳跃行走。
两人都曾是蓝级的冒险者,对于他们的臂力而言,即便是这种程度的重物,即便是年事已高,要扛在肩上潜逃也是小菜一碟。
从那施展了轻功一样的步伐就能看得出来。
他们的声响小得异常,下方巡逻的士兵也丝毫注意不到,就在自己的头顶,有两个老头搬着在月光中闪耀的大冰块,在屋顶飞来飞去。
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这就是事实。
蓝级,或者说两位接近紫级的冒险者和普通人早已不是同一个「格」的存在了。
「岗尾,「气息遮断」用了吗?」
「那是当然,你觉得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听到莫里斯的质疑,岗尾不由得一皱眉,没好气地回应。
「不……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看着我们。」
又飞跃了一条较宽的街道,莫里斯四处瞥了两眼。
不过除了黑色的夜和一片片的屋檐,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可能?」
岗尾对他的担忧却只是嗤笑了一声,他的潜能3的「气息遮断」是就算从人眼前大摇大摆地走过也不一定能被注意到的。
岗尾可以自信地说,即便是同级的莫里斯,不仔细盯着他也会把人看丢。
而现在这个能力将范围内的自己和莫里斯,甚至整个冰块一起藏了起来,而做到这个程度,对岗尾来说,也仍然是游刃有余的程度。
「嗯,不用在意,总之城外的马车已经备好了,你会骑马吗?」
「没问题,你就负责坐着就行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跃到了城门口。
几个士兵还在轮班。
莫里斯用下巴点了点右边的士兵,便放下冰块,向左去了。
岗尾心领神会,开起「气息遮断」从右侧包抄。
四名士兵站在城门下,聊着天。
「哎呀,昨晚真是太棒了……嗝……」
「是吧,我说的没错吧,那儿的女孩长得漂亮技术又好。」
突然,两只苦无射了出来,扎穿了讲话的二人的喉咙。
「咳呃呃呃!……」
一个被刺后摔倒在地,另一人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抱着脖子。
他看见第三人,站在右侧打瞌睡的士兵的脑袋在一道闪光后消失不见。
他的惊愕没有再持续太久,随即,身后被猛劈一下,他感觉天旋地转,摔在地上,喉咙以下都控制不了了……
……
岗尾和莫里斯随后利落地清理了四名士兵身首异处的尸体。
莫里斯把城门推开一条缝,确定勉强能让冰块通过,给独自扛起冰块的岗尾打了个招呼。
随后他上去搭了把手,就这么,把勇者偷渡到了艾里克王国首都的城外。
⋅
马车颠簸着,岗尾驱使着马匹全力夜行。
莫里斯把冰块用麻绳安全地绑住,随后探出头,看了看后方。
从上空俯瞰,寂寥无人,荒芜的戈壁滩上,飞驰的马车现在也如同一只小小的蚂蚁,在地表爬行。
莫里斯盯着远去的王城,在眼中一点点变小。
最后,她消失在雾般的黑暗中,化作地平线上的一块凸起的轮廓。
背井离乡。
两人都很明白,这便是最后一次能看见家乡的机会了。
等共和国打过来,很大概率,是不会给他们机会回来的。
也许会被囚禁在共和国的冒险者公会,永远为共和国工作。
在这个世界,冒险者不是自由的,浪漫的存在。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冒险者体系,而无论是弱者还是强者,都理应做国家的工具,为其卖命。
莫里斯长长地,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吧,有这么一瞬间,他这么想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艾里克四世,在他眼中不是什么能治世的国王。
这样的国家,与其日后风雨飘摇,百姓叫苦连天,不如快点,现在就让她终结。
但是莫里斯挠了挠脑袋……
等等,为什么我会这么想……按照常识,臣子不就是应该帮助君主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吗?
但是这份疑惑很快消失了。
并不是莫里斯让它消失的……像是有什么人,把他的想法,实时地给擦除了一样。
但是莫里斯已经意识不到这个关键的问题所在了。
岗尾或许也是一样。
「黑森林大火」,早已无法停止。
⋅
在这场闹剧落幕之前,让我们来讲个故事吧。
这是关于一名少女,寻找父亲的故事。
怎么样?
听起来是很温馨,或许又有些激情澎湃的故事,不是吗?
想象一下,少女在小时候便失去了父亲,于是她尽其一生,追随着父亲的踪迹。
多么令人为之落泪的,触动人心的故事啊!
不过,她的父亲不是死去了,他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位面,只为了盲目地满足他的……
……「好奇心」。
这没什么问题,拥有好奇心是智慧生物的特质之一。
而能够克服对未知的恐惧的人类,也是连神明都会为之感到敬佩的存在。
是的,少女的父亲是连神明也愿意去尊敬,甚至为其实现愿望的人。
这是好事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勇气的赞歌便是人类的赞歌,哪里不对吗?
英雄一般的父亲,是少女一生的偶像,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啊?
但为什么,少女却这么地恨着她的父亲呢?
……
因为那些都是他人的一面之见。
……
伟大的父亲什么的,少女从未这么想过。
……
这不是一个温暖的故事,正相反,这是一个复仇的故事。
是血淋淋的,不可名状的,冰冷的复仇故事。
……
开什么玩笑……
英雄?
不,他不是什么英雄。
他是个不负责任的……
……「邪神」。
卡特莉娅.幻梦.伦道夫恨透了她的父亲。
母亲生下卡特莉娅,险些因难产而死。
然后独自一人,将卡特莉娅抚养成人。
卡特莉娅的世界里,母亲永远是那一副略显悲伤的,慈爱的笑容……疲倦的笑容。
将孱弱的母亲与自己弃置而不顾,就这么离开的这个世界,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只能停留在记忆中的背影。
最低,最恶的人父。
若是再能相见,绝对要杀了他。
卡特莉娅咬牙切齿地,将面前恶魔公爵的脑袋斩碎了。
身后,是人山人海的圣骑士,正在为她欢呼着。
「现人神!」「圣女!」「人类的希望!」「勇者卡特莉娅!」……
他们呼喊着,不少人甚至手舞足蹈。
卡特莉娅的队伍总是很壮大,无数跟随者几乎组成了圣骑士的军队,即便其中不少人连圣骑士都不是。
那是因为人们知道卡特莉娅的征讨是绝不会失败的,而只要跟着她,即便从未出过力,回到家也能以「我可是跟随勇者讨伐了魔王的啊」这个样子炫耀。
但是卡特莉娅并不在乎。
对于卡特莉娅来说,这群追随者不过是路过的蚂蚁。
蚂蚁无法理解人所做的事,也不会理解人做某些事的目的。
蚂蚁们因为人踩死了自己的天敌而欢呼,人难道会因为蚂蚁的欢呼而感到愉快吗?
答案是否。
杀死魔王和邪神都是有目的性的,她绝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目的就是为了让卡特.伦道夫注意到自己。
她的愿望也确实被实现了:
优格霍斯注意到了她,奈亚拉托维奇亦是,而她们两位化身都有着链接到邪神本体的渠道。
邪神的化身大多都没有重新和本体联络的能力。
而无尽虚空之王尤格索托斯,以及伏行的混沌奈亚拉托提普是其中的例外之二。
然而,卡特莉娅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的计划是引来这二人的其中之一,击倒她,让在位面之间的邪神注意到她,然后挑战那些至高存在。
可是卡特莉娅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从尤格索托斯手上获得神格的邪神,所生下来的女孩,即便继承了邪神的力量,但是在本尊的造物面前,耍的还是三脚猫功夫。
她太相信自己的实力了。
也许在神的面前早已不是蝼蚁的存在,但和从蝼蚁到只知道吱吱叫的老鼠,即便已经经历了巨大的进化,在真正的神明面前也只是人眼中的一只老鼠而已。
以至于连神手中的一条狗,都能将其抓住并且拍杀。
和优格霍斯的战斗中,她已经很清楚地明白了这件事情。
优格霍斯拥有操纵时空,预知一切的力量。
卡特莉娅试图在她面前转换空间,从背后攻击;消除空间一瞬间拉近距离;穿越时空,预知对方的行动;直接抹消对方的存在;消除时间的连续性;消除空间的连续性;把对方送到时光的尽头……
她做了一切他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什么效果都没有。
优格霍斯轻轻挥了挥手,便将她扔回了原位,然后这么说了……
卡特莉娅永远不会忘记这句话,羞辱了她的一切,羞辱她的存在,羞辱了她做的一切行动,无异于按着她的脑袋往墙上拍。
『卡特莉娅,你我本是同根生,至高优格索托斯没有抹消你的意思,就这样活下去吧。』
不等她反驳,另一位矮小的邪神将自己凝成了冰。
自己被种下了诅咒,那名邪神强大的力量缠绕着,中和着卡特莉娅,所有试图打破封印的企图。
也就是说,这冰块即便被融化封印也无法真正的解开。
只要那份诅咒的效力仍然存在,就算是脱离了冰,卡特莉亚也绝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行动了。
无法再击倒高位邪神的话,对「真实之馆」来说她就只是个无助的小女孩儿罢了。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状态。
重要的是整个过程中卡特莉娅永远不会失去意识。
用优格霍斯的话来说,这就是对她胡闹的惩罚。
她的肉体永远不会死去,所以她也要永远地,在这里思考自己的过错。
为什么?
我哪里做错了?
世界变成这个样子都是邪神的错!
卡特莉娅,在这永远的酷刑中,受尽了折磨,一度停止了思考。
让她重新开始产生思维的契机是,当帝国的大魔法师解开了自己的冰块封印的时候,她恢复了自由身的一小段时光。
卡特莉亚去拜见了自己的母亲……的坟墓。
跪在坟墓前可特利亚哭了出来,她从不会哭泣,但是当看见了矮矮的墓碑的时候,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啊,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呢?
自己只顾着寻找父亲的足迹,却忘记了自己最爱的母亲。
她从来都没有阻止过自己,微笑着把自己送离家乡……用那疲倦的微笑。
卡特莉娅悔恨地,用力捶着地面,在她的力量下,地面都被打得变形。
……
后来她又跟随着解开她封印的魔法师周游了几个国家。
强权鱼肉百姓,冤案无人平反。
穷人们只有饿死在街上的份,贵人们却在玩着金钱和战争的游戏。
看着满街毫无生气的死尸,那一刻,她醒悟了。
是的,世界变成这样本不是邪神的错……
母亲这么多年来,所面对的冷漠无情的生活,创造它的人正是人类自身。
能毁灭人类的只有人类,而大概只有毁灭人类,才可以获得真正的和平。
而自己又是多么的愚昧无知,本来就是一场个人的复仇,却非要拖上荒谬的大道理。
优格霍斯没有杀死她的理由,也许正是因为她的父亲的求情。
他希望自己可以好好地待在自己的母亲的身边,代替这个已经回不来的人抚慰妻子的心灵。
但是卡特莉娅什么都不懂,执拗地离开家乡,去做了什么「勇者」。
真是个自私幼稚的傻子。
……
于是少女不再去追寻自己的父亲了,在恢复所有的力量之前,打算救济四方。
可是这样的日子也结束了。
那一天,骑士团找到了魔法师,在卡特莉娅的面前将其杀害,带回帝国,并且给她的身上纹上了可怕的魔法阵……
「自毁装置」。
无视了少女的啜泣声,皇帝公开站在祭台上宣布:
『圣女已经被夺回了人类的手里,希望已经再一次被攥紧了。』
最后,再一次将卡特莉娅冰冻,保存在了帝国边境小镇的地下。
这是滔天的恶行。
持有卡特莉娅的原因可不是什么对抗魔王。
卡特莉娅明白,人类已经无药可救。
他们,终于,惹恼了她。
一次次夺走自己的快乐,从与母亲相依为伴的冷酷的日子,到现在身边别无亲系孤身一人被当成工具的时光……
若是这样,不如做个邪神算了。
于是,卡特莉娅清醒着,渡过了百年。
她不会再一次停止思考了。
因为她的心已坚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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