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里里公园在贝市远离市中心的偏僻之处，出租车开了十几分钟，我估计再开下去怕是要离开贝市了。
“到了。”
她看着窗外说道。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主动提及，我们都没有相互告知姓名的打算。这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就算不知道，也可以随意的交流。
听见她这么说，我也看向窗外。
路灯一路延伸，正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开阔地带。很多黑漆漆的人影在外面走动着，我忽然觉得出租车要是掉头就好了。
没法再往前走，出租车停了下来。
在她下车之后我顺便付了车费。跑了这么远，车费到是不少……
“好多人啊。”
“很正常吧，怎么说这也算是一场盛会。”
“……”
贝市不大，而且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比不上一线城市。小地方的盛会，怎么听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我们顺着人流往前走，穿过幸里里公园的入口，周围昏沉的灯光陡然见变得刺眼起来。左边有一个巨大的，像灯塔一样的东西，它的顶部散发出来的光线将整个广场照的如同白昼。
“就是这里吗……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啊……”
除了人多到让我想死。
“还没有到时间。”
她低头看着手机。
“不过也快了，还有六分钟。”
听她说完，我也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九点五十五分，也就是说，那什么烟火会在十点准时开始吗。
真无聊……
要是我的话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本来都是不知道的，结果现在知道了。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来的。”
安静地等着十点的钟声，她突然说道。
“是吗，我也以为自己不会来的。”
“你都不知道这事，当然不会来。”她摇了下头，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可是知道的。”
“哦？”
“祈神节。在很久之前，这里的人每到这个季节都会早到洪水的侵袭，他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向上天祈祷，希望洪水能够得到制止。”
“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居住。”
“那个时候只有这里很适合居住啊，除了每年的定期洪水灾害，其他的一切都很好。”
真为在这里居住的古人感到悲哀。
世界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
“久而久之，祭祀活动就成了一种习俗了。就算在之后有大贤人解决了洪水问题，为了纪念在几百年间于洪水中死去的同胞，祭祀，祈神，从来没有停止过。”
“……”
“就这样一直到了近现代，国家为这个活动专门设立了节日，祈神的意义随之改变。他们把祈神和信仰之类的东西混淆了，于是，到今天就有了一种说法，一起来参加祈神节的人……”
“……”
“会得到神灵的祝福。”
那个巨大的灯源忽然熄灭了。
围绕在幸里里广场周围的路灯也都熄灭了。
烟火，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中亮起。“嘭”的爆炸声，带着舒缓的节奏在耳边回荡。
原来是烟花啊。
我盯着天空，在心里发出一阵无聊地感叹。
“我们往前面去一点吧？”
“好。”
老实说在前面看和在这里看感觉没什么不一样。不过，算了，怎样都好。
跟在她的身后挤过人群，我们不断地往前移动。烟火没有停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科技差距太大了，为什么这里的烟花一发基本上可以遮盖大半的天空？
的确是有些壮观啊。
在往前的这块地方时不时就可以看见一对情侣相互依偎在一起，往他们旁边走过去时还可以听见一阵甜蜜的低语。
具体内容我不感兴趣，倒是那种语气又让我长见识了。
原来女生还可以用出那么甜腻的语气，原来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可以变得像饱读诗书的大家公子一样。
真是厉害。
在这种场合用用也就算了，希望他们日常生活里不是那样的。
“这边看着清楚多了。”
“是吗，我到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扬起脖子，我轻声嘀咕着。
她“哼”的笑了笑，道：“至少舒服很多了。”
“嗯？”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周围的人少了很多。围成一团的人群，越往后面密度越高，在前面反而没多少人。
真是奇怪。
“是舒服了好多……”
“好好享受一下祈神节烟火会的独特情调吧，以后说不定可以派的上用场哦？”
“我觉得这辈子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不会的。好女朋友找不到，女朋友还是很容易找到的。对自己有点信心，对吧？”
“……也是。”
没法反驳，我认可了她的话。
“所以，用这个还你面包钱，你不算亏吧？”
只不过没想到接下来她话锋一转，让我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
“都说了，没关系的。”
我是真的没在意，总觉得欠我什么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反正是还了啊。”
她莫名的有些倔强的说道。
“是，是，还了……”
听见我这么回应，她满意的笑了笑。随及将视线移向天空。这次遮掩半边天的是红色的烟火，真漂亮。
我无趣地把目光放下来，看向周围。
虽然觉得就算来看了也无所谓，但终究没什么兴趣。只不过其他人可不像我，就连我旁边的这位，虽然嘴上说着打算不来，但现在来了明显看的挺尽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实在太无聊了，随意乱扫的目光忽然划过一道单薄的身影。
我愣了一下，犹豫着，对她说道：“我看见了一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
“哦。”她看着我，道，“不用急着回来，或者不回来也行，本来我就是带你过啦玩的……要是你觉得无聊的话那我的目的也没达到。”
“……会回来的，我就过去打个招呼。”
“……为什么？不是熟人么？”
她有些意外的问道。
“我没有熟人，充其量只算认识的而已……不要逼着我说大实话啊……”
“噗……”
“……走了。”
有些郁闷的转过身，走了几步都还能听见她的笑声，明明还在放着烟花……
我说的那个“认识的人”离我站的地方不远，她抬头看着天空，在几种色彩的照映下变成了一抹不起眼的漆黑剪影。
走过去的时候还在想着怎么开口，结果直到走到了面前都没有想好。但语言已经不需要思考了，我张嘴便道。
“没想到你喜欢烟火啊……轻语。”
听见我的声音，轻语没有任何意外神色的低下头，视线直戳戳地看向我。
“你怎么会来这里？”
“有人邀请我过来了……”
“是吗。”
对我们的交谈感到兴致缺缺，轻语再次看向在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现在怎么办？
凉拌吧。
无视了现在的尴尬气氛，我直接开口说道：“我已经成功找到了留在雾海的方法，叶诺云也表示自己要收手了，所以，你的……要求，目前来说我已经全部办到了。”
听见了这个我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轻语的反应依旧平淡，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移回来。
“是吗。”
“嗯……”
但我要说的不止这些。
我还是决定告诉她，不，说不上是决定。顺便吧，反正我和她之间的联系也就这么多了。
——哥哥，妹妹？
又不是亲的。
说到底，只是因为一些我尚且不知道的原因而相遇的……陌生人罢了。
“你知道我爸过两天要回来吗？”
“……”
默默地把视线放到我脸上，轻语似乎有了一丝兴趣。
“不知道。他说了吗？”
“说了……看样子好像只跟我说了。”
“是么。”
是吗，是么？这两个字还真好用，随着语气的变化，可以表示不同的意思。好厉害，明明内卡的历史没有上下五千年。
“他说叫我看紧你一点，然后说自己马上回来……火急火燎的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
“…………”
变了。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轻语的情绪有了起伏。精神力探测还真好用……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其他的事吗？”
“没有，不管我怎么问，他就是说要回来以后再跟我讲。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哦。回来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只说下个月就回来，大概在七月一号左右吧。”
“……哦。”
淡淡地回应了一声，轻语没再说话。但是，也没有再去欣赏满天五彩缤纷的烟火，她怔怔的看着远处。那里什么也没有，光线过不去，一片漆黑。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我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
“宇文上……”
“……？”
听见不算太大的叫声，我疑惑地回头。
好奇怪……
不，也没什么奇怪的。
性格转变之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吗？
为什么……
“你知道月考完了之后的开学典礼吗？”
“嗯？那个怎么了吗？”
开学典礼。不是贝市的人可能会问，怎么开学典礼不在开学的时候搞啊？太奇葩了吧！其实，雾海的开学典礼，是给成功通过第一轮淘汰的学生举办的，算是种欢迎仪式。
能够经过一个月之后还留在雾海的……说明你已经有资格继续挑战下去了。那么，雾海欢迎你留下。
哈哈，说来惭愧，在下就是其中一员。
“开学典礼，你会参加的吧？”
“……我连月考都不去，参加什么开学典礼？”
别搞笑了，虽然我是其中一员，但是……这种活动我永远都是缺席的。
这是惯例。
退一步来说，去了也没什么好处吧。
“是吗？你难道还是要失约么？”
“……失约，是什么意思……”
“你答应过的吧？”
轻语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看的我有些失神。我已经无法理解她的情绪了，为什么突然……
“穿着校服站在我的面前。”
“啊，这个——”
好像真的有这件事哦？嗯嗯？
顺便一提，校服是在月考完了之后发的。也就是说，只发给留下来的人，刚好去参加开学典礼……
“那么，会来的吧？”
被人用肯定的语气询问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就好像被彻底掌控了一样。
“会吧……”
失约，失信于人什么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尽量避免。
“会的。”
于是我肯定的再次回应了一句。
“那就好，不要忘了。”
双手插在黑色大衣外套的口袋里，她淡淡地微笑着回道。
这回我凝视的时间更久了几秒钟，而后才再次转身，沿原路返回。
刚刚轻语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但是我推不出来具体是因为什么。
那种仿佛突然间放弃了……所有东西一样的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完招呼了？”
“嗯……”
回到了这个像男生一样的女孩旁边，我抬头看向依然在绽放的烟火。
也许是思绪没有终止，这次我没有再随便地移开视线。
真是漂亮……
虽然转瞬即逝。
但却让很多人记住了。
真是不错呢。
宁愿要转瞬的美好，也不要平庸的一生。
所以，我还是讨厌看烟花。
因为我讨厌转瞬即逝的东西。
刹那的美好和永恒的平凡，我选择永恒的平凡。
因为我想要永恒的东西。
永远拥有。
否则的话，我宁愿不要。
就算再漂亮，再美好，终归要成为虚无的东西，我是不会提起半分兴趣的。
但我知道这只是我，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总有人和我的选择不一样。
那些家伙啊……
虽然我不赞成他们的选择，但是……
还是有点羡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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