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敲门声，正在办公的梅弗尼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请进。”
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后一个有些陌生的嗓音传来：“会长，您找我？”
听到这一声，梅弗尼终于放下笔，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你发福了啊，卡尔。”
卡尔听见，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办公室坐久了，就稍微有那么一些缺乏锻炼……”
“是啊，毕竟你儿子都快要成年了。”梅弗尼打量着圆滚滚的卡尔，叹了口气，随即又挤出一个笑容，“是好事。有福气。”
“呵呵。”卡尔陪着笑了笑。
“我今天找你来，倒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你儿子……”梅弗尼扶着把手站起来，走到会客用的小茶几跟前，“坐吧。”
卡尔的眉毛跳了跳，见到梅弗尼坐下来之后，拘谨地坐在了对面，“卡奥斯？他在学校里犯了什么事么？”
梅弗尼的眉毛一挑，“犯事……倒也没有。”
卡尔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在打金的时候用极限快攻虐了我两局，还用我的卡绝杀我这种事不算的话……”梅弗尼一边操纵着茶具自己动起来，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卡尔。
“……啊？”卡尔又惊讶又意外，还有那么一些慌张，“我回去好好说道说道他。”
“卡尔，你有些迟钝啊。”梅弗尼微笑着缓缓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可没有放水哦。”
“嗯？”卡尔的两道眉毛拧成了一股，“没想到这个小子，打金居然这么有天赋？”
梅弗尼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卡尔，你不打金么？”
“啊？我偶尔打啊。”卡尔心虚地眨了眨眼。
“那你应该知道答案的才对。”
“难不成……卡奥斯使用了脑力强化？”卡尔试探着问。
“难不成，你还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是游戏之神转世，孤独求败的打金之王？”梅弗尼虚着眼反问道。
“这……”卡尔看着院长，有些艰难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卡尔，你应该比我清楚。”梅弗尼倒上茶水，支起双手，“卡奥斯他有天赋。”
“这个……”卡尔愣了一下，“卡奥斯他从小就喜欢在家里看我们俩的书，所以应该不算数吧？”
“如果让一个人从婴儿开始学习秘法系知识就能让他在十七岁前锻成灵体，那我们早就开始在秘法会内部强制推行了。”梅弗尼干笑一声，“学习只能摧残天赋、兑现天赋，唯独不能助长天赋。”
卡尔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们比起先天灵师，唯一的长处就在于对天赋的评估要精准得多。这一点，我们必须充分利用。你知道的，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梅弗尼看着卡尔。
卡尔皱着眉头，“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么？”
“没有。”梅弗尼摇摇头。
“那个星洲家的孩子呢？”卡尔追问道，“她不是有准先天的灵能力么？卡奥斯再优秀，也就是个普通的秘法系灵师啊。”
梅弗尼深深地看了卡尔一眼，忽然问，“卡奥斯在家里没有和你说么？”
“什么？”卡尔一脸茫然。
“……看来是真的没有说。”梅弗尼伸手一招，搁在办公桌上的一个水晶球便飘到了茶几上，同时球体内开始显现出画面来。“现在，卡奥斯和星洲花火正在进行一场比试。”
“比试？比试是指什么？”卡尔立时瞪圆了眼睛。
“比试就是比试啊。”梅弗尼面无表情地指向水晶球。
水晶球内，黑色与橘红色的两团人影正激烈地纠缠在一起。
如同一团劈啪作响的篝火那般，光与影交错舞动着，像混杂的颜料一样互相渗透着，却又像油与水那样互不相容。
那熊熊燃烧的橘红色火焰自然是星洲花火，而那团漆黑的阴影则是卡奥斯。虽然勉强看上去有些人形，但那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应当有的身躯。
这，便是与秘法系灵师契合度最高的那片领域……灵体扩散。
一旁的看台上，沙睿德的神色郑重起来。“刚才，卡奥斯在捕捉到星洲花火施法的时候抢先施法，后发而先至地使对方露出破绽，随后将对方击飞……紧接着趁卡奥斯乘胜追击时，星洲花火迅速将灵体强化转变为灵体扩散。只是没想到，卡奥斯也针锋相对地开启了灵体扩散，于是战况演变为灵体扩散间的近距离消耗战……”
“这种对抗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我必须下场掠阵了。”说着，沙睿德扒住栏杆一跃而下。
“简直是胡闹，怎么能让两个预备班的学生交战！”卡尔“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
“冷静点。”梅弗尼招了招手，“沙睿德是秘法会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教师，与你同阶。有他在，不会有事。再说，上空还有我的分身压阵，不会有事的。”
“……抱歉，是我失态了。”听见梅弗尼这么说，卡尔才缓缓坐下。
梅弗尼盯着水晶球内的画面，将手中半温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卡尔，你预备班第二学期的时候，能使用什么程度的键言啊？”
卡尔盯着画面，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哪里记得。”
“呵呵，至少……不会包括灵体扩散。”梅弗尼干笑了两声，“星洲花火姑且不论，卡奥斯……他的第一灵能力真的是秘法低语者？”
卡尔没有回话，只是注视着水晶球，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台上，文乐水显得相当吃惊。
“想不到，卡奥斯居然也会开启灵体扩散啊。”他这样感慨着。
“嗯，”余子帆点点头，“他是想正面决胜吧。”
文乐水的表情微微扭曲，“本来优势大好的局面……他为什么非要跟别人较劲呢……”
“嗯？”余子帆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啊！”文乐水激动地回应道，“灵体扩散系之间的战斗非常容易被上位压制，这你也是知道的吧！”
“嗯？啊，你说这个。”余子帆有些抱歉地挠挠头，“这些先天灵师的东西，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本来我们这些后天灵师的灵体系键言，就只是模仿先天灵师的冒牌货罢了。”文乐水咬了咬牙，“但星洲同学的不同，她的灵体扩散可是货真价实的啊……”
余子帆点点头。共处一室大半年，余子帆不可能连花火的这一点情报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具体名称，但星洲花火的第一灵能力并非“秘法低语者”，而是一种先天觉醒的使役火焰的灵体系灵能力。只是不知为何，这种灵能力还会对键言起反应，但主要是对火元素反应强烈，但对其它元素的掌控力都不如“秘法低语者”，水元素甚至直接无法驾驭。
虽然学术上冠之以“伪先天”，“准先天”的污名，但先天觉醒，唯独这个事实不会发生变化。
“但是……现在局势上似乎并没有出现一边倒啊。”余子帆的目光锁死在场内混沌的橙黑两色中。
“难不成，卡奥斯的灵能力也是先天？”文乐水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余子帆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不，他的灵能力应该是‘秘法低语者’没错……”
“看吧，”文乐水最终有些无奈地说，“按道理说，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
“卡奥斯……”余子帆紧皱着眉头，“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烫。
这是脚伸进去时，大脑接收到的唯一信号。
如果没有灵体保护，想必我的脚两秒钟就要被炸至金黄，五秒钟就要被烤成焦炭了吧？
她笑了，她对我轻声道歉。
明媚无声的温柔中，包含着无法触碰的致命高温。
赢不了。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
仅凭秘法系这种半吊子的灵体强化，是绝对不可能战胜的。
……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卡奥斯咧嘴一笑。
将五感全部屏蔽，进入灵视状态。
陷入混沌，扭曲变形，触角延伸。
来吧！
漆黑的灵体代替了嘶吼，铺天盖地向那火焰涌去。
奋不顾死地杀入敌阵，将对方的灵体切割，揉碎。
渗透，湮灭，在双方灵体相交的每一寸上，都发生着电焊那般激烈地摩擦。
就仿佛用手指摩挲地面，一寸一寸将表皮磨去那般……
虽然屏蔽了五感，但前端依然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缺失感。
就仿佛自己是一根正在融化的冰淇淋。
这哪里是花火，这分明是太阳。
“啧……灵具失效了么……如果任何一方坚持不住了，要立即向我示意！”
认输……吗。
对星洲花火……认输？
思绪戛然而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漆黑的灵体骤然张开，如同夜幕一般将火焰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多的黑球悬浮在空中。
“啧……”沙睿德果断地抽出魔杖，双眼一刻不离面前的黑球。“我会随时强行介入！友好切磋，双方点到为止！”
听见沙睿德的话，黑球反而骤然收缩，似乎是要一把将火焰掐灭。
沙睿德出杖，杖尖直直地在黑球上一点。
场面，如同雕塑般静止在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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