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阁中,红罗帐下,身着襦裙的少女那精致的鹅蛋脸上泛出了满足的笑,缓缓睁开的赤红双眸澄澈的宛若婴孩,外露的玉肌似凝了霜雪,右肩上若有似无的两点小黑痣并不影响整体的美观。
“请进。”快步坐到梳妆台前的流绫姑娘似也有些迫不及待了,连语气也急促了几分。随着“吱呀”一声,门外的宫羽涯终于进了房间。“涯哥哥,好慢。”少女一见到宫羽涯,便马上嘟起了小嘴。“对不起啊,采菱,今天宫羽云老先生有些事,我就代他老人家给孩子们上课,所以……”
“好啦好啦,又不是真的怪你,还给孩子们上课,你才十七岁,自己也不大呀,说起话来和老头子一样,哈哈哈……”看到宫羽涯一副慌乱地想用长篇大论来解释的样子,流绫姑娘赶紧笑着摆了摆手。没办法,宫羽涯每次被她责怪,哪怕只是玩笑,他都会慌得不得不滔滔不绝地解释,若是任他说下去,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把话题越带越远。其实宫羽涯也唯有在她面前,才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同样的,她也只有在宫羽涯面前,才会露出一个女孩子最真实的样子。
“采菱,你知道吗?上次我回去后……”
“啊?真的吗……”
很快,两个人又聊起了各自这几天内的趣事。没办法,因为种种原因,两个人的相见无法每天实现。
“对了,今天我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月霜和罗谦。”
“哦?对啊,今天已经是月霜出去的日子了,今天早上她还来找我告过别呢。好羡慕她……”说着,流绫姑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采菱,既然你羡慕,那你和我出去不就可以了吗?都一年了,差不多也可以了吧。”
“涯哥哥,我说过了吧,再等等,还有三位姐妹,等将她们带出去,我再走也不迟,她们也都曾是好人家的孩子,也都和我一样……总之,我还不急,我可是头牌,没人能强迫我做什么的。而且…..”略作停顿,继续道:“总之,我还没准备好,请涯哥哥再等等好吗。”宫羽涯没有看到,心上人桌下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攥住了罗裙。
“好吧,当初我说过,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全部。”宫羽涯略有些无奈。没错,她的话里,疑点很多,漏洞很多,但他不愿意去戳破,而是选择相信。也许这很傻,但是,他不想失去唯一的知己,在这个世界里他不多的支柱。
宫羽涯很孤独,从来就是。王之世家以武为大,宫羽世家又是其中数一数二的,而在这样的环境中,一个笔下生花却武才平平的孩子,活的有多么艰难。而因为宫羽世家的影响,且不说净云星的下界,整个云上界早已是习武成风。即使宫羽涯是九长老宫羽天正的唯一嫡子,他也很孤独——一个背离了“正道”的孩子,在几乎所有人眼中都是“失败品”。
终于,十一岁那年,小小的宫羽涯就厌烦了那个象征荣耀的宗家大宅,自己回到了父亲的老家——云上界南部大陆“泽国”的分家,虽然一样孤独,但至少可以随处游玩,不会像在净云天时那样处处受制。
空气略微有些凝重,流绫姑娘不自觉的抬起头,带起一个忧伤的弧度。“真怀念那个池塘。”
“是啊,那时,你还是殷采菱,我也只是宫小雅。”宫羽涯接道。
“噗嗤。”流绫不禁笑道:“你还真是对你的黑历史毫不避讳。说真的,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我还真的没有找到比宫小雅姐姐更可爱的女孩子了。”
“咳咳……那个,采菱啊,点到即止,那时我在宗家总是被几个同辈欺负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理有点阴影也属人之常情对吧。而且那时我也才十一岁嘛。”宫羽涯面上早已爬满了“尴尬”二字,“没有比宫小雅姐姐更可爱的女孩子”,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纠结?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没错,相当的严肃。
“说真的,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或许根本没有回宗家的勇气,甚至,孤独的死去……”
“不会的,涯哥哥的父母才不会放弃涯哥哥呢。”
“也许吧。”宫羽涯低下了头,暗自想到“如果他们真的在乎我,我又怎会沦落到逃去分家呢?按母亲的性格,想帮我也是无能为力吧。”
“涯哥哥对不起,你好不容易才能出来和我见一次面,我还把气氛弄得这么沉闷。”
“没关系,说真的,其实讲起这些你的痛苦也不比我少。我们的那段时光,是最好的,也是最坏的。”说着,宫羽涯突然拉起了殷采菱的双手,认真道:“谢谢。”
“哎!”鲜少出现的慌乱神情出现在了殷采菱的俏脸上,惊得她赶忙抽回了双手。“真是的,干什么呀,动手动脚的。”“那请问流绫姑娘,当年是谁……”宫羽涯故意拖长了音戏谑道,惹得对面的少女直接抬起双手捂住了少年的嘴。
宫羽涯不紧不慢地往后微倾,面上又挂上了微笑:“对了,我又写了一曲新词。”
“哼,又想听人家唱了吗?把词拿来吧。“对于宫羽涯这种强行化解尴尬的行为殷采菱也是见怪不怪了。因此,语气中颇有不忿之意,嘴角的笑意却早已出卖了她的内心。和宫羽涯在一起的时光,总让她有种回到当年的错觉,回到那段不用任何虚与委蛇的时光。
“词,小生早已烂熟于胸。”宫羽涯双手一摊,仿佛在说:“带词来?不存在的。”
“那人家怎么唱嘛!”双手一叉腰,把头一扭,少女崛起的红唇简直可以挂油瓶了。
“这次,我想由我为你唱这一曲,好吗?”温和的声音落下,空气突然安静了。
“那,好,是那个词牌?”半晌,殷采菱方才回过神来,抱出了古琴,平静地问道。
“是你最喜欢的,千秋雪。”
“嗯。”
一段悠扬的前奏,悠长如泉流,静谧似落雪。宫羽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奏琴人,开始了吟唱。窗外,似有别样的嘈杂传来。
“菱角香,散了四月落花情伤,勾连着三伏暑光,是谁家的小儿女雨后觅清芳。风微凉,轻羽出了宫闱深墙,欲游去天涯彼方,却终是流连那一泓仙音玲琅。便纵是初相见,难舍心中漪涟,便永记未识的眉眼,再历三生千年,也不愿半分忘却。”
一阙歌落,雨湿桃花。歌声勾起了那年初见的回忆,让殷采菱想到了很多很多。
当年的天真无忧,随着宫羽涯离开后的一次变故化成云烟。刚流落到清轩时的那份绝望至今历历在目,被他人欺骗,被亲人背叛,让单纯的她的世界中一片荒芜,隐约剩下的,就只有那个名为“宫羽涯”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相见,但她还是为这个普通却又荒谬的愿望不顾伤痛地前进。终于,在一年半以前,她夺下了清轩的“魁首”之名,有了在留影晶留下身影的资格;而他,也看到了那身影,回应了她的期待。她,为此拼上了所有……所有……
“扣扣~扣扣”突兀而有节奏的叩门声传来,打破了这一份静好。“涯,他们来了。”殷采菱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凝重。这叩门声,是殷采菱和侍女秋桐的暗语,代表的,是所有的不寻常状况,尤其是有身份不明的人靠近烟水阁外的楼梯时。宫羽涯面上掠过一丝愠怒:“没关系,就像之前一样就好。”“嗯。”
殷采菱站起身,打开了自己的第二个衣柜,轻敲六下,又走到了第四个衣柜前,此时的第二个衣柜中,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条暗道,宫羽涯纵身一跃,进入暗道。同时,殷采菱打开了第四个衣柜,第二个衣柜门快速却又悄无声息地关上。
此时的烟水阁外,侍女秋桐向面前的几个男人使了个眼色,几人默默下了楼,快速来到了清轩外。
暗道通向的是清轩的柴房。宫羽涯走出暗道,回头低叹了一声,向偏门快速走去。偏门外,是一个小巷,小到容不了两个人并肩走。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只是那两位姨娘,就连自己的一些叔伯都容不下自己,总想找机会让自己永远在他们的斗争中出局。而身为宫羽世家子弟,出入风月场所,其实是为规范所不容的,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
“少爷。”正在宫羽涯沉思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颇有几分无奈之意。宫羽涯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三人中为首的那位,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不解和失望:“翎承,没想到啊,平日里我也未曾亏待过你,你又为何恩将仇报助纣为虐。你就这么恨我吗?”
翎承,宫羽涯的陪读书童,原名仅有单字——承。宫羽世家的家仆分为五等——无姓、羽、翎、翼、风,每升一等则换相应的姓。
“少爷,对不住了,不是小的卖您,这事,老爷知道了,老爷的命令,我是万万不敢违抗的。”名为翎承的家仆面上满是愧意,略作停顿道:“少爷,这次,我真的帮不了您,您这次真的没有退路了。”
“大丈夫当威武不能屈,有道是一仆不事二主,你倒好,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啊。今天我看你们谁能拦的了我。小蒙!”“汪!”一声狗吠传来,一只浑身酱紫色毛发,四爪为白色,脖颈上带着几缕金毛,身长约莫一米的灵犬突然自翎承等三人身后跃起,狠狠将其中两人扑倒。宫羽涯乘机向前冲去,右脚一跺,身体腾空转了两圈后淡然落地,一副云淡风轻之态,随后加速离开现场,名为“小蒙”的灵犬也转身追上了他。一人一犬身后,六道身影也是快步追上。
小蒙原本是殷采菱在当初两人相遇前一天收养的,后来当宫羽涯回到南部大陆寻找殷采菱时,已经是十四岁了,这时,殷采菱家的变故已经出现,殷采菱被卖,从此下落不明。而小蒙被留了下来,于是宫羽涯带走了它。
“少爷,不要再顽抗了,这次真的是老爷亲自下的命令,老爷已经回来了!”翎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宫羽涯却只是微微偏过头,一副不屑置辩的神色。
“这儿,差不多了。”宫羽涯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翎承为首的六人。此时的七人一犬,处在一片深巷之中,四周全没有生气,静得可怕。“你们几个,就给我在这儿好好躺上几天吧。我父亲回来了?开什么玩笑,那个一年都不回家几次的男人不到什么特别的日子怎么可能回来!”宫羽涯的语调渐渐高昂,抬起了右手,点亮了小臂内侧一个笔状纹路:“文华笔。”手中出现了一支约一米长的玉笔。对面六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退后了一步,甚至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文华笔?是那个翰墨院历任祭酒的制式中品灵器文华笔?”
“那可是中品灵器啊!怎么办?”
……
宇宙中的法宝,目前分为凡器、宝器、法器、灵器、圣器,以及各位灵王的本命法宝,永不腐朽的存在——不朽王器,每一品级又分为上、中、下三品。中品灵器,通常情况下,即使是宇宙中的一流门派,也只有长老级人物可将其纳为私物,对应的也就是灵极境高阶的强者。但眼下,区区觉醒境生形期巅峰的宫羽涯,因为是翰墨院祭酒的关系,已经有了这样一把威能恐怖的大杀器,即使因为境界原因只能发挥九牛一毛的程度,对他们六个融灵境二三层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噩梦了。他们也有法宝,但是那些最高不过下品法器的法宝,说真的,即使对王之世家外的同阶修士来说已是极为奢侈,但在文华笔面前也不过尔尔。
宫羽涯右手执笔,灌入了小一部分灵力,使得笔尖微亮。他举笔凭空划出一横,轻声道:“翰墨院基础书法——横。”“嗯?”对面六人微微一愣,心中不禁吐槽:“这是什么草率的名称。”宫羽涯身旁的小蒙看着对面发愣的六人,不禁咧了咧嘴,微微摇头。
下一秒,六人的面色同时发白,空中文华笔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苍劲有力的“横”破空而来。那种令人仰望的强大气息,叫对面的六人后背一阵冰凉。
宫羽涯微笑着,很是柔和。
(本人高考刚结束,第一次写小说,绝对新人,还请各位看官姥爷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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