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说的,就别憋着了。”
外墙下,三个年轻人目光交汇,阳光给他们所有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果子……王命难违,我很抱歉。”
凯赛卢站在果子和叶子的对面,俊朗的五官在重重阴影下显得格外立体,偌大的皇宫成为这个披甲大帅哥的背景墙,这让果子有那么一瞬觉得,凯赛卢回到这里,似乎就是一条鱼儿回到了生他润他的水域。
被叶子这样一个比他小的女孩子打败,连那种事情都不能让凯赛卢产生低落的情绪,可在这一刻,看着疲惫之色毕露的果子和满面冰霜的叶子,被迫夹在皇帝陛下和挚友之间的木乃伊却突然有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果子倒是写意得很,他半眯着眼睛瞥着太阳,眼神中虽然有些许疲惫,但却并没有凯赛卢意想之中的记恨、沮丧之类的情绪。
“你看看你那副自闭傻狗的样子,就好像做了什么很对不起我的事情一样。”
说罢,果子突然伸出拳头,猛力捶了捶对面这个帅气男孩的胸口,中气十足的喝道:“老铁,给我放精神点!”
凯赛卢被果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人带铠甲都猛地挺直起来,发出一阵清越的铿锵声。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心中的那一丝无名阴霾也随之消散了不少,看着眼前冲他做着鬼脸的少年,凯赛卢忽然品尝到了被在乎之人理解包容,是怎样的一种美好滋味。
“果子,谢……”
“诶……”
不耐烦地摆摆手,果子悠悠道:“我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谢谢你’和‘对不起’,我理解你自然是我愿意,谈谢也就没啥意义,至于对不起……以后,我们永远不要有向对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
“……”
凯赛卢正在品味果子这句话里的深意,却不想果子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将他的身子给转了过来。
“哥们儿几句屁话也不顶魂牵梦绕那一位嗷,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凯赛卢顺着果子努嘴方向望去,只见一位金色短发大美女匆匆走来,正是奥菲莉娜长公主。
对症下药方能药到病除,本来丧气满满的骑士王立刻整理仪容,板正站好,表情自然无懈可击。
然而正合了那一句做戏给瞎子看,长公主殿下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果子面前,刚想开口,却美目一怔,突然不知该先说些什么。
“奥莉……”
一边,凯赛卢弱弱的开口道。
“待着。”
奥菲莉娜不轻不重地吐出硬邦邦的两个字。
“哦。”
凯赛卢满脸委屈,却听话的站在那,不再多话了。
果子哑然失笑。
这一对是真的有点儿意思,郎才女貌那是自然,可玉树临风年轻有为如凯赛卢这样的家伙,居然在奥莉一个女孩子面前如此卑微,简直如同动物园驯兽师手底下的一只小猫咪,想来属实是丢男人的脸,妻管严什么的,真是有够好笑呢。
总之,人家不好开口,那就咱们先开话匣子吧。果子第一个想问的,就是亚璐丝那妮子怎么没跟着出来,可话还没脱口而出,就感受到身边叶子的幽怨气场,只得打个哈哈作罢。
奥莉何许人也,心思玲珑至极,当下便主动给果子解除疑惑:“亚璐丝见你一走,立刻就要追出来,结果被父皇拦下,让侍卫给带了下去,估计一个月的禁闭是少不了她的。”
果子长出一口气,既然是被她老爹给安排了,那就问题不大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更何况这妮子是皇帝老儿的掌上明珠,就算被关了禁闭,估计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条件比跟着他在大街上创业强得多。
是啊,创业,除了一大堆情感纠纷之外,果子在王都最大的念想。
他放眼望去,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物群尽收眼中,在这样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埋葬一个时代的古老王城之中,真的会有他一个外来穷小子的一席之地吗?
当他进入皇宫,被李斯特质问的那一刻,仿佛置身于数年以前转学之后的第一节数学课上,那种不知所云又孤立无援的感觉,让他如同一盆凉水淋头,浇了个透心凉。
本想着见到奥莉就可以兴冲冲地打听泡面伟业的果子,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处于梦境和现实的临界。
真的会有吗?有了的话,会是属于他的吗?
他不敢问了。
这时就要看我们的叶子了,她太了解果子了,果子就是这样,总是会在人生的转折点毫无预兆地陷入不知所措,并且流露出幼年时遗留下来的孤独感。
叶子也许真的是上天赐予果子的女孩子,她的性格恰好与果子互补,果子充满激情和变化力,却脆弱易被动摇,叶子笃实且理性,随之就少不了过于倔强和钻牛角尖……而这时的果子,正需要叶子的抚慰。
默契地握住果子的手,叶子在心里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的,疼痛是真实的,喜悦也是真实的,她陪着他坚持,见证他进步,前面的路都是可以走的,她会一直牵着他走下去,不管是走向辉煌还是灭亡。
这就是叶子,纵使一万种情绪摆在眼前,她也最在意果子的情况,永远愿意优先解决他的所有问题。
【果子,你记住,有叶子在,你永远不是孤独的……只有我敢发誓,生也跟着你,死,也在一起。】
果子痴痴地看着叶子,看着这个外貌稚嫩,甜美可爱,却眼神沉凝的小姑娘,突然觉得自己像她怀里的孩子,那种需要感,无关乎其他,而是来源于灵魂深处,让他不知不觉上了瘾,让他不想与任何人共享。
“唔……虽然不知道叶子小姐你做了什么,但总觉得果子似乎一下子康复了呢……虽然我也不清楚他哪里出了问题。”
奥莉抿嘴一笑,眼神里不加掩饰的羡慕。
叶子轻声道:“奥莉,你别担心我和果子,当时的场合下,我是一定要动手的,你父皇也心里有数,打架归打架,可我们……大概并没有结下什么怨仇。”
“嗯,我自然是知道的。”
奥莉了然地一笑,有其父必有其女,她当然明白父亲心里的小九九,当下便心照不宣地不再纠结此事,而是煞有介事地向果子伸出了纤长玉手。
“???”
果子黑人问号。
奥莉和煦一笑,面如桃花。
“恭喜果子先生来到奥古斯王都验收我们的产业,作为您的合作伙伴,我很荣幸为您带路。”
见状,果子局促地挠挠头,下意识看向叶子。
少女把脸扭到一边,睫毛微合,并无愠色。
于是,清风徐来,一黑一白两只手轻轻握住,无意中开启了新的时代。
……
另一边,皇宫内。
雷纳德满脸不安地偷偷盯着王座上那位年逾不惑却依然俊朗非凡的男人,不知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若说其他人和李斯特比经济头脑是米粒之珠与日月争辉,那么葛朗台•雅各布就是比肩日月的存在,这个形容枯槁的老家伙在不显山不露水之间,具有着不亚于李斯特的赚钱能力,世人都说葛朗台大器晚成,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老头子完全就是老奸巨猾。对下发狠,对上藏拙,一手将雅各布家族从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家族发展成奥古斯帝国的第一首富大贾,却又极尽巧妙地在各方面都低皇室一头,个中三昧,不是官场混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是断然不会有分毫领悟的。
当今奥古斯帝国三大家族,哪一个不是机关算尽?雅各布家族既没有兵权,又没有王权,只会更加步步为营。
而作为当今王妃的亲弟弟,雷纳德•雅各布就等同于雅各布家族的未来当家人,这个身披貂裘,似乎总是一副运筹帷幄模样的八字胡男子,总归是要得那老葛朗台五六七八分真传的,所以他秉持着老子传下来的“终极联姻大法”,打算带着自己的儿子向皇帝陛下提亲,迎娶小公主殿下入门。这样一来,他不仅要当国舅,更要做亲家!
什么?你问为什么不迎娶长公主?我只能说,长公主殿下……早已是隔山猛虎的爪下之食。
“如果把罗兰家比做一只螃蟹,那我们就做拴在它壳上的一根稻草,纵使我们微不足道,也能跟着它一起横行霸道。”
父亲葛朗台的这句茶后闲语,雷纳德一直当做至理名言谨记心中。
不管别的家族什么立场,都不耽误雅各布家给罗兰家当狗,当然,若他人坐了这个王座……那就另说了。
雅各布一脉的生存之道,大抵如此。
……
李斯特靠在王座上,双手合拢,抵着下巴,他沉默了许久,第一句话居然是:“你说,那小子有没有吃了我的小心肝?”
“陛下……”
雷纳德自然是脑壳一震,可还没等他做出回应,就听皇帝陛下自顾自道:“谅他也不敢,做生意哪有先上船再补票的道理。”
笑着摇摇头,李斯特看向惊疑不定的雷纳德,有些戏谑地道:“欲擒故纵的把戏,大抵是你这家伙自学成才,你父亲可不会教你这种自讨死路的东西……说吧,如此‘辛劳’护送亚璐丝回宫,所为何事啊?”
雷纳德强行压下心底的重重疑虑,长叹一声道:“自然是为……圣诺亚一事而来。”
“哦。”
李斯特点点头,并不多么意外:“来看看他有没有揍我一顿?或者把我一脚踹下王座然后取而代之?”
雷纳德双膝跪地,低头高呼不敢。
李斯特无奈的抬抬手,示意他起身。
“我自认为,我李斯特是应运而生的人,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在我的时代,无论来找我的人是谁,多么强大,其实都是来找我做生意的。”
他拿起一边的纯金王冠,把玩起上面的猩红宝石。
“神化如圣诺亚……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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