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佐涵对父母的长相十分模糊,这与他拒绝回忆那段往事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有照片、影像,能跟他模糊记忆中的人物重合,但现如今在他看来,父母对他来说遥远又陌生。
时间得追溯到林佐涵八岁的夜晚,林佐涵一家人来到了国外度假胜地。
原本的计划是为了留下一个深刻的美好除夕夜,但在现在的林佐涵看来,这个计划唯一成功的内容就只有“深刻”。
夜晚八点。
这是林佐涵不会忘记的时间点。
八点的钟声刚刚敲起,林佐涵还和父母一起在繁华的街道游玩,人与人之间洋溢着欢快的气息,他还在享受着与父母在一起的美好假期。但接下来的一瞬,林佐涵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楼崩塌,硝烟弥漫,四散的人群,整个世界在一瞬间仿佛陷入了战争。
林佐涵惊恐的目光看向四周,嘴里呼唤着“爸爸妈妈”,但无人回应。他知道他们在哪儿,就在周围某处废墟的下方,但林佐涵仍然呼喊着,他希望自己刚刚看到的不是真的——偌大的巨石从天而降,就在林佐涵周围坠落,然后碎成大小各异的石块。最后,林佐涵不在喊叫,跪坐在地上,失神地望向天空,斗大的泪珠喷涌而出。
陆续开始有直升机、军队出现,目标直指悬浮在高楼大厦之间的人。
从那一天开始,林佐涵知道了“魔法暴走”这一词汇。
隔天早上,当搜救队发现林佐涵,已经是“魔法暴走”九小时之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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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佐涵并不怨恨那些会使用魔法的新兴人种。因为音涟也会使用魔法,她也许是他见过最善良的一个人吧。
即使因为自己的特殊而被周围人欺负,音涟从未像之前“魔法暴走”的人一样,任由自己的魔法失控,走上极端。但在经历了这样的事件后,林佐涵便离开原本熟悉的家乡,前往好心的领养家庭的城市。
之后再见到音涟,便是十年后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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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家庭十分友善。
林佐涵是这样认为的。
新家庭的主人是一对上班族,过着充实又安逸的生活。他们有一个儿子,叫许润空,年龄正好比林佐涵大一岁。
自从林佐涵来到新的家庭,他们真的把他当作另一个儿子来看,无微不至的关怀常让他动容。许润空也很喜欢这个弟弟,天天带着林佐涵游山玩水,给予他很多的照顾,林佐涵也很乐意在家里叫他一声“空哥",但私底下都是用更为亲切的“空”。
许润空是林佐涵见过的最有正义感的人。就像电影中的“美国队长”一样,他无时无刻都在为他人着想,很少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沉默寡言的林佐涵在这个家庭的影响下,不再每天闷闷不乐、哭丧着脸,他开始露出笑容,接受这个新的家。
一直到十八岁那年,林佐涵的生活都充满平淡的气息。这是林佐涵所期望的,不在有意外发生,只是平平稳稳的生活。
但这终究也只是一个人的期望。
时间是林佐涵十八岁的暑假。
林佐涵与已经大一的许润空相约在商场购买他自己上大学必备的用品。
“滴嘟滴嘟”的警笛声引起了整个商场的注意,林佐涵在二层从商场中空的空间向下看去。
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左手手腕扣住一位女子,一柄黑色手枪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警察和特种部队已经出动,重重包围那名青年男子。一层的客人被警察疏散,林佐涵所在的第二层也陆续被其他警察封锁并被要求撤离。但他仍然和其他人一样,不时地微微探头看看事态的发展。
“你们都让开!”青年男子高声尖叫。
“请不要冲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但不要伤害人质……”
站在特警身后,身穿黑色防弹衣的警察用喇叭回应。
“我不管这些!我现在就要离开这儿!快让你们这群警察都让开!否则我真要开枪了!”
青年男子嘶吼。
“这些我们都可以答应你!但请你先把人质放了!可以吗?”
“放屁!劳资把人质放了,你们分分钟把我毙了!不放!”
青年男子的情绪有些激动,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一分。
还是赶快离开这吧。
林佐涵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但现实并不允许。
“如果可以的话,我来代替做人质吧。”
就这么一句话,将林佐涵拉住。
什……么?
林佐涵的心脏在这一瞬仿佛受到了电击,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听了十年的声线林佐涵分外熟悉,此时他注意到在他身旁的许润空已经不见。再向远处的青年男子那儿看去,许润空已经出现在那,在他身后是他刚刚突破过去的特警们。
许润空长时间锻炼,学习跆拳道、空手道什么的。尽管在体型上有些孱弱,但真要论起力气,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成年人。
他举起双手,渐渐靠近青年男子。
“我体格比较弱,所以能让我代替这位大姐做人质吧。”
“空!”
林佐涵一声大叫,向回冲刺。与许润空相处十年,林佐涵知道以他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他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出那名被俘虏的女子。
冷汗不断冒出,林佐涵害怕自己会发现许润空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你在干什么啊,空。
许润空已经进入青年男子的五米范围内,而看身后警察的架势,似乎他们早就和许润空商量好一般。
快停下啊!
青年男子迟疑,仔细打量许润空以及他露出的细小胳膊时,点头答应。
明明这种事让警察来做就行了啊!
“那行,你先过来。”尖锐的声音命令道。
不,千万过去!
许润空缓步上前,在和那名女子交换位置时,低声安慰。
“没事的,照顾好自己。”
女子低声感谢后低头快步离开。
林佐涵在许润空交换人质时已经冲出人群,不顾警察的阻挠,奔向许润空所在的地方。
不要!空,快走!千万不要出事呀!
这样的期许往往会被现实狠狠地打一巴掌。
在青年男子扣住许润空的一刹那,许润空一手抓住枪头,一手抓住衣领,以迅雷之势的后空翻将其摔倒在地。
青年男子触地的一瞬间,特警一拥而上。
一切都这么结束。
至少林佐涵的视角是这么认为的,他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
但爆发出的土黄色光芒却打碎林佐涵的希望。
岩突以青年男子为中心从地面刺出,惨叫声传来。躲闪不及的特警众人身上全部出现红黑色的圆圈,然后急剧扩散。
岩突产生的巨大声响引起了整个商场的恐慌,人群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
“空!”
林佐涵尖锐的喊叫。
他冲到二楼栏杆处,没有一丝犹豫,从上一跃而下。踩在石笋般突出的的坚硬地面上,他意识到眼前这名男子是一位“魔法罪犯”。
顾名思义,这是对使用魔法来实行犯罪的称呼。“魔法罪犯”的出现,意味着整个地区的危险等级升到最高。魔法学院陨星和军队会全权处理这件事。
但林佐涵等不了他们的救援,他只想知道许润空怎么样,是否还活着。
幸运的是,许润空确实还活着。因为在他过肩摔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与男子的身体是紧贴在一起的。
“空……”
林佐涵刚从口腔发声,瞳孔却因恐惧缩小。伤痕累累的许润空被掐住脖子高高举起,血如同红色的细蛇一般在许润空身上游走,染红每一片肌肤。
“臭小子!想害老子!”男子咬牙切齿地说。“还好我留了一手。”
离男子只有十米的距离,恶毒的眼神让林佐涵直打颤。
如同被恶鬼抓住心脏一般,霎时,恶寒遍布全身。大脑内的警报声不断刺痛林佐涵的神经,他看着垂死挣扎的许润空,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天晚上,想起了本应被忘却的夜晚,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和十年前是多么的相似……
“快……跑……啊……”
嘴里满是血沫的许润空吐出这句话。
林佐涵脚被灌了铅,他动不了。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是他自己不想动。尽管双脚止不住颤抖,尽管他想要忘记自己悲痛的过去,但时隔十年的时间,他不想在看到悲剧的重演,他不想又是这样亲眼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死亡。
心脏剧烈跳动,在一瞬间,林佐涵的肾上腺素飙到极限,内心中炽热的火焰在一瞬间被点燃。
男子举起另一只手,土黄色的魔法阵在他手中瞬间成型。
但哪怕只是这一瞬,林佐涵也看得清清楚楚。
双手如同机器人一样**控,林佐涵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双手拍地。
那也是一道魔法阵,只不过成型地更快,所蕴含的能量更大。
林佐涵意识陷入模糊。
地幔隆起,突然从地中爆发的岩突四面八方奔涌出来。仿佛带着林佐涵的愤怒,要将男子刺穿。
巨大的岩突不断涌起,如同大海中汹涌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没有任何竭力的迹象。
就在短短一瞬,石笋般的岩柱覆盖了整个商场一层。
林佐涵的最后印象是青年男子的惊异目光和他竖起的双瞳。
意识逐渐回归,伴随“轰”的巨响后,漫天的灰尘遮住林佐涵的视野。
灰尘散去,林佐涵不敢相信周围的一切是由自己造成。唯一的证据就是自己双手中逐渐隐去的土黄色魔法阵。
这……是我做的?
心中闪过这一道疑问,不远处血肉模糊的身影倒在地上。
立刻想起什么,心头一颤,林佐涵冲向岩突的区域。
不要啊……千万不要啊……
周围血肉横飞的景象已经让林佐涵胆战心惊,他的舌头紧贴喉咙深处,整个人感到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他已经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林佐涵在离青年男子身体附近的一片区域发现熟悉的身影,细微的悲鸣声从喉咙中产生。
“啊啊啊啊啊……”
在他眼前,是已经遍体鳞伤的许润空。
红黑色的液体染红整件衣襟,身上也出现了之前没有的致命伤。此刻的他不再是平常精力旺盛的样子,反而奄奄一息,随时会被死神夺走。
紧紧抱起手中的身体,冰冷的像是刚从冰窖中取出。
温暖的液体从双眼冒出。
“不要啊……”
不要死啊,空。
“为什么……为什……”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我……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这种能力,我究竟为什么会拥有啊?
滚落的泪珠浸湿地面,留下圆形的痕迹。
林佐涵口中开始不断重复。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脑海开始出现嗡鸣,视野逐渐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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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过去一夜,正在外地出差的许润空父母在听到这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息充斥林佐涵的鼻腔。他还穿着沾满血的衣服,整张脸庞都被泪痕覆盖。此时正不住地在休息室抽泣。
许润空安然无恙。
林佐涵听到第一反应是兴奋,但这兴奋的火焰立刻被现实浇灭。
许润空变成了植物人。
极大的落差让林佐涵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无论他怎样努力,光明始终是一个奢侈的物品。空调的冷风在林佐涵看来如同极地的刺骨寒风,不断侵蚀他的意志。
许润空父母在听到这一消息后也泣不成声。
林佐涵很想安慰他们,但他只会在张开嘴后,声带在即将震动的瞬间戛然而止。
明明他才是最能理解许父许母的人,明明他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亲身经历过这种事的人,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阻止青年男子杀害许润空,但却误伤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现在沾在肮脏的双手上的,近似于是两条生命的鲜血。
林佐涵感到很自责,因为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自己才应该是受到惩罚的那一个。
而青年男子在被判定死亡后,外界一致认为导致这次事件发生的原因是这位青年男子的“魔法暴走”。
林佐涵很清楚,“魔法暴走”的是自己。
自己突然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会使用魔法的新人类——不,或许自己本来就是那样的新人类——自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才是……真正的罪人啊……
产生这样的想法,滚烫的泪珠又一次冒出。
休息室的门这时候打开。
林佐涵赶忙止住泪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这种样子。
“喔……空调真舒服啊。”
身穿银制西装,举止优雅的银发中年男子走进休息室。
林佐涵在瞟到那性感的络腮胡后,视线向上微抬。
他认出来者是谁——陨星学院的校长,赫曼。他在电视上经常看到他的出现,伴随的大部分是关于“魔法暴走”的事务。
是来抓我的吗?
林佐涵这时释然起来,最起码这样自己就能够向许润空赎罪了。他知道陨星学院有专门负责处理这类事务的单位存在,而那些被带走的人再也没出现在公众面前。
这对他也许是最好的归宿吧。
林佐涵低下头沉默不语,静静等待这位学院校长的发落。
时间一滴滴流逝,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林佐涵诧异,抬头,看到赫曼坐在椅子上把玩手中的笔。
为什么……
“很稀有的能力。”
赫曼终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不知道对什么的称赞,但他舒缓沉稳的声音让林佐涵不由自主地沉下心。
林佐涵对他说的话不明所以。
“因为【固有魔法】的特性,所以只有在成年后才显现出来,这个被称为【复刻】的能力。”
林佐涵愣住了,隐约觉得他是在说自己。
他回想起来昨天商场发生的一切,自己再见识到了男子的魔法阵后,便能使用相同的魔法。
“第一次接触到这种能力,很害怕吧。”
赫曼又说。
对啊,很害怕啊。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能力呢?为什么我使用这样的能力,会伤害到其他人呢?
一句话引起林佐涵连续的自问,他对他的拥有的能力感到困惑。就像一个矛盾结合体:他恨这种能力,因为林佐涵无法控制,会伤害到其他人;他又不能否定它,因为如果不是这能力,许润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自责,是现在林佐涵最大的感受。
“这很正常。”赫曼不再把玩笔,从椅子上站起。“我当时会用魔法时,第一次可没有你这样的威力。”
林佐涵自嘲地笑了。
“但我还是控制不了它啊,我还是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
赫曼没有回答,他坐到林佐涵旁边拍拍他的后背,有力的双手仿佛拍去他身上所有的负担。
“我知道你的名字,林佐涵,对吧?可以的话我就叫你佐涵吧。”
“……啊?”
林佐涵没有反应过来,赫曼自顾自说道。
“佐涵啊,不要把魔法这样的东西当做一种诅咒。相反,它其实是上天给予你的礼物。”
林佐涵疑惑地看向赫曼。
赫曼接着语重心长地说。
“它是一种天赋,即使是后天给予的,它也仍然是属于你的一部分。也许你会好奇,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能力。但它就是这么来了,你也没有任何办法。与其躲在一个地方唉声叹气、哭哭啼啼的,不如坦荡接受。”
赫曼把林佐涵后背上的手放下。
“这次的事件有很大的特殊性在其中,我理解。”赫曼起身。“我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在这之后,你可以安安稳稳的上大学,你哥哥许润空的治疗费用我会全部支付;又或者……”
“又或者……?”
“来陨星吧,学习学习魔法,见识见识新的世界,如何?”
林佐涵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赫曼见林佐涵没有说话,也没说什么,慢步离开休息室。在门关上的一刹那,赫曼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入学指南什么的我已经放在桌上了,记得看看。”
随后门关上,写有一串网址的纸条就放在林佐涵椅子旁边的桌上。
林佐涵拿起纸条,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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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然后,林佐涵来到了陨星。
虽然抱着想要控制好自己魔法的想法,但更多的,是为了逃避许父许母,逃离那座让自己不断陷入自责的城市。他不愿再想起过去一切发生的事。既然一切都是痛苦的,那不如让他消散,不在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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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开始泛白,林佐涵从睡梦中苏醒。
他又做梦了,梦到十年前的那天晚上,梦到那座城,梦到与校长的谈话……
——唔,今天还要去互助会来着?
一想到这儿,林佐涵就想起昨天音涟的FLAG。
——怎么就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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