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傍晚，汤文予坐在自己房间的小床边上无惊无喜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刚刚，从贝卢王宫而来的信使为他捎来一张信封，里面是莫斯克城的官吏们弹劾他的文书，上面言辞犀利且带有一定的逻辑性与诱导性，汤文予看了之后表情有些怪异。
王宫信使以为汤文予担心的是潘洛斯国王看过这封文书后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于是出言说，“放心吧，汤文予城主大人，国王陛下没有看过这封文书。”
“我所在意的不是那种事，算了，唉——”
他所在意的是文书上的名字，为首的名字是他今天罢免的艾泽维财务官，这无可厚非。可其余还有些名字让他倍感失望，其中一个名字是今天他遇见的一个军官的名字。
在自己宣布解放奴隶的法令后，那个军官就是为数不多支持自己的人，他声称自己的妻子就是亚人，因为歧视问题，他一直都不敢带妻子上街，但现在得益于自己想法令，他们夫妇无需再诚惶诚恐了。
汤文予当时很高兴，看着友善且有一定能力的军官，汤文予本想以后会渐渐和他成为朋友，并遐想在他的帮助下渐渐让莫斯克城更加繁荣，只可惜事与愿违，他和那些人一样希望自己能离开莫斯克城。
汤文予深深叹了口气，他第一次有这种寄予他人厚望却惨遭背叛的挫败感，又或许并非是背叛，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与自己交貌神离合。
坐在大床上的黑木奈央看着主人露出如此作态，不禁暗咬银牙，对莫斯克城那些不识好歹的官吏心生恨意。
那些家伙都消失该多好。
黑木奈央心想。
她恨一切讨厌着主人的人，因为他们有眼无珠，她恨一切喜欢着主人的人，因为主人是独属于自己的私有物，她希望这个世界上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消失，这样她才能和主人得到永远的幸福。
她的爱如同海浪中卷起的漩涡，一旦卷进去就永远无法脱身。
“主人，不要放在心上，”黑木奈央轻轻坐到汤文予身后，用纤细的小手揉着他并不宽厚的肩膀，并在他耳边用甜的腻人的嗓音柔声说，“虽然有些人会背弃主人，但至少奈央是绝对不会离开主人的哟，所以主人要开心起来才行。”
黑木奈央甜蜜的嗓音令汤文予发颤，黑木奈央揉肩的纤手让他觉得自己被她给完全控制了，他不知这是温柔还是枷锁，他想哭，但最后他却苦笑道，“奈央，谢谢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黑木奈央放下了揉肩的手，从他身后环抱住，她知道主人暂时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不过没关系，主人是那种宁愿伤害他自己，也不会伤害奈央的好主人。
她舔舐着主人的耳朵，主人已不再会挣扎，如同一头温顺的小兽一样任人宰割，毫无疑问，主人是最美味的甜点。
她想借势将主人推倒然后做一番不可描述之事让浓厚的爱意将他彻底淹没，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因为她之前与主人定下了约法三章，在这个房间里，如果主人不愿意，她是绝不能做那种违背主人意愿的事的。
但是这所谓的约法三章也仅仅只是咋就这个房间里有效罢了，在帝国，奈央就无需再遵守什么约法三章了。
她期待主人在自己身下喘息的那一天。
“睡吧。”汤文予轻轻挣脱了她的环抱的手臂，然后一脸严肃的对她说，“奈央，我每一天都在努力更爱你一点，奈央，我真的在努力。”
“嗯。”黑木奈央点点头，露出小女孩一般的微笑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下去。
她将身子侧躺，将自己的主人关在了自己那双酒红色的眼眸中轻声说，“晚安。”
汤文予随意应和一声，随即将脸转过去不与奈央对视，他并没有入睡，而是顺着窗户看着天空的月亮，他向往且憧憬着一份无法言说的自由当中。
但自由真的存在吗？他闭上眼睛，或许在梦中真的存在吧。
“晚安，奈央，我爱你。”他用极小的声音口是心非的说。
又或许这并非是口是心非，而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确确实实的爱上了这个一直在自己身旁守候自己的小女仆也说不一定。
毕竟，汤文予最擅长的就是自我欺骗了。
梦中，他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那里有母亲，有奈央，没人勉强他，他们生活在别墅中，笑得无比开心，忽然笑声戛然而止，梦醒了。
他从床上爬起，换上了城主的绒袍，佩戴精致的佩剑，拾起桌上弹劾自己的文书，他看了一眼尚还在梦乡中的奈央，然后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间的门离开了。
2
第二天一早，莫斯克城执政府上下的全部官吏们都在讨论那个年轻的城主还会不会回到莫斯克城来。
昨夜，财务官艾泽维夜里去王宫觐见国王，并上书弹劾汤文予，那封文书大家都看过，大家都一致认为如果陛下看了那封文书，一定会在震怒下罢免汤文予，甚至治罪于他。
“先生，您怎么看？您觉得陛下会罢免汤城主吗？”一个年轻的官吏问道身旁的老官吏，老官吏善于为人处世，在莫斯克城一直身居高位。年轻官吏一直视其为老师。
昨夜，在联名上书的时候，老官吏并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见状，年轻的官吏也放下手中跃跃欲试的笔，为此，他们成了少数派。
年轻官吏患得患失的说，“如果汤城主被罢免，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放心吧。”老官吏摸着花白的胡子气定神闲的说，“汤城主是不会被罢免的。”
“可是那么多人都同意赶走汤城主，我担心……”他担心汤城主被赶走，艾泽维财务官掌权后秋后算账。
“我问你，如果你派的人第一天就被人否定了，你会怎么想？”老官吏问。
“我……我会觉得颜面扫地。”年轻的官吏愣了一下，随后喃喃道。
但随即，年轻官吏又说，“可是潘洛斯国王是个贤明的王，就算颜面扫地，他也不会将错就错啊。”
“正因为他贤明，我才笃定汤城主不会被赶走，在汤城主来之前，潘洛斯国王应该早就已经知道汤城主所要做的事了。”老官吏顿了顿，“或许你觉得解放奴隶是一件错事，但这在国王眼里或许是一件十分正确的事也说不一定。”
“正确的事？”
年轻官吏有些不能理解，毕竟莫斯克城能走到今天，全多亏了奴隶贸易啊。
“不信打个赌？”老官吏提议。
“还是算了，我可从来没赢过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年轻官吏脸色愈发难看，执政府上下的官吏已经开始在商讨如何将之前那些解放的奴隶再重新抓回去的事宜了，而唯有他和少数没在弹劾名单上写下名字的管理被排除在外。
自己的仕途到头了。他想。
然而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年轻官吏看了看议厅上下的官吏，明明所有官吏都在这里啊？来的会是谁？
难道？
他看向老官吏。
的确如他所想，来的人正是汤城主以及他的朋友们，宽大的绒袍与精致的佩剑让汤城主看起来强势而又气度非凡，他手中拿着一张让在座所有官吏都无比熟悉的信封，那正是用来装弹劾汤文予所用的文书的。
见到汤文予，少数官吏面露喜色，而大部分官吏的脸色则变得无比难看，尤其是在看到汤文予手中那张信封以后。
汤文予缓缓走到艾泽维财务官身旁，用缓慢而祥和的语气说，“艾泽维先生，能恳请您离开我的座位吗？”
艾泽维脸色一黑，随即站起身坐到一旁。
“艾泽维先生，那是财务官的位置。”汤文予说，“我记得昨日我已经跟您说了，您已经不再是财务官了，现任的财务官是雪莉儿.莱恩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已经退休了才对吧。”
“用不着你说，我知道！”艾泽维财务官用不耐烦的语气说。
“不过谢谢你，艾泽维先生，多亏了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城市里还有这么多有问题的官吏啊。”汤文予将眼神扫向在座的官吏沉声说。
那些写下名字的官吏纷纷将将头低下，不敢与其对视。
“接下来，点到名字的人将被流放出莫斯克城。”
昨夜汤文予已经想好了，他可以容忍无法为自己所用的人，却无法容忍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他们必须离开。
看到汤文予坚决的眼神，艾泽维财务官攥紧拳头，他不仅没能赶走汤文予，还把城中那些和自己有着相同想法的官吏给出卖了。
“该死！”
”汤大人！这里是我们的故乡啊！”官吏们用哀求的语气大声说。
“可是因为你们的存在，你们的故乡成了野蛮的屠宰场，而你们却还恬不知耻的称其为繁荣与文明，今天无论你们说什么都必须走。”汤文予毫不心软的说。
不知为何，看着卑躬屈膝的人类，他生不起丝毫同情，为了自身的权力，他们毫无底线与尊严可言。
而且为了真正实现种族平等，必须空出些位置给其他异种族的亚人亦或是精灵才行，所以他们必须走。
当他念完所有名字后，整个执政府已经空了大半。
而那个年轻官吏的职位则连升两级，他感激的看向老官吏，看来自己的仕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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