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劫尽过,万念俱清。
浩渺逸然的月华之剑意,在向解难梦中的一醉春秋里,更是被洗练的愈加透彻。
本就似有似无,缥缈难定的锋锐之剑意,变得更加的琢磨不定。无有来去处,月问惶归人。
未等向解难仔细体会,他便在此般无垠的虚空里,听到了,一抹韵,一抹空灵的韵。
一见,空山鸟语唱鸣悠,有万物生机之阔气;一见,街头巷陌通静处,蕴红尘烟火之鲜活。
这一刻,永远是那般耀眼的月华,多出了阴晴有缺的月相。弥漫如锋的剑意,也渐渐的敛没了生息。就像湖底的游鱼,遁入了水下黑沉沉的夜色。
再也不分彼此。
道韵,诸天万界里,最为宝贵的韵律。
却是如此的,毫不在意的,被送出。就像借给同伴抄袭的作业,也像是借给邻居家的油盐。
向解难感受着周遭意蕴,却心绪复杂的,有些沉默:你说你都要去轮回了。好好的道韵,定会给你一个好出身。
咱两也没了因果,你给我道韵作甚?
不可多得英雄气,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般欲语还休,千柔百转的心思。就算是咱,情商喂了狗的向大剑仙,也会明白其中深意。
“罢了,多想无益。”剑仙摇了摇头,斩去了心中念想。
事情还没有搞完,悲伤和哭泣,从来都是胜利者的特权。只有活下来,才有去感伤的资格。
剑仙笑了笑,不知是自讽,还是别的缘由......
噔---!咚!咚!咚!
心,突然漏了一拍后。马上如雷鼓般惊起!
皮肤上,冰凉的刺痛。钻心的寒凉,好似顺着腹部的伤口,蛮狠而无礼的侵入!
“妈蛋!心血来潮?!”向解难本来淡然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连余下的话语,都没留下半句,随着剑光飘忽,他便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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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芙德诺,正如想象里那般的沉默。
高来高去的大人物,和在街巷里讨活的汉子们,七零八散的随意坐着。
微有些洁癖的精灵族小哥,毫不在意的靠着墙,冲着矮人族的汉子讨酒喝;
年轻的小伙子,看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医师姐姐,有些不知所措。又想着自给,要不装一下头疼?
满是伤痕的兽人汉子,和替自己挡了一刀的哥们,说着荤黄不忌的段子。并以客观严谨的态度,讨论着哪处的红场最正,哪一位魁姐儿的花活儿,又最是腐骨噬魂。
没有阳春白雪的俊逸潇洒,也短少了下里巴人间的红尘来去。风里雨里的契阔,总会沉淀成炊烟灯火。
依旧黑黝黝的四周,却怎么也挡不住,越来越多,又越来越炽热的目光。
其实,硬要说起来,今儿的这般浩荡风华,最初的契机,却不过是一壶数两的酒。
这帮为了些许银钱,能拍桌子骂娘的冒险者们,为了一壶烧喉的烈霜,为了那个酿酒弹剑的老板。
提刀的提刀,披甲的披甲。
兄弟这个词,很妙!
也许只是逢了场雨,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蹲在门槛上吃了块烙饼,提起那个共同的朋友后。便能把后背交给对方。
也许只是提了壶酒,一醉方休,便各自东西流。但此后经年,敢把脑袋搁裤腰带上,陪你去抢亲,打爆人家车轴的,肯定会有他的一份。
很不合常理,但于此间诸位而言,却最合情理。
所以,有一位老朽的狐,闭合起灰白死气的眼,拄刀站在东城区的魔境入口。从生到死,又向死而生。
所以,一个狼人,一个矮人,喝了几口酒,啥也没说,就逆着人群,沉默的站在小酒馆的门口。也站在了整个城市的,黑暗面的对面。
所以......才有一个又一个刀头舔血的杀胚们,杵在颓圮的城墙上,冲着夜色挥刀!
沧冥的黑暗,终是没止住时间的侵蚀。
当遥远的天边,璀璨的太阳,撕破了第一块夜幕时,直上云宵的欢呼,震荡了依犹透寒的冷风。
没有温热的光线,跃入眼帘是,期盼的喜悦、死里逃生的庆幸、书写历史后的豪情......万般繁杂的心绪,绘成了慷慨的诗歌,色块斑驳的图像。
也许,只有忘我的欢呼,才能抒尽心中所想吧。
人族青年,手舞足蹈的笑叫着,也不知是头脑发热,还是有意为之。直接拉过身边的医师小姐姐,一嘴巴就亲了上去。
矮人汉子们,砸着手中的铁器,在金石的沉闷相撞里,咆哮出震耳欲聋的雄浑。
......
忽然,一道横天绝岭的浩渺剑意,又一次回荡在万里方圆的天地之间。
所有人,都默契的停下了欢呼,举目远眺。见,一剑天来。
憧憬还是崇敬?复杂还是欣赏?
在这一刻,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当一个人,比你高的太多,高到你抬脚也见不着背影时。你便只能谦虚的,小意的,有自知之明的,底下头颅尊重。
刀剑士虚闭着眼,贪婪的感受着,弥漫在天地方圆里的无上意境。直面屠神诛仙之剑意,这是何等机缘?要是悟得一鳞半爪,说一句此后坦途,可不是一句空话。
吟游诗人们,手忙脚乱的,摸索出笔纸,心情激动色,憧憬着必将写入史诗的一幕。
但是,剑仙横天而来,却先是在无数万里外,喊出的撕心裂肺的咆哮:“快!逃!”
然后......
世界,和时间彻底凝固了。
其实,不是凝固,而是没有边界的延迟。
所有的种族,生灵,甚至是毫无生命的器物。一切一切的时间,都好似被延长的千万倍。
视觉,听觉,触觉,甚至是脑海里的思想,全都成了无法依靠的外物。
生死间的恐惧,刹那,又不由分说的笼罩。
逃!逃!逃!
一定要逃!一定要逃!
但是,没有人,也没有生灵,可以挪动哪怕一丝一毫的距离。
就像人面对五米高的雄狮,双腿会恐惧的打颤;就像秋蛇直视万丈肆掠的天龙,只能僵直等死。
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了!生灵位阶上的差距,甚至剥夺了你求死的权利!
可伶,可悲,可惜的你,只能卑微的,不要尊严的,毫无廉耻的在心底哀求。哀求对方,没有看见你,或者说,认为你没有被杀的价值。
“轰--!!”
地底炸响着雷霆,在芙德诺伫立了千年时光,沐浴了千年风雨的魔境封印。连同着半个城市建筑的灰飞烟灭,彻底成了不可挽回。
在这一刻,毁灭,才是真正的归宿。
毁灭和时间一样,它是那般的古板公平。
无论是魔境前,墨刀头血,又尽血而去的老狐;还是躲在北城区地窖里的老鼠。
无论是死前最后一刻的伟大,还是灵魂深处的卑微。在这一刻,在分解成漫天飞灰里,没有任何分别。
可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简简单单的因为,一只手,一只流淌着岩浆的手,伸了出来。
黎明尚启的天,便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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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心剑门向解难!”无数万里外,重伤未愈的剑仙,神色狰狞的怒吼:“不想深渊死绝!给我住手啊!”
然而,流淌着岩浆的巨手,看似缓慢,实则快过飞鸿的,冲着剩下的城区拍下。
就像......拍死一堆虫子......
“啊~~~!!!”剑仙,嘶吼着。璀璨的剑光,在决死的杀意里,染着血,一去不望回头......
(三卷写完,感慨良多。本想借向剑仙的视角,写一段荡气回肠的豪气,但如今回头,却是添加了太多苦涩。
罢了,闲话不多说,感谢各位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
下一卷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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