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市,间桐宅邸。
在夜色笼罩的花园里,阿斯瓦罗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松若——从他作为爱因兹贝伦族人降生于城堡开始,到他的意识被莫名的黑暗能量吞噬,并被一个叫罗杰拉的魔术师利用,失去身体,再到夺取仁之介的身体,试图赢得圣杯战争。最后他提到了那个给予自己间桐慎二身体的神秘人。阿斯瓦罗认为,那个神秘人多半就是将自己制造出来的家伙。
这个故事不长,但却是阿斯瓦罗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记忆。
“现在我才意识到,从一开始我就是被利用的存在。”阿斯瓦罗坐在黑暗的一角,蜷缩着身体,声音颤抖,“我从来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活过一天......”
“在仁之介哥身体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松若想起了柳洞寺里那个疯狂的仁之介。
“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魔鬼。为了得到属于自己的身体,我的心灵或许已经面目全非了吧......”阿斯瓦罗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松若,说道:“以前的我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我不奢求你的原谅。让我离开吧,我不愿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阿斯瓦罗把头歪到了一边。
“你还能去哪呢?跑到街上露宿街头,还是被造出你的人回收掉?”松若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忧愁,“他控制你来到这里一定有他的原因,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哼,我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是悲哀的,以悲剧收场也没什么不好。”阿斯瓦罗想起了在神秘人的地下工坊里听到的话:那个一直无微不至照顾自己的爱薇琳也是一具人偶,并在无情的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自己的结局恐怕也是如此。
如果连那段唯一能称得上幸福的短暂时光都是假象的话,还有怎样的日子值得去期待呢?
“够了,让我离开吧。这具身体的主人——你的叔叔......曾经给你和家人带来过伤痛吧。我以这种身份留下来,你不会好受的。”在阿斯瓦罗刚见到松若时候,松若那惊惧的表情令他难以忘怀。那位间桐慎二以前是个多么恶劣的家伙,阿斯瓦罗能够揣测出几分。
阿斯瓦罗站起身,低下头,快步走过松若的身旁,直奔大门走去。但是——
“但那不是你啊,阿斯瓦罗......”松若一下子拉住了阿斯瓦罗的衣襟,“你没必要把他的罪孽背到自己身上。”
“即便如此,我也是有罪的。”阿斯瓦罗试图挣脱开松若的手,发现意外地轻松。他紧握双拳,说道:“你没必要试图拯救一个工具。”
阿斯瓦罗加快脚步,他试图捂住耳朵,不去听松若的挽留。
但奔跑时耳边呼啸的风声,是他以前从未仔细聆听过的。
这是只有现在,在能够自由控制的身体里才能获得的奇妙体验。
这时,松若坚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虽然不太响亮,却如同浪涛般淹没了阿斯瓦罗。它包裹着阿斯瓦罗的全身,令他寸步难行:
“只有现在——你才是一个真正的人,不是吗?”
“我......不是......”阿斯瓦罗竭力想要否认松若的话,但是,另一个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也在拼命否认自己的话。
是啊,只有现在,只有当下,阿斯瓦罗才能仔细体会到他身处的世界。不用担心噩梦,不用担心被他人的意识突然侵犯,更不用因为害怕失去而惶恐地活着。
按下间桐宅邸门铃的那个瞬间,遍布全身的暖流、心脏的跳动、由于冰冷的大气而失去知觉的耳朵——都化作了最敏锐的信号,被兴奋的大脑接收到。
“只有现在,我才能作为一个人活着,才能真正地......活着。”
阿斯瓦罗突然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而在他的身体即将触碰到地面时,一双手从背后环绕过来,稳稳地接住了他。
“我不怪罪你。因为不论是你还是我,在这场战争中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动。你很幸运,因为你已经不用为了某个目的而去伤害别人和自己了。”
“我......”
天空亮了起来——
阿斯瓦罗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在经历了无数混沌而疯狂的夜晚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前活得毫无意义。
那明亮的天空又突然模糊了起来。
一滴滴泪水从眼眶中滑落,视线被光晕覆盖。
平生第一次流下眼泪,多么奇特的感受啊!
阿斯瓦罗抹去泪水,站起身来。
“谢谢你,间桐松若。”
“不用谢......”松若也很震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间桐慎二的身体留下眼泪的样子。
“我会尽力活下去。不过,我不知道你的家人能不能接受我.....”阿斯瓦罗犹豫地问道。
“没关系的。我的家人都很包容——”松若和善地微笑着,但是很快,他的微笑凝固了,“啊......”
松若沉默了。
“怎么......了?”阿斯瓦罗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抱歉,阿斯瓦罗,现在你还不能进去,过一会儿好吗?”松若尴尬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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