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睡不着?”
她撩了撩额头前的金丝,轻声问道。
“啊……嗯。”
契轲尔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过来,匆忙应了一句。
“因为她?”
这一次,艾拉稍微转了下脑袋,看着契轲尔。
没有挑明,但是互相之间都明白是在说着谁。
契轲尔将吊坠又一次攥在手心,沉默了小会儿。
“是。”
艾拉笑了笑。
“我就知道。”
说着,她举起了握着的小杯子,喝了一口。
契轲尔这才注意到,她在自己的身边也放了一个相似的杯子,杯口隐隐约约地冒着热气。他拿起来,闻了闻,是熟悉的味道——
萨卡。
他惊讶地看了一眼艾拉,但她只是眯着眼,似乎是在细细品味着。
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他也喝了一口。
首先,淡香的味道飘入鼻中,掠夺着他的鼻息;然后,香醇的酒液流入口中,刺激着他的味蕾;最后,熟悉的感觉传入脑海,勾起了他的回忆。
再一丝丝、一丝丝地滑入体内。
艾拉所冲调的这杯萨卡,相对于汀娜所调制的,要稍微逊色一些。不过或许是由于现在坐在这秋风微凉的外边而导致身体有些微寒的原因,这一杯热乎乎的萨卡喝下去,他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呼——”
缓缓吐出一口气,香浓的味道再次充斥整个鼻腔。
“怎么样?”
见契轲尔喝完,艾拉问道,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嗯,挺好喝的。”
契轲尔放下杯子,实话实说。
“和汀娜冲的比,如何?”
她又接着问道。
“嗯?”
契轲尔怔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她转过头去,看向远处,,望着在黑夜中模糊的山脉的轮廓。
“所以,经常会用它来招待朋友。”
“哦,这样。”
契轲尔点头。可以理解,二人同为圣者,彼此之间有很多接触也是正常的,成为朋友也是很可能的的事。当然对对方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我觉得,她冲的萨卡,还是要更好喝些。”
契轲尔依旧如实回答。
“不过,你的也很不错。”
“意料之中的回答。”
艾拉抿了抿嘴,并不在意。
“那么,就用这个给你道个歉了。之前我也因为汀娜的事心情不佳,所以昨天一开始对你有点爱理不理的,明明你也很难过,而且还大伤初愈。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
说完,她微微低头,以示歉意。
经她这么一说,契轲尔才想起来,昨天下午,在索菲娅让三个人依次作自我介绍的时候,对方好像的确是表现出了一些不耐烦。自己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没想到她却记在心里。
“这个没事的,我也没有在意。”
他摆了摆手。
实际上,本来彼此就不是很熟悉。如果一开始就表现得很热情的话,反而才显得怪异吧。
“谢谢。”
艾拉浅笑。
她将两只手放在身体两侧,然后向后撑住,背部微微向后倾斜,双腿轻轻摆动着。
云朵随风飘荡,月亮终于破开重霾,露出些明亮的色彩。
良久。
“她喜欢你吧?”
突然,她这么问道。声音清脆,如同月光一般空灵。
契轲尔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到了。
没等他回答,艾拉便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其实,曾经有段时间我们经常见面,她曾来过我这儿做客。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她便将少年和少女被狼群围攻”的小故事给我说了很多遍。有时候呢,说着说着,还会忍不住傻笑。嗯,故事里的少年,就是你吧?”
“……”
契轲尔内心苦笑。看来她还是和自己的印象中一样,又傻又天真,将这件事到处传扬了……
于是,苦笑着叹了口气,一副“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表情:
“应该……是吧。”
他忽然想到了汀娜最后的吻。
“那么你呢?你喜欢她吗?”
艾拉又问到。
“我?……”
这时,契轲尔突然有种自己的心事被窥探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见契轲尔再次沉默,她便又轻笑着说:
“嘛,也对。这个问题算是白问了。如果不喜欢,又怎么会攥着她的坠子这么久而不肯松手呢?”
她这么说了。
……
自己并没有将这个坠子是汀娜的事告诉她,但是却已经被猜到了。……还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啊。
也是啊,如果连她这个人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她的东西呢?
这一刻,契轲尔突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一个一直被堵塞而没有畅通的部位在突然之间被疏通了。
他一下感觉有些轻松起来。
“所以……”
艾拉望着天.
“在某个方面上来说,我还真的是挺羡慕她的。能够那么轻易地得到别人的喜欢,能够被那么多人所喜欢着——无论是何种的感情……”
说着说着,她的语速缓了下来。
打了个哈欠。
“那么,你感觉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
契轲尔回想起她的种种,但是却并没有感到痛苦。
“怎么说呢……很天真可爱的人吧,不过在有些时候又莫名地让人感到可靠……”
闻言,艾拉笑了一声。
“是啊,她就是那么一个人。有时候我真的会感觉到奇怪,这个世间居然还真的有她那样的人,纯洁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杂质,就像一张永远不会被灰尘遮蒙的白纸。可以如水般温柔,又能像火般热情。或许这也是她被火之第七圣器所选中的原因吧……所谓炎之圣者,即执掌圣洁之焰,驱散黑暗之霾。”
契轲尔听到了她的描述,不禁有些痴了。
纯净……
“在这一届的十大圣者中,除了索菲娅,最受欢迎的应该就是她了。也许有人对她不感冒,但至少可以肯定没有人讨厌他,唯独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唉……我也喜欢着她,所以我也睡不着,才来到这里。想必索菲亚也是一样的吧,但是她这个人不会表露出来,现在,说不定就躲在被子里哭呢。”
“啊?”
闻言,契轲尔愣了一下。
见他吃惊的样子,艾拉半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用吃惊,她就是这样。她也是很温和的一个人,作为水之第一圣者,可谓恰如其名,润泽万物……嗯……这话可能说的有些不太恰当……不过,你知道你身上的伤是谁治疗的吗?”
“索菲娅?”
“看来你猜到了啊?”
“之前不敢确定,但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了。”
他想到之前汀娜的话。她口中的好朋友,应该就是索菲娅了。
“除此之外,你的那个洗澡水,也是她“变”出来的哦。”
“洗澡水?”
契轲尔的声音加大了几个分贝。
这一点,他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回想起来,那桶水的确是有些奇怪,有股莫名的香味不说,似乎在洗的过程中温度还没有变化。
“第一圣器【莫尔默岚】,拥有控制水的力量,当然也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水的温度。同时,你还应该能闻到一股香味,那就是她亲自配置煎熬的草药,有着安神的效果。”
原来是这样……难怪当自己过来的时候,她问了关于这些的问题。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她觉得没有必要吧。”
说完,艾拉又打了个哈欠。
“这样啊……”
契轲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谓圣者,从某个方面来说,说不定都是一些怪人啊。
“话说回来,今早你们所说的皇城的‘那位’,指的是谁?”
关于这一点,他早就感到好奇了,只是一直忍着不问。连艾法娜、索菲娅和瓦特洛斯这三名圣者联手都无法探明的事,还有哪位可能知道呢?而且还是在对现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同时,尽管觉得不可思议,尽管觉得有违常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想:这个人,能不能真的知道有关汀娜的事呢?
“哦,那个啊。”
艾拉也并没有因为他问这个问题而感到吃惊。
“你对我们塔克维斯坦的十大圣者了解多少?”
契轲尔摇摇头:“只是知道有这十个人而已。除了我现在见过的,其他的都不太清楚了。其实除了汀娜之外,其他的,包括你和索菲娅,我都不太了解。”
艾拉点头:“所谓圣器,的确是有十件。但是圣者并非在每个时代都有十位。历史上的有一段时期,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同时在位的圣者仅仅只有五位。而从几百年前到现在,平均来说,同一时间存在的圣者大概是在七到八位的样子。只不过在这个时期,不知为何,十大圣者居然同时在位。这种情况,只有几百年前人类与混沌大战的时期才出现过。”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虽然在不同的时代下,圣者的数量会有所区别,但是,有一位圣者是一直存在着的,几乎从未缺过位。只是在上一任的该圣者死亡的时候,才会出现短时间的缺席,但最多一个星期,圣器便又会选出新的圣者。”
“……你说的是?”
“第二圣者。”
艾拉说着,脸上淡淡的笑容也尽数收敛。
“最为神秘的圣者。其圣器,为“命运之眼”,【诺尼斯】。”
命运之眼……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个名词的一瞬间,契轲尔有一种莫名的被注视着的感觉。他背脊一凉。
但是,这种感觉也仅仅是出现了一秒钟而已。
“命运……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么?”
他不禁问道。
艾拉摇头。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但是,他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希望啊……也是。
又过了一会儿。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
“对。明天上午,索菲娅就要离开了,她首先要去塞纳克雷母的都城处理一下这次的事件,以汀娜在执行任务时失踪的理由暂时稳住人心。然后回到皇城,去求助第二圣者。至于我,也要回我的领地了。现在就看你,你是怎么打算的?”
契轲尔想了一会儿,便说道:“我的计划,还是想回到洛卡维斯。我的亲人和朋友都在那边,一直回不去,他们会很担心的吧。”
艾拉点头:“也行。不过前不久塞纳克雷母还和洛卡维斯之间有场战役,现在在双方的边境还是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虽然打不起来,但是这种冷战状态的话还是十分不妙的。这里还是塞纳克雷母境内,你肯定是不能从直接从塞纳克雷母出去回到洛卡维斯了。要不你明天和我一起出发,到狄尔姆斯特,再从狄尔姆斯特的边境走。反正狄尔姆斯特离洛卡维斯也比较近,快的话,两天左右就能到了。”
“那也好。”
契轲尔赞同了她的提议。
“嗯,就先这样吧。”
艾拉站起身来,又伸了个懒腰。
就在她回头准备离开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既然你是汀娜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后就不要叫我艾法娜了,直接像索菲娅一样叫我艾拉就可以了。”
之前,契轲尔一直都是叫她艾法娜的。
“哦,好的。”
他应了一声。
艾拉这才转身。
“很晚了,好好休息吧,明天说不定还要早起呢。”
向后摆了摆手,她的身影与金色的长发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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