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吗？”
稍许有些意外，但莉尔还是走了回来，也不避讳什么，很自然地坐到契轲尔的床上。微微沉默片刻，契轲尔对视上她的双瞳。
“以后晚上，你不必在这样每天给我送东西过来了。”
……
话落，周围陷入了几秒冗长的沉默。莉尔仿佛是呆了一会儿，随后笑道：
“为什么？我说过了，并不麻烦啊！因为我习惯晚上吃点东西所以经常会去炊事房看看，有些点心的话，就顺带带一些过来咯，不会耽误什么时间的。”
“不是耽误时间的问题。”
契轲尔摇摇头：“你现在是在和奥里奥交往，不是吗？”
“啊？”
可能是没想到契轲尔会突然说出这种话，莉尔先是愣了愣，随后脸上升起一抹淡淡粉红。但她并没有掩饰什么，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嗯。”
“所以，这样做……”
“不必在意他的啦！”
莉尔以为契轲尔是要说每天晚上还来这儿会让奥里奥不好想，她连忙摆摆手，翘起小嘴巴嘟囔道：“不用管他咯！我来这儿也只是给你送些吃的而已，也并没有别的什么啊！随便他怎么想，难道还能怎么样不成？而且你不还是他老大么？”
说着，她佯装生气的锤了锤旁边的枕头，而见到她表现出如此俏皮的一幕，契轲尔也忍俊不禁。
“是，你说的不错。不过，只有很亲密关系的人，才能毫不顾忌地在背后这样说对方吧？”
“啊？……不……”
愣了愣，她连忙准备摆手否认，然而契轲尔却继续道：“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对于你自己。”
“……对于我自己？”
呆了一会儿，莉尔愣愣地问道。
“嗯。”
契轲尔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两三年前，妮娜离开了我们。我都因此伤心了很长时间，更何况是你。但是，你表现得却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坚强。说实话，我很佩服你。”
听到了“妮娜”两个字后，莉尔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在那之后，你代替了你的姐姐，来照顾我的起居。其实，这些事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好，但是为了让你有能够转移注意力的目标，我便没有多说什么，任你去做了。”
“但是，在我的心里，我一直是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看待，而不是我的侍女，更不是工具般的仆人。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难道就仅仅只是需要报答恩情的救命恩人吗？”
说罢，他望向莉尔，而莉尔也正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散去，留下的是半分的愣然和半分的迷惘。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摇摇头，见状，契轲尔微微一笑。
“其实，那段时间，我真的太过天真了。我少年时期便失去了父母，然而你们却比我更加不幸，童年时期便已经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说实话，我那个时候救下你们，不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很可怜，也因为我是独生子女，且因为父亲政事上的问题……缺少朋友，缺少能够说话的同龄人。也正是因为这份感情在你们身上找到了共鸣，所以我才伸出了援手。”
“除了我的父母和帕尔森外，你与妮娜和我在一个屋檐下度过了最长的时光。你们可能不清楚，虽然是我救了你们，但你们进入了我的生活后同样也救赎了我。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大多想着复仇，想着让自己变强，每天都勉强自己，没日没夜地练习。但是，每次到了深夜，都会有妮娜来提醒我休息，还会有一杯温醇的甜牛奶……不单单是她，你的活泼和精怪，同样避免了我的心里走向更深的泥沼……”
说着说着，即便是他，此刻眼眶也不禁微微湿润起来。
“甚至曾经有那么好几个瞬间，我曾想过，想啊，如果我放弃复仇，一切，是不是永远可以那样幸福平和的过下去……”
“呜…”
说到这句，莉尔终于忍不住，豆大的眼珠从脸颊滑落而下，马上便哭的泣不成声。契轲尔默默上前，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但是，之后洛卡维斯和塞纳克雷姆打仗，我被迫参战。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妮娜也因为那些该死的混蛋而死去……一切都破碎了。我当时甚至一度以为你和帕尔森都遭遇了不测，但好在后来知道你们没事。”
“那个时候，我就在心底暗暗发誓，发誓以后一定要保护好你们，不再让你们离开我身边，不再让你们受到伤害。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家人啊……”
“莉尔，莉尔也……”
呜咽着，但话却没有吐说清楚。这份相似的情感，终于在契轲尔的主动提及下溃坝，一泻千里。
“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当我意识到了你喜欢上奥里奥，并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内心是极为纠结的。因为，我曾想，一切会不会就这样继续下去，你会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但后来，我清楚了，看透了，也释然了。我爱你，正因为如此，我不能束缚你，不能将我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你。你，从始至终，都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是谁的附属品，而是纯粹的莉尔，纯粹的，你自己。”
说到这儿，他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然而却没有像莉尔那样抽泣，只是无声地流泪。
“我想，这次你之所以想要过来，更大的原因，也还是希望陪在奥里奥身边吧？既然这样，就多多遵循自己的意愿，如何？就我所见，奥里奥也同样很喜欢、很喜欢你啊……虽然他有些小毛病一直改不掉，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个好男人。否则，你也不会喜欢上他，不是么？”
“你……你就那么想让我离开你到他那边去吗？”
抽泣声微微小了些，但声音还是有点颤抖，这句话也带着些撒娇的语气，她用拳头轻轻锤了锤契轲尔的胸口。
“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想，不是吗？我想的不是你要在哪，而是希望你能在某个栖息之地获得幸福。”
笑了笑，他抿了抿嘴唇，努力让自己的眼泪憋回。
“所以，我现在，要学会放手。而你，也要学会放手。从今往后，我们仍旧是我们，但我们也将会不是我们。一切，都在改变；而改变，未必不是好事，即便可能我们一时间都无法迅速适应，不是么？“
说完，他握着自己的衣袖，轻轻擦拭掉了留在莉尔脸上的泪痕，而莉尔则是沉默着，好久好久，才缓缓从契轲尔的怀中起身。终于，破涕为笑。
“嗯。”
夜幕下，少女的背影，一点点从灯火中走出，隐匿在夜色里，走向同样会接纳包容她下一处灯火。
……
三天后。
站在城下，契轲尔随意朝四周望着，余光瞟到了斜后方某个人，随后朝她招了招手。
“你来的好早啊……不好意思晚了些。”
“没事，是我提前到了而已。”
笑了笑，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城镇。
“走吧。”
“嗯。”
这两人，正是腾出时间来准备到城里逛一圈并找机会查探一下有关巨壁教情况的契轲尔和艾拉。当然，他们的行为不是官方的，因此也就没有穿着军服，只是普通人的装束。契轲尔就不说了，艾拉作为圣者，虽然在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人认识她，可是再怎么如何她还是和一些巨壁教的成员见过面的。为了防止意外，她带上了一个薄口罩来遮挡面容。反正这种天气街上戴口罩的人很多，她这样做也并不显眼。
语言方面，这段时间艾拉也经常抽出时间来学习这儿的方言，比之上次和琉米尔出来，算是要进步了许多，大部分对话都能听懂，语速不快的话，基本的交流也毫无问题。只不过，还是会有些口音在里边，如果和当地人说话，铁定立刻会被发现不是本地人。不过，契轲尔的情况就要比她好上不少，明明学习时间比她更少，却已经掌握了这儿的语言。
对此，艾拉觉得非常不公平，很气，但是也没办法。
而且，虽说初衷是看看巨壁教中可没可能有内奸而是来这儿搜集一些有关它的情报，但是后来一想，这样做估计也没法什么用，毕竟具体能得到什么、怎么做，也尚且不清楚，因为基本也只是看一看它在民间的真实表现而已。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够更多地了解一下这个宗教，看看这里人们的生活状态。
而且……这也能勉强算作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吧~
“这里的房子，都挺低矮的。”
看着街道两旁的房子，契轲尔不由得感慨，艾拉点头：“这儿天气风大，所以除了一些标志性重要建筑之外，基本上都是平房结构，而且因为气候寒冷，窗户也很小，墙壁设计的也比较厚。其实我们塔克维斯坦最北部房子的设计也和这儿差不太多。”
“嗯。”
契轲尔表示认同。毕竟他以前大多都在南方，所以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算是比较新奇的。两人首先是找了家小饭店吃了些东西，然后又半认真半随意地在这儿逛了逛。艾拉上次跟琉米尔来过这个城镇，因此对于一些地方还是比较熟悉的。
“这里……”
走过一个小巷子后，契轲尔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和刚才比似乎发生了些变化——地面变得没有刚才平坦，房子也要稍微破旧一些，甚至就连街上的行人的衣服也要比之前街上走的人要差不少。
“看来，我们走到贫民区了。”
艾拉回头看了一眼小巷，接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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