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轲尔第一个下了马车。此时天色已经很暗了。不过,周围的道路每隔五米左右就有一个简易的木架,上边插着一支火把用来照明。尽管已经到了这个点,他却还是能听到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应该是传信兵一类的人在活动。
一行人向镇子内部走去。绝大部分的贵族应该在昨天或者是前天都到了。而契轲尔是因为很晚才被告知此事,行程才慢了这么多——
这恐怕是大家都不太重视他,因为他的手下并没有军队。他所能带来的也就这么区区数十人,这已经是极限了。然而对于其他贵族来说,人马少的都有几百人。事实上,若不是库里诺公爵要求洛卡维斯内所有伯爵以下的贵族都需参战,他这么点护卫,连参与战争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是什么人?”
有两名士兵走上前来盘问。
“我是洛卡维斯的子爵,契轲尔斯坦穆德·巴鲁克,”契轲尔走上前,“响应公爵大人的征召而来。”
士兵看了看契轲尔,又扫视了他身后的十余名随从,稍稍点头:“那就请随我们过来吧,伯爵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于是,契轲尔让帕尔森带着十几号人,由其中一名士兵领着前往普通士兵的休息场所,而他自己则是跟着另一位向总帅的大帐走去。
沿途,契轲尔看见了一些小镇内的本土居民,有的正在做饭,想来不是给自己吃,而是提供给军队。据说这个小镇之前也受到了塞纳克雷母一方的侵扰,因此,他们当然希望能打回去,给对方一个教训,所以都是支持军队的。
此外,契轲尔听士兵说,军方也用正常价格在镇上购买了一定数量的衣物与粮食以供军需,并专门雇佣了一些百姓做一些杂活,而这些人也够给了适量的钱币作为工资。
几分钟后,总帅大帐出现在眼前。契轲尔躬身进入营帐,帐内已有十几个人入座了——他们之中有男爵,有子爵,还有两名伯爵,其中一位坐在主席,他便是这次作战的总指挥——瓦尔卡因·密维特。
环视一周,自己在这群人中,是最小的一个。
“巴鲁克子爵,您可真是让人好等啊。”
其中一名贵族还未等契轲尔坐下,便有些烦躁地说道。
契轲尔看了他一眼,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但对方却认识自己。不过这也不奇怪,自己作为一名仅有爵位与住宅,而没有领地与军队的子爵,怕也是出了名的。
“抱歉,”契轲人带着歉意向对方微微低头,“我是昨天下午才收到通知的,今天早上出发,虽然让马车夫尽量快一些,但无奈还是到了现在才到。在此深表歉意。”
这番话表明了自己的歉意,尽了礼节,又道出了原因。被通知过晚自然不是他的过错,如果还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的话,反倒是显得那名贵族无理取闹了。于是他“哼”了一声,便不再为难。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会议便开始吧。”坐在最前端的瓦尔卡因睁开眼睛,缓缓说道。
首先是统计士兵的数量。由于其他贵族都早早到了,而大家又都知道契轲尔手下没什么人,所以这个程序早就完成了。
“我们这边的步兵加起来一共六千五百人,骑兵三百骑,另外还有三百名弓手。而塞纳克雷母那边,据斥候消息,他们有步兵共五千,骑兵两百,弓手两百。这是对方目前所准备的兵力。我们之间的开战并不是大规模的宣战,只是属于边境冲突,因此塔克维斯坦的其他公国应该不会插手,因为公国之间本来也算是相互竞争的关系。因此,我们可以认为,我们即将面对的敌人总数就是刚才我所说的那么多。”
一名贵族站起来发言,他环视了周围一圈,无人异议,便坐了下来。
“那么补给方面呢?”一名贵族提问。
瓦尔卡因看了他一眼:“塞纳克雷母的地形以山地与丘陵为主,而我们这边以平原为主。所以补给品的运送速度当然是我们占优。只是库里诺公爵还要与泰尔威亚公爵打仗,所以一切战略物资肯定是要先满足那边。所以总的来说,长期的战斗对我们来说不利,我希望能速战速决。”
闻言,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
见没有人再提问,瓦尔卡因大手一挥,从者便呈上了一幅地图——足足有两米的长宽,铺在中央的大桌子上。众人都聚了过来。
地图上,现在本军所驻扎的这个名叫“尼尔“的小镇虽说是在边境,但那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这里离塞纳克雷母最近的领土都还有三十多里,但那块地方是一片森林,不适合作为开战地点。从地图上看,能作为战斗地点的地方大概有两个——
一个离尼尔较近,大约有六十里左右,是丘陵地带,不过起伏不大,也还算宽阔;另一个远些,有九十多里,而且如果是从此处出发,还要绕过一座山,才能到达这块平原。不过那个地方地形十分平坦,适合大规模的战斗。
瓦尔卡因指了指这两个地方。
“对这两处,各位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依我看,我认为那块平原更好。”
在场的另外一位伯爵——帕尔德·索拉米尔首先发表看法。“我军平原作战能力强,骑兵数量也占优,如果是在平原的话,这种优势能够被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可我觉得这样不妥啊”另一位子爵摸了摸头,“对方既然也知道我们瓦斯兰的军队平原作战能力强,那么他们也能猜到我们很可能选取平原作为战场。既然如此,他们也就可以提前做好应对的措施。而且,这块平原离塞纳克雷母的城镇太近了,不过五十多里,对方有这条退路,我们是很难歼灭他们的。还不如选择丘陵,这地方离我们近,就地势来说,虽没有平原那样平坦,但也不错,也能一定程度上发挥出我们的数量优势。”
由此,在场的贵族们便分为了两派。一派主张选择平原作为战场,另一派则是认为丘陵才是更好的选择。总之各有各的道理。
争论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统一意见。这时,瓦尔卡因示意众人安静。他用手指点了点丘陵。
“昨天派出的斥候报道,这块地方发现的敌军的身影。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出现了敌军的士兵……
从地图上看,就能发现瓦斯兰与塔克维斯坦的地形是有很大区别的:
瓦斯兰的领土有一半都是平原。而另一半,地势也没有很大起伏,虽然也有些山脉,但数量很少,而且山脉的海拔也不高。
塔克维斯坦则恰好相反,这个国家除了西面有一片面积比较大的平原外,其余的地方地势起伏都比较大,山脉众多。这种地势的差异造成了两国各自军队所擅长的能力的不同。瓦斯兰的士兵擅长平原作战,而且他们的骑兵世界闻名,可以说是所有国家里平原作战能力最强的;而塔克维斯坦的军队则更擅长游击、突袭,以及长时间的消耗战。
因此,丘陵地形相对于对方来说是更合适的开战地点。而且,如果对方还提前在那块区域设下埋伏的话,即使己方有数量优势,谁胜谁负都很难说。
“除此之外,”瓦尔卡因敲了敲地图,“丘陵距离我们的商道比较近,如果我们真的在那里与对方开战,是无法保证商道的畅通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到:“单从兵力上看,我们是有优势的。这种优势在平原这种容易展开阵型的地方更容易发挥。而且,我们的目的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对塞纳克雷母如何,仅仅是向对方要个说法,警告对方不要再对我方边境出手,让库里诺公爵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战斗。因此,也不要求能够全歼对方,只要打怕他们就行了。所以,我的意见是,选择平原。”
语落,场面陷入沉默。本来那几名主张选择丘陵的贵族也没有再说话。
细细想想,瓦尔卡因所说的,的确在理。
至于契轲尔,他从始至终都在观望,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最终,大家逐渐都同意了选择平原作为开战地点的方案。所有人都无异议后,瓦尔卡因便正式做出决定。在此之后,就是阵型的选择问题。己方兵力虽较对方多,但也还没有达到具压倒性优势的地步。为了确保能够速战速决、减少物资消耗,阵型的选择是很重要的。然而,每个贵族所带来的士兵数量都不一致,多的过千,少的十几人。所以,这就需要对士兵进行再分配。
经过了一番讨论,阵型终于确定——选择侵略性很强的“鹰”型战阵。此战阵由两翼部队、中央部队以及后翼部队组成。两翼部队负责左右牵制,夹击包围;中央部队负责正面压制,强行突破;后翼部队负责人员补充,防止偷袭。
最后,契轲尔被分配到后翼,率领四百士兵。同在后翼的还有一名子爵,一名男爵,各领五百士兵。之所以分配给契轲尔的较少,是考虑到他年龄过小,经验不足。而带领的士兵少些的话,掌控起来压力也要小些。契轲尔当然也是欣然同意。
又过了近两个小时,其他的一些事情也都安排好了。最终决定于后天清晨分批出军,每批间隔每批大约两千人。预计在出军后的第二天凌晨所有士兵都能到达预定地点,再于早晨开战。这么安排是为了避免对方从其他地方再调来军队援助,所以时间上比较紧凑。
最后,大家准备起身离席。
“诸位。”
就在此时,瓦尔卡因又叫住了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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