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星期五,五月二十号,我外婆的生日。
家里所有人的生日我都不怎么记得,我之所以知道那天是我外婆的生日,是因为那同样也是我外婆的忌日。我的外婆生于1946年,抗日战争刚结束的日子。那时日子并不好过,但是人们足够乐观。所以还是给了出生的女孩一个叫做国秀的小名。
国秀这个名字似乎取了也并没有什么用,外婆的一生苦难居多,小时吃不上饭,青年时期时嫁给了我外公,从此一辈子都在务农。那时的婚姻绝对谈不上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没有人多少吃得上饭,吃的上饭的人会在吃不上饭的人家挑一个能干听话的娶走,以便自己更加吃得上饭。外公的职业是管理全村的水和建筑,也就是现在的水管所一类的职务,在当时也算是一个大官了。外公娶外婆的详情我不甚了解,只知道外婆嫁进了外公家,外公娶了外婆。两者或许并无爱情可言,但却相濡以沫的过了一辈子。
那似乎是外婆生命中不错的时光,外公在外工作,而外婆在家里依旧是务农。到了饭点就做上饭等外公回家一起吃。日子过的平淡无常,但是吃得饱穿得暖,在当时已经算是十分幸福了。
再之后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平淡无奇在很多时候都是有着疾苦相随,生儿育女却年老多病,在年老之时被病痛折磨的苦不堪言。
老人在苦难的日子里活的就像在美好的日子里一样,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却慈祥的和我笑着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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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外婆过世之前,我坐在她的床边,她轻轻的拉着我的手,也许是想攥着,但是她没有力气。她的眼神黯淡但不显浑浊,对我小声又零零碎碎的说着那些以前以前再以前的事。
“老陈说我们大黄咬了他家的鸡,叫他把鸡给我看,他还说死了……”
“你把鸡蛋给孩子吃……”
“老馆子(家乡土话,老头子的意思),你给我回来……”
“闹洪了你就什么都不管了……”
“狐狸说你快了……”
她的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许多我听得懂与我听不懂的话,我已经分不清他在回忆还是在说胡话了。特别是听到有关“狐狸”的那句,让我觉得她是不是已经快要不行了。但是看到她不失清亮的眼神,让我觉得她应该还是清醒的。让我在想“狐狸”是不是某个人的绰号。外婆最后的时光较为漫长,大概有半个月左右。医生拿着诊断告诉我们她快要不行了,她也一副处于弥留之际的样子。但就是硬生生的躺了那么久,拉着我的手把她的一生给絮叨完。
“狐狸……”
那天晚上,她还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跟着外公的脚步晚些离开了我们。
我有些哭不出来,我的童年一直是和外婆在一起,在这几天里我陪着这个老人听她絮叨了她的一生,在这半个月里数完了她脸上的皱纹有多少条,在她离开后只是觉得少了什么,心里发凉。
或许是因为着凉,第二天我开始发烧,高烧41度。爸妈很难在安排外婆后事的时间还需要照顾我,我被送到了医院,躺在发白的床铺上,看着冰凉又发白的天花板,突然感受到刺骨的冷,无法入睡。我的烧一直到外婆的后世办完才退下来。在烧退之后,我才能来到老人的墓前。看着那个土坡,意识到她被埋在了那里。我想把她再挖出来,听老人絮叨他和老陈还有那只狗,或者是村长还是外公都好,但我真的不希望她就那么一直睡不醒。
就在那一刻,我认认真真的意识到,我似乎失去了什么。
我坐在她的墓前,觉得她还是那个喜欢对我笑的老人,她不会喜欢我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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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我坐在桌前,明天是外婆的忌日,我们理应去给她扫墓。学校早已请好了假,去年我将近一个月没有去学校,所以今年的请假变得十分简单。
爸妈明天要回老家扫墓,我请了假却不想去,母亲很快的就同意了,决定留下我看家。我想起外婆说的“狐狸”,这个和老陈和村长的画风完全不相近的词。老家那里的确是有山的,山里有狐狸应该不少见,在我小的时候都能见到。在小时,我和外婆都最喜欢坐在家门口看着门口远方的山。一只狐狸叼着我们家的鸡,如一道白色的影窜过田,向山里走去。它拖着尾巴,回头看了我一眼,外婆站在我的身旁,和我看着那只狐狸离开。
在老家秋冬是不可以捕杀狐狸的,那是流传了很久的习俗,所以人们都很虔诚的遵守。而那只狐狸在那年秋的第一天拜访了我家,像是在访友一般闲适的叼走了一只鸡。狐狸悠闲地叼着鸡的脖子,闲庭信步一般甩动着尾巴在我和外婆的目光之下向不远处的山林走去。在走到了不知道哪里之后,它松开嘴巴,扭头看向我和外婆,正好秋风微微掠过,它的背后是随风滑落未黄却早已绿透的落叶。
它的目光自那边到来,四目相对,我看不到任何挑衅的意思在里面,反而觉得很它的眼神十分温暖平静,就像在看旧友。
“谁在看你啊!我在看国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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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从我身后突兀的响起,吓得我急忙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的身躯,她穿着牛仔裤和白色的紧身衣,很随意地侧躺在我的床上。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可以看见她的鼻子嘴巴眼睛,但他们就是无法在我的脑海里凑成一张脸。就像是被一层雾给遮住了一样,我可以看见,但是却看不真切。让我觉得更奇怪的是,在此同时,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忽略掉这个人,就像×子的篮球里的某人一般。
“你……是谁?”
我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但始终看不真切,也许是因为眼睛有些散光的原因,我总是习惯微眯着眼睛去观察什么。我依旧看不真切“它”的面庞。但是只要好好想想,在大半夜里,能泰然自若地躺在我的床上并且毫无警惕感地角色。不论怎么想都只能是小偷或者强盗一类的角色。并且有着十足的把握认为我不会威胁到“它”。
“欸……我可不是小偷或者是强盗之类的啦,人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美丽女子而已。”“它”从我的床上坐直,由侧躺变为了坐姿。
就在“它”说这句话的同时,就像是脑子里灵光一现似的,隔着她的面庞的那层雾似乎突然消失。顺着雾的消失,我突然看清了她的眉眼,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
瓜子脸?不,仔细看来有些偏圆。眼睛有些狭长,鼻子高挺,又有着小巧玲珑的嘴。长发披在背上,就像个江南水墨画中温婉可人而且正值青春的侍女一般,款款地走出画卷,对我微笑。
“我是你外婆的朋友。”迷雾散去,她无比美丽的目光就像我回忆中那只神奇且不真实的狐狸一样,就像是穿过了年岁和时光一般来到我的面前,和我相遇。
“……”
面前的她娇艳地看着我,强烈地不现实感使得我地内心扑通扑通地不断极速跳动。就像是在我的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少年漫画一样。就像是少女漫画中男女主角第一次相见便发生的一见钟情。如此的强烈且不真实。
就像她说的话一样不真实。
“……”虽然无法十分肯定,但是不管怎么说,不论哪个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的背后并且告诉我她是我外婆的朋友的人,我面对他们地第一反应地都是掏出手机拨打110。话说,外婆真的会有这么年轻漂亮的朋友吗?
“我有证据的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质疑地目光或是怎样,我面前的女孩的脸瞬间变成鼓起的气球。怎么说呢,真的是……十分可爱……
在那一刹那间,我的眼前似乎突然恍惚了一下,就像是我不受控制的突然闭上眼睛再睁开。在我睁开眼之后,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条玉坠。
“喏”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她伸出白净如藕的手,把玉坠递到我面前。我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
是一条很普通的路边随意就能买到的玉坠,材质应该也一般,摸起来凉凉的,上面简单雕刻着佛像,就连我也能感受到雕刻者对于这块玉坠的不用心,雕刻的真的是十分之粗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简陋。
但是虽然如此,我握着这块玉坠的时候手却在一直微微发抖。
我很清楚的知道,这块玉佩是外婆随身带着的玉佩,自我记事起就一直看得到外婆带着这块其貌不扬的玉佩。在我不大的时候,就经常躺在外婆的怀里盯着这块玉佩发呆。
这块玉佩,应该是和外婆一起葬了的才对啊!
“你……是谁……”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出现颤抖地问道。
“都说了我是你外婆的朋友啦,最好的那种!”她笑眯眯的看着我,眼睛如月牙一般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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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风的转变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似乎这即将由一个带有一点恋爱气息的奇妙故事变成另一个带有恐怖味道的悬疑故事。
“我,”她挺起了胸膛,“是一个妖精。”
“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妖怪。”
……
西湖,断桥残雪,白娘子一身素衣,许仙手握油纸伞,雪落在白娘子的肩上,白娘子微笑着问许仙“公子,我们可否曾相见过?”许仙微微一呆,隔空远望,此处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我对于神话中精灵妖怪的在很久之前就被定格在某本《聊斋志异》的画面里。
但是,这个自以为是很骄傲其实看起来傻的可怜的姑娘是什么啊……
“就知道你不信我。”她有些生气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从她的头上冒出了一对……这是犬耳么?一对犬耳倏忽间从她的头发之间弹起,就像是伤心的狗狗突然高兴起来了一样。
“什么犬耳!”她从床上勃然大怒地对我吼叫!
“看清楚了,老娘这是狐耳!狐耳!银白的!不是什么狗屁犬耳!”
就像是戳到了痛楚一样,她开始暴跳如雷。
虽然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很尴尬地凝结住了,我和狐狸隔着坚硬如铁地空气尴尬对视。
“咳咳”,她咳嗽了两身又重新的坐回了床上。
“说正事,”她看着我
“我……需要在你这……住一晚……”也许是我眼花了,她的脸上似乎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但有另一件事我相信肯定是我眼花了,
我看到了她的背后,有一条蓬松且修长的尾巴在轻轻的晃动,
就像是一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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