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纪元一千五百四十年
奥伯帝国
冰冠领冷砂镇
这是一个位于冰冠领较南端的小镇,虽然说是小镇,规模和占地面积却很大,而且城墙哨塔这些城市才有的防御措施,小镇上也具备,中洲守卫们还看到了一些黑衣骑士在把守这个小镇,他们明显是黑语者,但是黑语者不应该是在北境长城上的才对吗,中洲守卫们有些不解。
黑语者中的骑士向他们解释,冰冠领境内无论规模大小的人群聚落,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小镇,也必须配有城墙和哨塔,而这些设施的作用除了作为长城外敌进犯的预防线之外,也是用于防范龙族亚种和高危生物的;北境不像中洲,中洲的环境温暖怡人,森林中有着取食不尽的食物,所以生活在中洲的野兽生物们自然乐得乖乖待在森林中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而正由于中洲野兽们不会与人类和其他生物起冲突,由于缺乏竞争,它们的身体素质也并不会强到哪里去;但是北境由于寒冷的天气,崎岖的路途,这样恶劣的环境和天气下,野兽们必须练就强大的身体素质,所以北境的生物基本上都被列为高危生物,就像之前的冰牙王,而当这些高危生物没有食物时,饥不择食的它们就会袭击人类聚落;这正是北境内无论大小聚落都要配备城墙和哨塔设施的原因,而几乎每个聚落都必定要按规模分配一定数量的黑语者守军;而且,北境长城上是太过难以令人生存的地方,所以每隔一定的时间,黑语者领袖们的辖区都要有一次黑语者任职更替,守卫聚落的黑语者到长城上去,长城上的黑语者退回长城内来,具体任职更替时间各个辖区都不完全相同,但是均是相对公平的。
龙族亚种,是在龙族文明尚存的时期所生活着的古老野兽,它们在与龙族共生的世界中,某些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司神龙种的恩惠亦或是纯种龙族的血液或躯体,龙族的生命力量在它们体内生长开来,它们便获得了纯种龙的某些特征,大大强化了它们的肉体力量,有些幸运的野兽侥幸能获得司神龙或始祖龙的生命力量的话,那他们也将拥有和司神龙始祖龙一般但是却有残缺的能力。因为其具备龙族特征但并不完全是龙族,所以被称作龙族亚种。
尽管龙族文明莫名消失,但是龙族亚种依旧作为野兽生活在个世界上,并且数量极为庞大,人类完全无法清除干净;由于其尽管能力强大,但还是野兽,而且龙族亚种大多不会主动袭击人类,所以人类便放任其生活在人类的领地。
北境的却是特例,在北境恶劣的生存条件下,普通野兽都难以生存而袭击人类,更何况是体内继承了龙族狂暴嗜杀血液的龙族亚种。
天色也已经不早,而且雪也变大了,但是负责引导车队的黑语者并没有将车队引入冷砂镇,而是绕过冷砂镇,到达了位于冷砂镇东边的一片密林附近,正在中洲众人疑惑时,一个小型的庄园出现在众人眼前,按理说北境如果真的经常容易被野兽和龙族亚种袭击的话,那么这种建在野外的庄园应该有够高的围墙才对,这个庄园外部却是低矮的装饰多于防御效果的围墙,但是众人都能感觉到这个庄园被一个巨大的魔法保护着,强大的魔法波动足够阻隔多数的魔法攻击以及震慑野兽和龙族亚种了。
车队驶入了庄园之中,机车停在庄园前方的花园内,骑士们的战马则由庄园里的仆人们牵到马厩里;由于已经接近了进餐时间,所以可以闻到庄园后厨升起的香气。
四个女孩也从车上下来,瑟尔和安娜从机车的后厢取出了几件冬裙供她们换掉秋裙以御寒。
“北境的资源不多,所以餐食有些简陋,请各位见谅。”雪莱微笑着说,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很快捕捉到瓦伦汀娜脸上被强行隐藏的闷闷不乐。
“没事没事,我们不会介意的,谢谢雪莱先生和罗兰先生的招待。”艾瑞丝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雪莱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罗兰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众人走进庄园的建筑中,待在会客厅等待,黑语者众人和中洲骑士们热烈的交流着北境长城和帝言城的趣事和见闻,雪莱站在书房的落地窗边,凝视着窗外的大雪,他回忆起今天白天时,瓦伦汀娜要帮他擦掉脸上的血。
“呵,真是个过于温柔的女孩,这样的性格若不是出生在御前首相的家里,不知道要吃多少的亏。”雪莱回忆起今早瓦伦汀娜的行为,不由有些无奈,由于曾经投身战争,他一直都信奉的是某些被人类的道德所不齿,但是却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信条,不是人人都是圣人,更多人的想法更像是雪莱的想法一样,恩必报仇必究,像瓦伦汀娜这样表现得过于温柔实在让他不理解。
这样的女孩让人很容易动心,雪莱心想,若不是因为接下来的计划和自己所要执行的责任,恐怕自己真的就会对这个女孩有些莫名的感觉了吧。
窗外的雪变大了,雪莱静静的注视着,他并不明白女孩子的内心,自己的拒绝是否真的伤到了瓦伦汀娜的心了?他不知道,瓦伦汀娜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是贵族俯身平等待人的的姿态;雪莱明白她想要告诉他,她不是那种以身份压人的庸俗贵族,但是雪莱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表现出了一些抗拒和疏离。
“真是个麻烦的事情。”罗兰说。
“御前首相大人对我们表达出了足够的诚意,我们可以认为他至少在某些方面的利益和我们是重合的。”雪莱又笑了笑,依旧笑的很温柔,但是却多出了一丝,即使只是一丝便足以令人胆寒的,那种所谓运筹帷幄的阴谋家的笑意。
在这种一副温柔模样的人脸上,一旦出现这种笑意,就如同恶魔撕开了自己假意和善的面孔一般。
“怎么说?”罗兰一脸冷漠。
“虽然这不是他的意愿,但是他并没有阻止他的两位掌上明珠来到北境,据我所知,这两位大小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十分的高,很大原因是因为她们的母亲是首相大人最爱的女人,他默许了两位大小姐来到北境这么远又这么危险的地方,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他向我们抛出橄榄枝。”雪莱微笑看着罗兰,似乎这令人感到温暖的淡淡的微笑已经成了他脸上不可或缺的东西。
“这也不奇怪,中洲的兵权在皇帝陛下手里,布莱克劳斯家族除了自己的小支卫兵队,完全没有任何的军事力量。”罗兰依旧是冷漠的神情,“首相大人是个明白人,他看得出现在军事力量过于分散给帝国带来的严重隐患。”
“东境的鬣狗一直对着中洲和高庭蠢蠢欲动,他们手里握着帝国五分之一的兵力,布莱克劳斯家族若是想要在这个政治和军事势力摩擦的夹缝中生存,必须得找到一个具备同等或更高等军事实力的势力。”雪莱依旧微笑,那微笑依然令人感觉温暖,这温暖真实得让人明白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但是他手上把玩着的一颗棋子却让人感觉到他话中明显的权术味道,“那就是北境。”
“帝国登记在册的黑语者有三百万的数量,而东境的暮语者堪堪百万。”
雪莱点点头。
罗兰看着他,稍微思虑了一下。
“若是真的四境起了冲突那么洛斯同盟和阿萨教廷肯定会乘着内乱对帝国做出不利的事情。”
“北境就是负责调停,不对,结束这个冲突的人,前些天米开朗基罗给我的名单里面,帝国登记的黑语者,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流放罪人,是三百万的数量,但是实际上,包括北境的人们加入以及新编未登记的士兵,我们的黑衣弟兄们大概有接近四百五十万的数量”雪莱看着罗兰,“我们的地形占据优势,从芬托斯山脉绕进东境和中洲是下降地形,而且芬托斯断层至今没有被帝国的研究者们察觉,那个山脉横断处,可以作为我们出其不意的通道,要是东境的鬣狗真的敢对中洲的帝冕城发动反叛,我们能在那之后一个月包围东境的鹰岩城,并且,全歼鹰岩城。”雪莱左手猛的一握。
“首相大人就是希望我们能做到这些吧,能够南下拱卫王都。”
“首相大人是在赌。”雪莱又笑了起来。
“赌?”
“万一我南下并不打算拱卫帝冕城呢,将鹰岩城摧毁后,谁能知道黑语者的剑会不会指向中洲。”
罗兰看着雪莱,冷漠的表情立刻有了起伏,他的表情不再冷漠,而是有些吃惊。
“你想。。。不。。。这是有违骑士精神的!这可是谋反罪!”
“你有想过吗?凭什么他们就能享受中洲的鸟语花香,享受中洲的温暖,而我们却要在北境长城上受这苦寒地狱的煎熬。”雪莱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我们尽力让弟兄们上长城的时间变少,能多在城墙内待着,但是每年依旧有弟兄被冻死在长城上,北境的物资虽然不少,但是也并不多,比起富饶的中洲,我们这里简直是贫瘠之地,我并不觊觎帝冕城里的那个座位,我希望的是,至少,兄弟们能够生活得好一点。”
罗兰沉默了,的确,他明白雪莱不是那种有野心的人,若是他真是个野心家,那么他应该极度爱惜自己的命来达成野心和目的,但是他并没有,七年前的那场战争,他们的小队里,没有人比雪莱冲的更前面,也没有谁受过比他更重的伤,他很重视和朋友们战友们的感情,站在雪莱的角度考虑一下,虽然他的说法有反叛的嫌疑,但是却是实在是在为北境考虑。
“所以我们到时候。。。真的要剑指帝冕城?”
“不。”雪莱摇摇头,“我不想让兄弟们蒙受无谓的损失,说到底,虽然我的确希望能进入中洲,但是若是要和东境起正面冲突,我觉得还是放弃为好。”
“所以我们。。。”
“拒绝首相大人的橄榄枝。”雪莱说,“我们是北境的骑士,不是中洲的亲卫,我们只负责镇守北境,至于具体的决策,我们必须要看情况而定。”
“那至少得保护好那几个女孩,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作为这方面的说客,至少。。。她们并不知情。”罗兰说。
“是的,我明白。”雪莱的笑容又回到脸上,但是随即又变成了苦笑,“说到这个,那位瓦伦汀娜大小姐实在是有些温柔过分了,若是她知道面前的人和她父亲政见相左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不希望她们会沾染上这些,单纯得像雪一样,对她们来说就很幸福了。”
雪莱沉默了一会,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是啊,单纯得像雪一样,就很美好了。”他看向了窗外的大雪,“至少,在北境待着的日子里,我们作为主人,得好好的招待她们。”
窗外的雪,更大了…………
“你的手今天硬接了冰牙王一下,不可能没事吧。”逐渐暗下来的房间里,罗兰出声问道。
“右手接的,问题不大,我检查过了,至少没有故障,就是大概结合处有点痛。”
“啊。。。我又忘了,你的右手,已经。。。”
夜晚,冷砂镇别墅餐厅
食物已经烹饪完毕,骑士们都进入餐厅坐下,侍女到给四个女孩分的房间门口,请他们四个到餐厅用餐,很快女孩们就离开房间进入餐厅。
女孩们注意到,餐厅里使用的是长桌,但是并没有长桌首位的座位,这说明这里的主人不愿意以尊卑观念用餐,这不由让她们有一种中洲贵族的亲切既视感。
艾瑞丝一进入餐厅,就看见雪莱和罗兰对面和旁边的座位空着,她便拉着三个女孩一起坐到了雪莱和罗兰对面,雪莱看到了笑靥如花的四个女孩时,礼貌的向她们微笑。
“今天的事情还是感谢雪莱先生了。”瓦伦汀娜脸上挂着笑容对雪莱说,但是雪莱还是能捕捉到她眼中藏着的一丝失落。
果然是因为我拒绝她的好意吗?雪莱心里说
“作为骑士,保护各位的安全是我的职责。”雪莱笑笑,“请不用过多的在意。”
侍女们将做好的食物端上来给众人,餐盘里是鲜嫩多汁的烤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一些面包,果酱还有一些中洲没见过的水果,骑士们由于奔波劳累而迫不及待的开始动手进餐,而女孩们在进餐前则是默默祈祷着,才开始进餐。
雪莱刚刚说食物有些简陋请她们见谅完全是谦虚之辞,这些食物入口时都能发觉到绝对是上等的食材,桌上的刀叉入手沉重,是用纯银打造的,轻轻撞击便能发出经久不息的嗡鸣,餐厅的装饰,桌上的烛台没有一件是简陋的东西,瓦伦汀娜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一位身份地位很高的人。
女孩们进餐的姿势和动作都保持着贵族礼节和身为淑女的矜持,尤其是瓦伦汀娜和艾瑞丝,这样沉重的刀叉拿在她们手里并没有多么显得不便,或者说她们早已习惯运用这样颇具身份性的餐具;这两个大小姐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十足的优雅气质,只有自小就受到良好的礼节教育和多年的熏陶才能养出这样的气质。
但是女孩们也注意到了雪莱和罗兰的进餐动作,两人即使是坐着也保持有骑士身躯挺直的模样,他们熟练的握持着刀叉,腰挺得笔直,无声的咀嚼;雪莱低垂的眼帘下,银白色的睫毛如同一轮银弧,罗兰的黑色双眼如同闪耀着光芒的黑珍珠。
两人的表现颇具贵族风度,瓦伦汀娜猜测这两个男孩不是负罪被流放到北境长城的而是有正式册封自愿来到北境长城的,因为从他们的进餐举止以及之前刚刚交接护送时在机车外行的贵族礼节来看,两人一定属于有一定地位并能进入贵族社会习得礼仪的骑士,但是她又有些疑惑,这样贵族阶级的骑士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谁会自愿来到北境的。
“雪莱先生,我能问一下这个庄园的所属吗?”瓦伦汀娜忽然询问。
“这个庄园是属于冰冠公爵的财产。”
“哦~那个老家伙啊。”艾瑞丝脱口而出,瓦伦汀娜连忙在桌下扯了扯艾瑞丝的裙角,她才意识到自己平日的习惯有些闯了祸,有些尴尬的吐吐舌头。
前几个月父亲刚刚叮嘱,艾瑞丝立刻就给忘记了,在骑士面前非议其领主,或者说在人家的领地上这样称呼领主,这对于中洲的贵族们来说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其他领的贵族,可能就是大不敬了。
安娜和瑟尔这时候也瞬间显得很不安了起来。
事实上,瓦伦汀娜一行人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两个看起来这么年轻的男孩正是冰冠公爵本人,她们一直都以为这两个年轻骑士是效忠于冰冠公爵的骑士。
瓦伦汀娜以为雪莱和罗兰听到这样对他们所效忠的冰冠公爵不敬的言论会有些生气,但是她看向雪莱时发现雪莱脸上依旧是笑容,不过这是被逗笑的样子,而罗兰也露出一幅很浅的被逗笑的笑容;瓦伦汀娜看向其他黑语者,发现听到了“老家伙”这个词汇的黑语者们都看着雪莱和罗兰窃笑。
“抱歉,雪莱先生,我们对冰冠公爵有些不敬。”
“没事没事,我相信冰冠公爵听到这个称呼也会开怀一笑的。”雪莱和罗兰相视而笑,然后转过来对瓦伦汀娜说。
看来这两位大小姐并不知道冰冠公爵正坐在她们的面前。
席间,中洲的骑士们一直想与北境之剑攀谈,但是由于瓦伦汀娜和艾瑞丝又和他们相谈甚欢,所以他们也没法去插话。
晚餐过后,大雪停息了,夜色在冬日很快便降了下来,四个女孩被侍女们带到了庄园的主卧室,一个大得堪比小型的会客厅的房间内,房间位于庄园二楼,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视野开阔甚至能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小镇,房间内并没有那些浮华的装饰品,风格很简约,但是书架书籍,沙发,魔动壁炉,人物石雕应有尽有,这些东西摆放的方式都很像中洲贵族们惯用的摆放方式,这让女孩们有种亲切的感觉。
“没想到冰冠公爵也会弄成这样有品味的装饰风格”瑟尔评价道。
“父亲和我们说过,北境的贵族们虽然不像中洲那么平易近人,但是至少也是没有所谓的贵族架子的。”艾瑞丝笑眯眯的回答。
瓦伦汀娜则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带来的魔法书籍,忽然,她在《魔法铸造术》的“龙族文明遗物”一章中看见了一件龙族文明遗留武器的介绍和详细的图画,让她产生了一种崭新却陌生的既视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是最近的时间内看见的,看见的次数还不多。
“艾瑞丝,瑟尔,安娜,你们快过来。”瓦伦汀娜招呼三个女孩,三个女孩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但是还是聚集过来,瓦伦汀娜指着书籍上的一柄由金属棘刺和鳞片包覆着剑刃的银色长剑“烬灭座”,“这把武器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艾瑞丝看着描绘着长剑图画以及标注了许多文字的书页。
烬灭座,司神级龙族遗产,王座遗产,制造者:司神龙灭烬者安达齐洛斯,来源不详,现今下落不详,特性:由烬灭者所掌握特殊权力“灰烬”制成,具有能任意变化形态的可塑性,又具有能切开一切魔法防御的特性,若要防御烬灭座的攻击,唯一的方法就是使用物理护甲抵御,其原型是一把布满银色金属鳞片的长剑。
“诶,这么说我好像也见过啊。”艾瑞丝说。
尽管这么说,但是两个女孩都没有想起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这是雪莱先生的佩剑!”艾瑞丝突然想到了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这柄剑,突然叫出声来。
瓦伦汀娜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雪莱阻拦冰牙王而挡在她身前时手中长剑突然变成了长枪的情形,单纯说可塑性的话的确是符合烬灭座的条件的。
“没错,我想起来了,我们就是在雪莱先生手中看到过这把剑。”瑟尔也说。
这真是有趣的巧合,瓦伦汀娜无意之中在书籍里所看到的龙族遗产竟然是雪莱的武器,但是这并没有让女孩们感到有趣,气氛反而有些凝重,女孩们的内心开始有些隐隐的不安,场面一下子沉默下来。
烬灭座,是人类记载中被称为“王座遗产”的龙族遗产之一,由于其铸造者作为司神龙的强大威能的注入,所以如烬灭座一般被冠以“座”之名的王座遗产都具备着代表司神龙曾经权力的力量,尽管书面记载烬灭座的作用是看似并不强大的穿透魔法防御的能力,可若是一位强大的魔法师借由这把剑发出强大的魔法攻击,那么几乎这世上不存在任何的防御能够抵挡这次攻击,因为物理防御将会在强大的魔法攻击下被摧毁,而足够强的魔法屏障却又由于烬灭座无视魔法的特性而被穿透;人类的古典神话记载灭烬者曾手执这把长剑,在与强大的冻界者亚伦的厮杀中一举刺穿亚伦号称龙族最强防御的寒冰龙甲,按道理来说,一位魔法师或许更能发挥这把王座遗产的威力,但是它却落在一个骑士的手中,或许在这把强大的王座遗产的加持下这位骑士能成功猎杀许多诸如吸血鬼或是狼人这类诅咒魔法生物,但是还是会令许多魔法师认为是暴殄天物。
然而女孩们的不安并非来源于这把武器的威名,而是这把武器是具备使用条件的;龙族的物质遗产至今已被人类发掘出了许多,但是人类能解析开来并且运用的却寥寥无几,即使有人类所能运用的龙族遗产,也是其中最为简易的存在,尽管这些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是非常强大的东西;限制人类解析并使用龙族遗产的原因就在于龙族遗产的限制性:只有纯血龙族的龙血才能唤醒沉眠的遗物,并获得使用他们的权限,而不同等级龙族的遗产,也只能由同级或是更高级的纯血龙族的龙血来唤醒,人类之中能使用龙族遗物的,必定是有什么途径获取了龙血,或是自己就是龙血的宿主。
现在,一个强大的龙族造物就在雪莱手中,作为司神龙的造物,能够支配它的只有司神龙种或是传奇龙种,但是后者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说明两件事,一是雪莱在什么途径下获得了司神龙的龙血;二是雪莱本身就是一位司神龙的龙裔!这才是女孩们不安的来源。
龙裔是龙族文明还未曾消亡的唯一证明;传闻在龙族死后,会将自己的灵魂化为坚固的晶石龙玉,当正在孕育新生命的雌性生物接近或者被龙玉选中时,龙玉会将灵魂蛰伏到未出世的新生命体中,一旦龙族灵魂进入生命体内,这个生命体的身体结构将会被同化,生命体出生后将具有龙的血液,龙的骨骼,龙的权力,最开始的龙族亚种正是这个原因而得以将龙族的血液传承到后代身上;虽然龙族文明崇尚力量和杀伐,但是它们在蛰伏于其他生命时却意外的温驯,龙族的灵魂由于离体后的虚弱,并不会对原本的生命体的灵魂进行敌对活动,而是只会安静的沉眠,在某些刺激之下便会醒来,属于那位龙族的记忆和能力也会回归,龙族的灵魂在醒来时将会与那个生命体的灵魂合一,生命体保留有自己的意识和那位龙族的些许记忆和权力,这决定于死去龙族的等级,越是强大的龙族能从体内抽离越完整的灵魂,越完整的灵魂越具有完整的记忆和权力,而这种生命体,尤其是这样的人类,则被称为龙裔,也就是之前秋望哨戒的队长说过的,持有龙魂之人。
女孩们在中洲时也见过不少得到龙族灵魂加强后而变得极为出众的龙裔骑士,但是那些仅仅是普通龙裔,其身体的加强和残留的龙族记忆也是少之又少,人类历史上发现的龙裔,除开龙族亚种之外,连灾祸龙裔和始祖龙裔都数量稀少,司神龙裔更是完全没有出现的记录。
而雪莱能使用烬灭座,这说明他有能力获取司神龙的血液,或者说明他本身就是一位司神龙裔!虽然这两者一样可怕,但是相比之下后者更为可怕,龙族中的天命龙被称为创造世界的存在,天命龙种的力量一度被用来和神话中的八柱原初之神做类比,传奇龙是改变和制定世界规则的存在,而司神龙则是世界秩序的维持者,是被人类看做神明的存在,其权力足以影响整个世界,若是出现这样的一个龙裔,谁也不知道保留有大部分记忆和权力的他会做些什么,而无论做了什么,都将是能撼动世界的灾难!
“可是,烬灭座,是司神龙种的造物啊,想要驱使这样强大的武器,雪莱先生他。”安娜打破了沉默,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的语气中也不乏担忧。
“这应该只是我们的猜测。”瓦伦汀娜勉强微笑着说,“谁也不知道那把武器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烬灭座,即使是,也可能是雪莱先生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司神龙的血液。”
“可是,如果发现了司神龙的血液却不上报到阿尔托圣殿,这样的话雪莱先生岂不是在隐瞒司神龙的存在的事实?”瑟尔说,“而且,如果现在还能发现司神龙的血液……只能说明……”
“这附近肯定有龙族遗迹。”瓦伦汀娜说,她脸上出现了一丝神采,仿佛忘记了那个负责护卫她们的骑士很可能是一位掌握极大规则权力的人形巨龙,“很可能就是封存凝时之寒的那个。”
“司神龙,真的存在吗?”安娜心底还是存有恐惧,这再正常不过了,对于那种一个动作,一句话语,一个音节便能召唤出滔天的元素狂涛的生命,对于人类来说,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瓦伦汀娜小姐,您在吗?”外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但是女孩们却不约而同的感到了恐惧,这大概就是作为曾经统领世界的种族给其他物种带来的压迫力,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位被她们认为是人形巨龙的人,雪莱·朗基努斯。
“是的我在。”沉住气约两秒左右,出于贵族的礼节性,瓦伦汀娜还是回答了,并起身去开门,艾瑞丝一把拉着她的裙角,眼神中不乏惊惧,但是瓦伦汀娜却向她笑笑,轻轻抚着她的手放了下去,并用唇形说,不会的。
雪莱以骑士习惯的挺拔站姿站在庄园最大的房间门前,这时,门开了,一抹炫目的金色闪出,雪莱看清了那是瓦伦汀娜。
“雪莱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瓦伦汀娜站到房门外,后手带住了门。
“我想请问您是否有空闲的时间,我有些事情想要找您谈谈。”雪莱依旧是礼节性的温柔微笑。
“当然。”
瓦伦汀娜很爽快的答应了,并且后手将门关上,她不知道雪莱有什么事情要谈,但是为了平复其他女孩和自己对雪莱身份和武器的迷惑,她决定亲自问雪莱。
“那真是太好了,瓦伦汀娜小姐,这边。”雪莱很绅士的做出“请”的手势,引导瓦伦汀娜往房间一边的望台走去,瓦伦汀娜则是做了个女士接受邀请的姿势,和雪莱一同走向望台。
望台是一个很大的阳台,但由于天气寒冷,望台周围全都被玻璃给罩住了,地上微微发光的魔法阵
给望台输送着抵御寒冷的暖流;由于庄园建在一个小山丘上,所以整个庄园的视野都是能覆盖周围的森林的,而从这个高而视野开阔的望台则可以看到不远处冷砂镇的灯火,在渐渐减弱的雪中,冷砂镇的灯火虽然没有帝言城那般浩瀚无际的雄伟,但是这寒夜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却让瓦伦汀娜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不同于帝冕城灯火的感觉,那感觉是一种温暖,一种如同黑暗的森林中的篝火一般的温暖,还有一种不愿意向寒冷,不愿意向命运妥协的不屈的意志。
“瓦伦汀娜小姐,今天早上的事情,我很抱歉。”雪莱看向瓦伦汀娜,眼帘低垂,没有直视瓦伦汀娜的眼睛,一副道歉的样子。
“啊?怎么了?”瓦伦汀娜有些疑惑,“雪莱先生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我今天拒绝您好意的举动我觉得应该是让您有些不悦了,我能从您的眼神中发现。”雪莱向瓦伦汀娜鞠了一躬,同时抬眼看着她,雪莱的身材很高,所以即使是鞠躬他的头也并不比瓦伦汀娜矮多少。
瓦伦汀娜顿时双目微睁,碧蓝色的湖泊中似乎有涟漪搅动,随即她的脸颊就有些微微泛红,在她这样雪白的肌肤上出现的红晕比起其他人更容易察觉。
“我……我并没有……雪莱先生你……”瓦伦汀娜一副女孩被看穿心思的尴尬和娇羞的模样,她的脸顿时泛起了一层极易察觉的绯红。
“我很抱歉,瓦伦汀娜小姐,但是您的好意对我来说实在有些无法承受。”雪莱轻声说,“而且您应该能感受到我对您的一些疏离感,请您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讨厌您,对于您这样漂亮的女孩谁都不会讨厌的。”雪莱脸上又出现了和煦的微笑。
“那,雪莱先生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疏离我吗?”瓦伦汀娜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
“这,我并不方便告诉您,不仅对您,我对任何人都会保持一些距离的,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并不讨厌您,请您不要再为这件事而困扰了。”雪莱回答。
“但是,雪莱先生,如果你不愿意说出你为什么疏离我的原因的话,我是不会接受你的道歉的。”瓦伦汀娜听着雪莱的话沉思了很久,然后她突然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说道。
雪莱有些惊异,他大概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竟然有如此强势的一面,他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是漂亮且脆弱,温和而柔弱,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女孩应该是很善解人意的女孩,但是看不出这个女孩竟然有这样强势的性格。
瓦伦汀娜碧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雪莱眯着的眼睛,一位骑士一位法师,一位中洲贵族大小姐和一位北境册封正式骑士,两个人的目光对到一起,在感慨对方的眼睛好看的同时也试图读懂对方眼神里的情感。
雪莱看到那蓝色的湖泊中沉淀的星海似乎流转着不容拒绝的光芒,象征着坚定的塔诺斯星座透过这片湖泊的波纹投射到外面来,如同一片浮于水中的花火,象征着坚定的塔诺斯星座被藏于象征温柔的水中,雪莱从这样的眼睛里读出了瓦伦汀娜的真正性格。
瓦伦汀娜看不到那被雪莱刻意遮掩的双眼,但是透过雪莱脸上那温柔的神情依旧可猜测出眼底和煦温暖的目光,雪莱依旧微微的笑着,仿佛那是他脸上绝对不能缺乏的东西,但是瓦伦汀娜却本能的觉察到雪莱刻意闭着双眼是有一定原因的,并且那大概不会是什么好原因。同时她也在奇怪为什么雪莱看起来像是闭着眼睛却依旧能够在日常生活甚至战斗中表现得就像正常情况一样,这大概就是骑士们经常说的所谓“心眼”吧,她心里这么想着
“哈哈哈,好吧,看来我是没办法拒绝瓦伦汀娜小姐的要求了。”雪莱温柔的笑笑,低下眼帘避开了瓦伦汀娜的目光,“我会告诉您我之所以对您,对他人保持疏离的原因,但在这之前,我想问问您,您了解黑语者部队吗?您又是怎样看待黑语者部队的呢?”
瓦伦汀娜歪了歪头,这个动作里透着一种女孩特有的俏皮。
“我认为,黑语者部队是英雄,你们守卫在长城上抵御着异族的来犯,你们在寒冬中守卫着人类的安宁,我认为黑语者部队比起苍语者暮语者更值得歌颂。”瓦伦汀娜如实的回答,她并没有因为面前的人是黑语者而奉承,她说出的是内心真正的想法。
雪莱抬起眯着的眼睛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其实从语气里他也能听出来瓦伦汀娜的话是发自真心的。
“我们黑语者很感谢瓦伦汀娜小姐这样赞誉我们。”雪莱话锋一转,“但是,黑语者并不如您想象的那样伟大,我们实际上只是一群罪犯,无论是成为黑语者之前还是之后。”
雪莱依旧是一脸温柔的述说这种沉重的话题,仿佛这与他无关,又仿佛在自嘲。
“真正有正式册封的骑士没几个会跑到随时可能死去的黑语者部队来,黑语者部队里充斥着各个领的流放犯人.失格骑士,比起死在绞刑架上,许多人认为我们被冻死或者和异族战斗至死更有价值。”雪莱的语气和表情依旧没变,但是瓦伦汀娜的表情变了。
“但是我们不会去反抗,不会去争取,因为我们,本就该死,这是我们的罪业。”雪莱忽然将胸前的黑语者铁质纹章取了下来,拿在手里轻轻摩挲,他看着这个纹章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温柔,而带着一丝荣耀,一丝哀凉,但是瓦伦汀娜并没有看出来。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呢,你这样说,不是对自己和对黑语者们很不公平吗?”瓦伦汀娜被雪莱这听着令人酸楚的话弄得有些难受。
“这世上没有什么公平和不公平,公平与否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雪莱又是笑笑,看向冷砂镇的点点灯火,“我们能够用生命来卫戍这片祥和,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
原来,童话故事里面的骑士是真的存在的!瓦伦汀娜自小也看过了不少的骑士史诗和童话故事,里面的骑士温柔,强大,谨遵美德,而且以自己的生命守卫世间的美好,可自从长大以后,觊觎她美貌和家世的中洲年轻的骑士们,在她面前拼尽全力表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那样子令她厌恶无比,仿佛一个滑稽的小丑在表演,所以,她对大部分所谓“骑士”并无好感,然而,她面前的这个骑士却和中洲的小丑们有着本质的区别,从他的动作和行为,甚至是眼神中,能看出来他所说多话是发自真心的,而且他也真的会那样做的。
“瓦伦汀娜小姐,请看,冷砂镇的灯火……每次看到北境的灯火我就会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我看得到的是一种身处寒冷的命运中不屈的抗争,这着实让我感到温暖,我看着这样的灯火,就会觉得仿佛寒风也不再刺骨了。”
“相信您自己也没察觉,您是个很温柔的女孩,这让我有些许惶恐,说实在的,我还没见过几个女孩会帮刚结束战斗的骑士擦拭脸上的鲜血的。”雪莱表达了对瓦伦汀娜的赞誉,以及胡诌了一个之前拒绝瓦伦汀娜的温柔举动的理由,“毕竟,我在长城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离我这么近。”
“噗嗤”瓦伦汀娜看着雪莱虽然大方但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脸色,轻轻笑出了声,她没想到面前这个比她还大一点的男孩如此的羞涩,虽然她本身也没有感情经历,但是作为首相的女儿,在与异**往方面肯定是要落落大方的。
“所以,您就不要因此而烦恼了,因为我的确不讨厌您,相反,如果有您这样的朋友我也是会很开心的。”
“嗯……”瓦伦汀娜轻声回答。
雪莱轻轻笑了,这么一来,他就算是成功的安抚了这个女孩了,不过雪莱也有些注意到这个女孩比起其他贵族小姐的不同,在雪莱满脸鲜血时她会想要帮忙擦拭而其他小姐唯恐避之不及,在被拒绝好意后她会反省是不是对方讨厌自己而其他小姐只会一味发火。
果真是个温柔而敏感的女孩,雪莱心里这样想,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与我有太多的来往比较好啊,毕竟我可是要对你家族的橄榄枝视若不见的啊,到时候或许你的家族就会中道没落了。
“那雪莱先生,我还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瓦伦汀娜接受了雪莱的道歉后,问道。
“当然可以,如果我能回答一定会如实禀告。”
“你的……佩剑究竟是……什么?”瓦伦汀娜问得有些迟疑,因为这样明显的根本就是直白的逼问啊,这相当于直接问雪莱,雪莱先生你拿的是不是烬灭座啊,你是不是司神龙裔啊,是的话你就很危险了我就要联系阿尔托圣殿把你这个对人类的大威胁处理掉了。
“嗯?看来您已经注意到了而且也已经开始质疑我的身份了。”雪莱还是笑笑,“您其实已经能看出这是什么武器了,而且我也的确是一位龙裔,而且,我的确是……司神龙裔。”
“您没有猜错,瓦伦汀娜小姐,这把剑的确是烬灭座。”雪莱说,瓦伦汀娜不由心里一紧,她看着眼前这位司神龙裔,尽管他的笑容温柔和煦,但是她还是无端生出了畏惧,现在她的眼中,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一个童话中才存在的而且还对于与异性的交往有些羞涩的骑士了,而是一头头角峥嵘的巨龙,瓦伦汀娜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身体的颤抖和即将因恐惧而溢出的冷汗,她想要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恐惧完全动不了。
“请您不要害怕,我并没有那么危险,倒不如说,烬灭座到了我手中只是机缘巧合,这是我们黑语者出到长城外的一个龙族遗迹里发现的,我自己是一位司神龙裔也是我能驾驭王座遗产之后,我才懂的,其实我们对于龙裔一直信以为真的理论并不成立,并不是所有的龙裔都是位阶越高所能保存的记忆越多,就我自己来看,我对于作为龙的记忆完全没有,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所掌握的龙裔权力是什么,所谓的司神龙裔体质给我带来的只是一定程度的身体素质提升和一定的自愈能力而已,我应该不算是一位完整的司神龙裔,而是一位残缺的司神龙裔,又或者说,除了龙血的阶级,我与传说中的司神龙裔没有任何的相同点。”雪莱一看瓦伦汀娜的反应,尽量把语气调节得平淡而温柔以平复瓦伦汀娜的惧意。
“瓦伦汀娜小姐,请您冷静,您想想,若是我真的能驾驭无比强大的元素力量,如果我真能以一个动作一个音节引动元素的狂涛的司神龙的话,那么我可还会当一个骑士吗?而且,传闻司神龙对于元素有极高的亲和力,其亲和力上限是人类元素亲和力上限的百倍,但是我曾经进行的亲和力测试中,是全元素极低亲和力,唯一有少数几个单位亲和力的元素就是生命元素了,这样的体质怎么可能会驾驭元素,大概我身体里的司神龙的部分都要气死了。”雪莱换了个方向给瓦伦汀娜解释,并且试图用冷笑话来缓和气氛,希望她能尽快冷静,好在瓦伦汀娜也听进去了,并且思索之下的确有几分道理,恐惧感便慢慢平复下来。
“雪莱先生你能向我保证,至少现在向我保证,你真的不会伤害我……不对,伤害人类吗?”瓦伦汀娜说得有些艰难,因为她自己也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司神龙的名号竟然如此可怕,可怕到自己都不知为何而恐惧,仿佛这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这就是人类对于龙族的恐惧,其实不仅是人类,其他种族诸如吸血鬼,狼人,精灵甚至是恶魔,在听到司神龙的名讳的时候都会本能的恐惧。
“我保证,我以骑士之名发誓。”雪莱右手举起做发誓状,同时脸上也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以打消瓦伦汀娜的恐惧。
“雪莱先生你说你是在长城外的龙族遗迹里面发现的?”瓦伦汀娜尽量保持平静,问道。
“是的,长城外的遗迹,您应该从古籍里听说过灰烬者安达齐洛斯和冻界者亚伦的战斗,安达齐洛斯用烬灭座和专属于祂的权能[灰烬之赐]将亚伦钉死在北境的土地上,亚伦死前释放了[凝时之寒]试图与安达齐洛斯同归于尽,导致了北境变成了一片冻土。”雪莱说。
“那您又是怎么能……或者说,怎么敢尝试驾驭这种级别的……武器的。”瓦伦汀娜至今还在感叹烬灭座的强大,一把能够无视魔法防御的武器,若是能作为法术介质的话,由它所释放的法术就是无法用禁魔法阵和法术屏障进行防御的。
不过感叹归感叹,这种武器作为龙族的遗产,其威能强大的同时也存在诸多限制,比如血脉限制,若是血脉中的龙族成分低于武器的限制成分而接触了武器的话,就会受到武器强烈的伤害;这就是为何人们对于龙族遗产趋之若鹜却又视若疫疾的原因,龙裔若是能使用龙族遗留的武器,那么这个武器在击伤敌人时,便会造成比常规武器更可怕的伤害和后遗症,更别说龙族那神秘莫测的冶金和铸造技术给武器带来的独特附加属性了。
瓦伦汀娜之所以能够慢慢的放下对雪莱的恐惧,主要原因不仅是因为看得出雪莱的真挚和理解了雪莱的解释,也是因为她本身的固有技能[元素倾听]让她明白雪莱的确没有骗她,他的确是全元素无亲和力,瓦伦汀娜的[元素倾听]能够感知到周围元素的流动和对生命体的亲和程度,若是大量元素一直围绕着某个人,说明这个人的元素亲和力一定很高,但是雪莱多元素亲和力竟然低得可怕,甚至就元素层面来看,他的身边一直处于“元素真空”的状态,空气中的火、水、生命、土、风等元素对他简直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样的体质在人类里,甚至在生物里都是稀少无比的,这样的体质有益处也有坏处,然而坏处远远大于益处,其益处在于魔法对他几乎是不能起效的,一个巨大的火球砸在他身上,在接触到体表的时候,火元素就会因为他对元素几乎没有的亲和力而抵触他,火球自然便消散掉了。
元素亲和力不可能是为零的,因为若是一个人的风元素亲和力为零,那么他连呼吸都做不到,但是雪莱的亲和力却是低到了那种恰好不影响他的生存和日常生活,但是却又使得他完全不能使用任何魔法的程度;正常人基本上至少都能使用一些魔法比如调动很少量的水元素来清洁餐具、衣物或是身体的魔法,魔法这种东西现在对人类来说已经是生存的不可或缺的部分,但是雪莱竟然惊人的“不能使用”魔法。
面对瓦伦汀娜对自己为何会尝试使用烬灭座,雪莱轻轻笑了笑:“这,身不由己吧,当时这把武器被遗迹中的龙族遗留的魔偶操控着,我因为它受了伤,击败魔偶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血液能够被它所接纳。”雪莱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讲述了一遍,然后又笑了笑,自嘲的说:“龙族都是以强大的元素亲和力来称霸这个世界的,我虽然身负司神龙的血脉,但是却一点记忆和可以御使的权力都没有。”
看着面前的男孩一直尽力用各种方式缓和自己的恐惧,瓦伦汀娜既为自己刚刚失态的惊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面前的男孩真是无比的细致和温柔,自己心中的恐惧也淡化了许多。
什么人形巨龙,面前这个温柔的男孩,根本就是活生生的,细致而温柔的人啊。
这么一想,瓦伦汀娜甚至觉得这个很年轻的骑士可爱了几分。
“受伤?伤在哪里?”瓦伦汀娜有些关切的问道。
雪莱愣了愣,他原本打算拒绝回答的,但是看着瓦伦汀娜眼神里温柔的关切,加上这种话题要是避而不谈反而会造成不妙的情况,所以他思索了一下,还是打算告诉瓦伦汀娜,毕竟在黑语者的领袖层里这也不算什么机密。
“胸口位置吧。”雪莱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本来是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来,但是话音落地他就看到了瓦伦汀娜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她的脸色有些复杂,有一副难受的样子,好像那伤就在她身上似的,又像是在惊恐。
“胸口?雪莱先生您不会很痛吗?”瓦伦汀娜有些难受的询问,话一出口她就差点被自己的愚蠢问题给折服了,胸口位置的伤,痛不痛是一回事,真正可怕的是这里的伤是威胁到生命的啊,而且,战争造成的创伤,怎么可能不痛。
“啊~还好吧,习惯了就麻木了。”雪莱笑了笑。
瓦伦汀娜心下顿时更难受了,她自小是在温暖的中洲长大,因为帝冕城靠近地中海,所以四季都是温暖怡人,可以说是最适合居住的地方,被父亲捧作掌上明珠的她即使是一点小伤口也会被父母担忧许久,她对严重的伤基本没有什么概念,直到进了阿尔托圣殿,学习生命治愈魔法相关的知识时,才对于严重伤口有概念,但是她依旧不是很明白,由于为她讲解相关知识的是一位中年的大魔导位法师,她一直都认为,这样的伤应该是父亲和老师那种年龄才会有的,但是面前的这个男孩完全大不了自己多少,却会在战争中受这么重的伤。
“是贯通伤吗?”瓦伦汀娜关切的问,这次她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
“额~是的,不过还好我运气不错,没有伤到心脏。”雪莱说,“夜深了,瓦伦汀娜小姐,很抱歉打扰了您的时间。”
“噢,是的,我也很抱歉打扰了你,雪莱先生。”瓦伦汀娜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多得有点不礼貌了,她牵起裙角向雪莱行了女士礼仪,“我先行告退了,雪莱先生。”
瓦伦汀娜这才有些尴尬的离开阳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瓦伦汀娜小姐,再见。”雪莱深深鞠了一躬以示自己的告退,一瞬间,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连他这样的意志力都难以忍受的刺痛,不由呼吸一紧,但是他依旧忍住了这个痛感。
一声闷响在望台上传来,雪莱由于剧痛猛的跪在了地上,刚刚在瓦伦汀娜面前时,他不愿让她看见自己这掌握了烬灭座的代价,而瓦伦汀娜离开后,他不需要再要求自己忍住这剧痛了,所以他的痛苦便爆发了出来,冷汗从他脸上渗出,作为经历过战争和生死搏杀的骑士,他的疼痛忍耐力是很高的,像是锐器贯通伤他也觉得不在话下,但是这个剧痛并非那么简单,这痛感如同是对他这位司神龙裔,这位昔日霸主的惩罚,是人类绝对无法忍受的痛感,所以坚韧如雪莱都在剧痛下无法站立。
雪莱想要呼唤罗兰,但是他发觉这个痛感已经令他根本无法出声了;他眼前一片模糊的黑团,他知道这是疼痛带来的眼部充血,同时意识也开始有些混沌,他明白这是即将昏阙的前兆,不用想他都知道自己的脸色绝对很苍白。
就在雪莱几乎支撑不住时,一只手扶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眼前是罗兰严肃冷淡的脸,这不由让雪莱安心了许多。
“伤口又发作了。”罗兰说着,在自己的左手魔法手套上碾碎了一颗生命元素的结晶,然后敷在雪莱的胸口,细潺的生命细流流入雪莱的身体,雪莱苍白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幸亏你来了,不然我今晚可能就回不去了。”雪莱喘着气说。
“我一直在注意你伤口上诅咒复发的时间,原本我觉得应该是一个星期之后复发的,但是现在看来时间提前了很多。”罗兰说,“你该换换绷带了。”这么说着,罗兰把雪莱扶到了一个就近的房间里。
雪莱褪下衣服,露出线条分明却并不虬结的肌肉,他的肌肉线条给人的感觉是修长而有力,他的胸口和背后都缠着一层纱布,然而已经能看到纱布上渗出了血迹,背部的纱布也是一样,按道理来说,这样纱布上渗出血迹应该是新造成的锐器伤才会有的情形,而且时间不过一天,但是雪莱在今天之内根本没有受到锐器伤,更别说是这这样贯穿胸口的严重伤了。
罗兰帮雪莱解开纱布,同时,一颗生命元素结晶在他左手上碾碎;一道骇人的伤口出现在雪莱的胸口和背部,那是一道很长的贯通伤,像是被一把宽刃剑刺穿,伤口处离心脏并不远但是似乎是万幸之下没有穿过心脏,毕竟若是真的穿过心脏的话可能现在就看不到还能活着的雪莱了,伤口处依旧在慢慢向外流着血,短短的时间内,这专属于龙裔的略带金红色的血液就流过了雪莱的腹部和背部,滴到他的靴子和地上,罗兰把左手的生命元素慢慢注入到伤口处,一边念诵龙文,以治愈系四阶魔法“残躯复生”驱使着大量生命元素注入伤口,伤口的流血渐渐止住了;这种驱使大量生命元素的四阶魔法是治愈系法师们快速治愈伤者的手段,但是其条件考苛刻无比,虽身为四阶魔法却只能在魔导位法师手中看到,由于生命元素过于稀少而难以收集,所以除非必要情况,否则都是会让伤者自行养伤直至痊愈;一般来说,稀少而珍贵的生命元素在进入人的身体后会快速的止住伤口的血然后使伤口愈合,但是罗兰的法术却仅能止住血而不能让雪莱的伤口愈合,无论多少生命元素流入雪莱体内,那个骇人的伤口就一直在那里,完全没有丝毫的愈合。
“好了,流血暂时止住了。”罗兰一边说,一边帮雪莱绑上新的绷带。
“若是她知道烬灭座沾上你的血是因为当初你为了帮她父亲挡下魔偶的攻击而使烬灭座贯穿了你的胸口,大概会很内疚吧。”罗兰帮雪莱绑好了绷带,然后拿起雪莱脱下的衣服披在他身上。
“所以我才不想让她知道啊。”雪莱穿上衣服,不紧不慢的一颗一颗系上扣子。
“但是她们如果不知道的话,在某些立场对于我们来说很不利。”
“那也没事,我并不打算把她们牵扯进这种斗争当中,就当她们真的是中洲来这边寻找龙族遗产的吧。”雪莱说,“真疼啊,烬灭座造成的伤口,这比起剑伤和其他锐器伤疼了许多。”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腰间的银色长剑,眼神既是对待共同战斗多年的战友的信赖,也是对曾经伤害过自己并且现在一直在影响自己的武器的恐惧。
“这的确是把强大的遗产,但是中洲的法师们还是太小瞧这把武器了,他们都认为烬灭座的特性是强大的可变化性和魔法穿透力,但是烬灭座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可塑化和穿透魔法,最强大也最不为人知的特性,被你给亲身经历了。”罗兰擦了擦自己手中的雪莱的血。
“伤口诅咒……”雪莱轻声说,“被烬灭座所造成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他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虽然罗兰已经用法术暂时遏制了极端的痛感和不停的流血,但是炙热的感觉依旧停留在他胸口的伤口上,那感觉就像一把刚淬烤过的炙热的长剑刺入胸膛,和他当初为埃罗巴克挡下这一剑时的感觉一模一样,这个伤口一直保持着他刚刚受伤时的样子,永远不会愈合。
“好了,血暂时抑制住了。”罗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他看了看雪莱的脸,忽然沉默了。
“怎么了,什么事还不能和我说?”雪莱即使没有看罗兰也能发现罗兰的异样。
“上一次诅咒到现在,好像快了不少。”罗兰说,“这应该和你今天不要命的行动有关系。”
“我的什么行动?”
“你还真的敢直接用盾挡下冰牙王的攻击,我觉得就是这种不要命行动让你的伤口撕裂开了。”罗兰重复责备了雪莱一遍,“还有就是,你正面挡下那么重的攻击,我可不相信你的手完全没有事。”
“果然是罗兰,观察得很仔细啊。”雪莱笑笑,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慢慢褪下了手套,将他的右手展现出来,他的右手在房间里的灯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这是一只由注魔和魔动技术制成的义肢,这在奥伯帝国是已经十分熟练的给残疾人恢复正常生活的技术,安装的义肢除开材质问题和触感之外,使用问题上和正常肢体几乎没有问题,由于是使用被生命元素注魔的金属,生命元素稀少且注魔程序繁琐困难,义肢安装也需求一定的技术,其价格昂贵,所以这样的义肢也并不能普及到所有断肢的人身上。
“义肢的结合处痛吗?”罗兰看着雪莱的右手手腕的结合处,问道,尽管他明白会得到一个他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感,现在只觉得这样的伤没有能让我痛的无法忍受。”雪莱看着自己动不了的右手说,“哎,虽然我自己不觉得这个伤能怎样,但是我得身体却很累赘啊,只是这种小伤居然就能影响到义肢的使用了,以后得多配点枯鬼药剂了。”
在人类以自身挑战强大的龙族亚种等高危险级别的生物时,盾起到的作用往往是偏转攻击,就像雪莱对战冰牙王时以斜持的盾卸掉冰牙王恐怖的力量,但凡过分信任盾的安全性而以盾硬接龙族亚种的攻击几乎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但是雪莱在冰牙王扑向瓦伦汀娜的时候是确确实实的正面硬接冰牙王的攻击,尽管他的盾足够坚硬和强固,但是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哎,你实在是太……”罗兰想要唠叨些什么,但是看着雪莱一副无所谓的微笑,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只能像老妈子一样碎碎念了几句,“枯鬼药剂虽然没有很大的副作用,但毕竟是有毒的,尽量少用……”
雪莱突然抬起头看着天窗,依稀可见一大块灰色的乌云笼罩在庄园上方,看起来明天应该是个阴天,或许会有大雪。
但是雪莱更觉得这片乌云像是一种诅咒的阴影笼罩在庄园上方,就像烬灭座的伤口一样,诅咒着他这个身负恶龙之魂的人。
雪莱轻声笑了笑。
女孩们的房间
已经是临近睡觉的时间了,四个女孩抱着从中洲带来的行李里带着的毛绒布偶,一起挤在房间里面的大沙发上,房间外面虽然风雪交加,还能听见北风呼啸的声音,但是房间里面因为有专门供热的魔法火炉,所以温暖怡人。
“我向雪莱先生取证了,他……的确是一位司神龙裔,但是他解释了自己其实只有血脉和龙族的身体素质,并没有相应的权力和记忆。”瓦伦汀娜对着房间里的女孩们说。
“啊,还好还好,至少不用担心自己葬身龙腹了。”艾瑞丝十分没有大小姐风范的拍拍自己的胸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中年大叔,她在熟悉的人共处一室的情况下就会完全抛弃作为大小姐的矜持和繁缛礼节。
“看你高兴的,龙族可不吃你这点小胳膊小腿。”瓦伦汀娜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艾瑞丝的额头。
瑟尔因为对雪莱的第一印象感觉不是很好,所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看着瓦伦汀娜,艾瑞丝以及安娜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雪莱·朗基努斯,感觉这个人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呢,瑟尔心想。
“嘻嘻,姐姐你看雪莱先生和罗兰先生都是又帅气又会关心人,还都是骑士,多好啊。”艾瑞丝笑着说。
“你看看你,多少次都是说哪家的爵士英俊潇洒,结果全都是谄媚之徒,万一这次你看雪莱先生和罗兰先生又看走眼了怎么办。”瓦伦汀娜上前捏了捏艾瑞丝的鼻子。
“怎么可能嘛,那种谄媚的人有能力帮我们挡下冰牙王这种恐怖的东西吗。”艾瑞丝被捏着鼻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是啊,这次的雪莱先生和罗兰先生听埃文德队长说是参加过七年前的食人魔进攻战争的呢。”安娜这时候也凑过来说。
这时,瓦伦汀娜想起了雪莱和她说的话,以及回想起他所告知的,胸口的伤,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了起来,耳边三个女孩莺语般的讨论也被她忽视了。
瓦伦汀娜心中隐隐不安,她看向这个房间的巨大落地窗外,看见了那片乌云。
像是一片诡异的阴影覆盖在了这个庄园上空。
“明天,似乎并不美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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