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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比乌斯.04

莫比乌斯.04

4

活着即是一种罪过

因生物要生存,即要仰赖其他生命

雀鸟吞噬谷粒,即断送了稻谷成长、繁衍的可能

野猫捕食鸟雀,即抹消了它们飞翔、哺育的权利

如此算来,人类之罪孽尤为深重

人类不仅消耗植物,还捕杀动物

为了活着,为了享受和传承,人类背负了无数的死亡

而人类与其他生物最不同的地方,就是名字

名字,就代表了一个人的罪孽

名字被呼唤的越多,罪孽就越多

即使是死后,这份罪孽也不会轻易消除

因此,拥有愈多的名字,那人的罪孽就愈加深重

现在,从出生开始回想,将吾之一生回想,然后将名字一一道来

一,二,三……从一,到一百

拥有一百人份罪孽的吾,已然无法栖身于人类之中

故被赋予了一个特别称呼的吾,已然如同妖魔

人们呼吾“蓬莱妖”

吾不会死,故吾之罪孽永不消失

每当吾将渡过生死之界踏上彼岸,死神总会将吾打入冥河

然后吾便坠落,坠回到这里

于是吾又诞生了,重回此界

吾从吾之尸体中诞生,拿回骨和肉

血液倒灌回躯壳中,迎来吾之第一百零一次的诞辰

一个新的名字,罪孽被继承了,从骨,从肉,从血,从名字

愚蠢的凡人,吾乃蓬莱妖,吾乃不死的妖怪

吾从她那里接受了名字,就必定会净化她的罪孽

故这股混沌的情感一定是伴随着她的罪恶而诞生

妖怪没有心,不存在之物,并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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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优在这里等一下,爸爸妈妈马上回来哦”

脑袋里的痛驱赶不掉

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股混沌的感觉

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几乎没有,审视四周

金属架台和密封的玻璃容器,以及这股刺痛眼睛的气味

这里是标本室

自己怎么来到这里一概不知,但是脑中的幻想一直在指引着自己

于是扶着架子,笔直向前

仿佛重复过无数次一样,自己的面前,就是这次赎罪之旅的终点

“小优在这里等一下,爸爸妈妈马上回来哦”

古老的场景再次出现,记忆仿佛被火焰烧灼着,在慢慢变得模糊

终于要到了……这样想着

终于结束了……这样乞求着

颤抖着的双手,慢慢伸向容器

只要销毁掉,自己的罪就赎清了

只要它不存在,自己就可以一直是自己了

折磨着自己的永劫即将消失

然后,自己就能够有容身之地了……

“……那可不行啊,百合子”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个人就站在自己身边

“你是谁?不要挡我的路……”

“……我无意阻拦你,只不过这个可是公共财产,你不能擅自处理的”

身体的状况很差,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有一团火在脑子里烧,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充满了嗡嗡的响声

“……从八寻那里听说了,你为了抹消自己过去的名字而来”

男子继续说着什么,但是根本听不清了

火焰越来越旺,很快自己的脑子里就要什么也不剩了

“……人类是需要名字的,名字代表了人的自我和经历,如果没有了名字,就不能算是人了,只能算是野兽的一种了”

发热的身体,变暗的视野,越来越强的耳鸣

都在提醒自己没有时间了,所以要加快,必须马上摧毁它,负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它猛扑,但是男子更快

他躲下了它,抱着它站在一边,而自己因为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撞在金属架上

架子翻到了,连带着响起一连串乒乒乓乓的玻璃破碎声

福尔马林的臭味蔓延开来,连所剩无多的嗅觉也被侵蚀了

“哈……哈……哈……哈……”

已经无法动弹,只能不断喘息

身体的一部分融化了,剩下的则要被火焰烧尽了

“……虽然是野兽,但是又披着人类的皮囊,说着人类的语言。那么就是妖怪了,妖怪是不能在人类的世界里存在的”

隐隐约约看到男子弯下腰,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我面前

那是一个密封的玻璃器皿,里面是用福尔马林浸泡着,死去的女性头颅

为什么自己要到这里来呢?为什么要毁掉它呢?

这些事已经无法思考了,火焰把自己燃尽了,剩下的也融化了

思考这种事,自己已经不想再做了

“……夏玲优,人是不能抛弃自己的名字的,无论它给你带来多大的痛苦,也不能去抛弃它,

你所要做的事就和杀人是一样的,自打杀掉夏玲优开始,观玲百合子就不再是人类了,而是妖怪了。因为观玲百合子已经失去了清除自身罪孽的能力,变成无法往生,只能徘徊于这世上的妖怪了。”

……所以,让我帮你吧

男子从风衣里掏出了一把刀,那就和自己过去用来解剖动物的刀是一样的

“……我会赎清你的罪……我,来帮你变回人类”

握着刀的手挥下

自己的身体被切开了

蚕食自己躯体的火焰从伤口被驱赶出去,永远离开了

许久不曾感受过的人类肉体的温度,再次回到了自己身上

之后……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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