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忽闻整齐步踏声,金铁交鸣也随之细密的响起来,竖立的长戈挑着凤凰旗幡列过,隔着栏杆看过去,矛戈在暗沉的天气里犹自绽放着寒芒,但步声仅仅是掠过,那一队皇城近卫终究是向着朝曦门去了。
兰陵收回目光,恰好看见她刚刚在对面落座,手里抛着一直把玩的棋子,棋子翻覆,竟一面黑、一面白,悠忽落在覆盖着黑色丝绒的掌心,黑面朝上,天色渐沉之前,客栈里点了烛灯,映得黑子明明暗暗。
“今夜这城中似是不安定呐,刚刚的一队近卫,我可在全城东西南北角听了个遍,大概皇城七门都派上人把守了罢。”
兰陵的目光聚在她掌中,忽闻她发话,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不知你修的是何法门,在大典这个间当,近卫是为何事封城?”
“大概是宫中出了事情吧。”七叶一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的回答。把棋子用两指夹在指尖,似是在沉思棋局中如何落子。
兰陵霍然站起,他置下酒钱,正要开口道别间,她一语轻飘飘的过来。
“宫中无人死亦无人伤,但。”她蓝眸含笑,望着站立的青年冷肃的面容,道:“这事多少和我有牵扯吧。”
“阁下既然不属凤息,就请不要插手。”他眼如寒霜,按在桌上的手握拳,正襟危坐。
“我说过不与她为敌,然我却没说不与白桫椤为敌啊。”黑棋啪的一声按在桌面正中,仿佛在棋盘中间突破天元,字字如珠玉坠盘:“这一盘棋局中有白子落在氐宿,而棋手对弈,落子残兵,兰陵,你是一个合格的棋子,我作为旁观者,看的很清楚。”
“如今我这样一个外人落了一子,把白子逼向氐宿,你猜,这国、这人、会如何?”她俯首悄声。
“白桫椤去了何处?”兰陵还是注重她话里对白桫椤的种种不利。
“大概是去了七秀罢,但氏宿不定居所,大概他赶去的间当里又去了其他地方。”她倚着栏杆向后靠了靠,唇角勾出笑弧:“这局中我与你的主公都认为,让白子不添祸乱是最好不过了,就算不成功,他见了氏宿大概也不能完好的回来,但在之后的风云里,他必定力所不及。”
心中的缺口依旧淌着朱红,让他有些气厌,恍然回到那日雨下,站在池中的少年被漫天雨丝所缚,而后主公一言‘桫椤必须被缚于此,困于此,……死于此。’少年一语道不尽悲凉,他所恨之人何其多,但让他不顾一切离开皇城的人,是谁?
“氏宿是谁?”突兀一种剧烈的痛楚掠过胸臆,兰陵忍痛询问。
“东方有七宿,其一为氏宿,东方有圣天,伊祁皇血有钟灵之秀,位居皇子其业倦怠,却喜好琴酒。。”
话未完,兰陵一语截断。
“……伊祁琴久。”混乱的惊风在脑海里席卷,凉意攀过脊背,油然而生一股怒意一股悲凉“白桫椤与伊祁琴久……他们……”
“武艺绝世三世离火。”七叶侧头看向漆黑的天幕,湛蓝的眼眸浸着一抹沉暗“他是叛国者,死不足惜,这样的人,最好是离他越远越好。”
兰陵直觉喉头哽住,竟然发不出一言。
“对了。”少女笑意嫣然的扭脸看过来,头顶烛灯投来明光,湛蓝眼眸上覆着一层眼睫的阴影“别忘了代我告知你主。”
“在下,一定。”话道出口有些苦涩,他看着她明暗分明的眼眸,疑虑心生
“你到底是何人?来自外邦的帝国人为何要掺进这一潭深水?”不由疑问。
“我在追杀一个人,如今又遇上了宿敌。”她的笑意有些凉薄,自斟了一杯乐酒,道:“你可知煌天?”
兰陵一惊,露出些许苦笑“煌天虽然已销声灭迹,但震惊天下的名头在下还是有听闻的。”
“煌天有两人在此。”她敛去笑意,眼眸与碧酒相映,寒彻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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