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哥哥，落雁姐姐她死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梦我还没有睡醒。
……
“小鱼哥哥，小鱼哥哥……”
我睁开眼睛，喵仔穿着布衣，用心疼智障的眼神心疼我。
我或许是梦糊涂了，抓住他的手，像快要饿死的乞丐抓住路人般，死死抓住喵仔：“喵仔！你快告诉！告诉我落雁没有死！”
喵仔抽回手，他那对琥珀色瞳子看着我：“小鱼哥哥，梦该醒了。逝者已去，节哀顺变。逃避现实，也改变不了事实。”
喵仔说着用爪子擦去我眼角的泪。
“不！我没有逃避！落雁她没有死！没有死！喵仔你给我出去！给我滚出去！”我吼着，别开脸抓起枕头砸向他。
喵仔被我赶了出去。
红色的流苏帘落下，我看着床榻上的华服，泪水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停不下来……
我懂喵仔话中的道理，可是，我就是不想面对落雁死去的现实。
她的尸体就放于底舱的水晶棺中。
十年了，我只有入棺的时候看过她 ，十年来没有烧过一文钱。
因为，我总感觉她还活着。
身为大自然中拥有智慧的捕食者，我自是明白尸体会变质。
我害怕，害怕她真的死了，害怕水晶棺保护不好落雁姐的遗体。我害怕看见她那种精致的脸庞腐烂，好看的皮囊发霉，好看娇.柔的身骨长虫。
我承认懦弱，我不想去面对现实。
已经在世外桃源了，活在美梦里不好吗？
“为什么不能骗我一下下。”
我抓起床褥上的衣裳，仿佛落雁还活着，只要闭眼我就可以感觉的到她那强硬中带着些许青涩的吻。
“落雁你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的猫做这些！老猫甩给我一只猫，你到厉害甩给我一群猫！这命，我甜鱼果不想要了！真的不想要了！你们能不能活过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仿佛看见了她们，刚要伸手去捉住老猫和落雁的手，身子猛的扑了个空，脑袋咚地撞在木板上。
碰……
额前红了一片。
这一撞，眼泪戛然而止，看着床榻上乱七八糟的衣裳，我抹去泪水……
孩子，喜欢哭的孩子，也只能一个人当一会。
身为楼主，再怎么说大小也算个领导人物。
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本就长相随和的我，若在不收敛一些，这楼船上的妖迟早会谋权篡位。
十年来，养伤也好，正式接管楼船的业务也罢，我活如一只傀儡皇帝。
好在背后掌管大局的是知秋。
知秋是落雁姐心腹，自落雁姐死后，她便成了我的心腹，为我鞍前马后奔波。
余缘楼的结界只是困住我罢了，楼船上其他的猫可以自由出入。若是都被困住我想用不了半年，这里的鱼可以绝种了。百口妖的食量是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每个月楼船都会放桥，或者是放条小船，离开楼船出去为楼船采购。
这些年，除了我没有出去过，楼船上的猫都在洵山附近游历过。
说起来我身上的这套白缎锦袍还是知秋姐十几天前下山在小镇上买的。
要说这次采购，还真的是惊心动魄。
再她和喵仔采购完打算上马车时，赶巧撞上了都城闹妖。
他们猫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可我的糖葫芦小吃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好不容易背完一本法术天书，换来的奖励全没了。
只剩几十个月饼磨具，就连面粉也只剩够吃碗面条的量。这次一百两银子算打了水漂。
为了补回损失， 喵仔再度出山，前往洵山进货。
成功在中秋前一夜连夜带回八十石（dan）面粉。
一个男孩子连夜指挥几十个妹子加工加点赶制中秋要用的食物。
每当楼船营业，楼船上的猫都会变成人的样子，落猫桥开门迎客。
来这里吃饭都是现金支付。
妖，精怪，人，通通以人形态示人。
毕竟金子，银子的主要收入还是靠两脚兽这种生物。
并不是所有人类都可以上船的，余缘楼有结界，猫阁的捉猫师不管怎么折腾，都只能上桥，进不了楼船。
捉猫师被猫阁种下了蛊，楼船结界可以拦住被下蛊的人类，将他们拒之门外。
生意，余缘楼一直与䍺合作。
他们负责带客引路，我们会给与他们一些带着灵气的物件作为工钱。
当初我也是被䍺带上楼船的。
说来奇怪，今天怎么突然闹起了妖风。
我挽好发带，揉了揉太阳穴走出房间。
“楼主，楼船一切照常运行。”
“我知道了。”
“楼主你是继续睡觉还是去大厅听曲？”
“听曲。”本想问他妖风的事情，想到这里小妖属于一问三不知的生物索性放弃了。
得了等等问问知秋姐。
现在的点她差不多在台上唱曲。
小猫妖哦了一声，走在前面带路。
他喵的……
等等见喵仔我又要尬死。虽然知道那厮习惯了我的起床气，可一想到喵仔比我小，他忍着我，让着我，就臊得慌。
有种我比他小的错觉。
别的妖也好，人也罢，都是越长越大。也只有我，一反常态，反着长，越活越像个三岁小娃。
……
一楼大厅亮着百盏大红灯笼。
妖，人，三五成群坐一起，吃着酒菜，欣赏美人的舞姿。
“楼主，这位置给你留着哩！”
我点了点头，轻轻一跃跳上楼台。
熟悉的楠木桌，长凳，八个要价百两的招牌菜，也只有这个时候我自己活的有一个楼主样，能小小享受一下生活，享受享受楼主的待遇。
余缘楼营业百只猫忙碌，楼船收入大增，可改善伙食机会只有营业当天。一旦暂停营业，食谱吃鱼将会变成一种奢侈。
跟着全船猫妖七天吃一回鱼，剩下六天都是素食！我要不是有对虎牙，我还以为自己是只羊。
我看着台上唱曲，跟着曲调翩翩起舞的美人猫。
她什么时候才可以给我加餐啊？好吧，我是假不正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知秋这猫嗓子是真的好，这曲我听了不下百遍，若换做别人唱我早就腻了，唯独她唱得我百听不厌。
跟着她的调调，轻声附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后面的词，不知为何我唱不下去。
一场梦解开了记忆的封印，送月饼的小女孩，送伞的少年，舍己为我的老猫，以命换命的落雁……
刚醒不到一个时辰“在水一方”。我站在街道，雨帘相隔不晓得算不算“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那雨夜转角消失的白影……
或许，我天生长不大吧！滴水之恩，铭记于心或许只有小孩子可以吧！傻乎乎记住陌生人的好，一记就是十年……
明明说好要忘记全部，却全把全部经历记得比谁都清楚。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跳下楼台，顺手拿走猫妖端的酒，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辣……
好辣……
余缘楼就是实在，一碗下肚，我感觉我自己可以飞了。
端着托盘的猫妖看着喝红脸的我着实吓了一跳，这要让知秋姐知道这个月的工钱又要扣了。
我可管不了这么多，反正扣的不是我的钱。
索性再来一碗酒，刚要喝下去。
某物飞了过来，酒碗在手中碎成了渣，洒了我一身……
“知秋！早上害我不能撩妹子，晚上喝个酒你也要折腾我！我……”我吼到，正要继续下去，在看到那人冷下脸后忙闭上了嘴。
周围人用关爱智障友善的眼神给予我这个可怜猫妖些许关爱。
受宠若惊的我，踉踉跄跄向后退着步子。
咳咳咳——
好吧，我是害怕知秋生气，今夜旷工，把唱曲改成杀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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