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回到帝国公主和邪神的战场上。
此时的帝国公主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攻击性——因为她意识到，只要持续不断地受到来自对方的伤害并且用希灵的科技进行回复，光是【处刑场】的效果就足以杀死面前的邪神。
除了在比较关键的部位——主要是脸受到攻击的时候会用充斥着黑雾的手爪挡一下之外，陈晓珊近乎是放任邪神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伤痕。
——她知道对方不解除【处刑场】的效果是为了某些目的，但她并不在意。
——因为帝国的刀锋所至之处，无往不利。
三千年前，自己错过了父亲诛杀面前邪神的场面，三千年后，就由自己来重现。
——无论对方多少次复活，她总会杀掉这个害她颜面扫地的混球的。
而邪神的眼中早已没有了开战时的神采，此时的红色双眸，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一般模糊而浑浊。
“失血过多啦……”
终于，在第两百二十一刀时，祭礼呢喃了一声，直直地栽倒，仅剩的长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因为失去了力量来源而消散在空气中。
“咚！”
被圣光和幽能的残渣烤过的土地十分坚硬，脸磕在上面当然没有枕头舒服——祭礼近乎没有闲心作出这种感慨。
左臂已经连根被斩断了——作为代价，陈晓珊的左手臂也失去了，污秽的神力缠绕在那光滑的断面上，阻止了一切有关于恢复的事项。
“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
虽然自己也喘着粗气，身上布满了伤痕，但是陈晓珊依旧可以站着，在确认祭礼已经没有威胁了之后，缓步走到了祭礼的旁边。
阴影在灼热的空气中扭曲，覆盖在那娇小玲珑的身躯上。
“……呼……嘶……”
用尽全身力气地喘气，祭礼努力抵抗着本能的睡意。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呐……所以，就允许我问几个问题吧。”
为了缓解疼痛，陈晓珊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能赢，只是因为对方【处刑场】的效果而已。
不知为何，对方一直没有关闭这个共享伤害的场地魔法。
陈晓珊尝试着，反复用自身的可以受损的部分挡下对方的攻击之后，再用希灵的技术加以修复——最终，因为恢复效果并不会共享，拖垮了对方。
为了防止对方在最后关头的反扑，她砍断了祭礼的左臂——作为代价自身的左臂也变成了光滑的断面。
——这个方法，就是在不破坏这个星球的共识下，双方能够做出的最高级别的战斗。
不过……说是不破坏环境啦，事实上还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弊端。
比方说起码上千年无法利用的土地——被克苏鲁的神力给碾过之后又被幽能碾过……
就算是以鬼区的地脉也不是能够承受住的东西。
——好吧，说跑题了。
现在，重要的是，邪神——终于没有了战斗力，变成了砧板上的触手怪。
“我一直很好奇呐。”
带着因为受伤过重而变得混沌的目光，陈晓珊沾满血迹的脸微微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
“因为我们所杀掉的纱布·尼古拉斯根本就没有理性……”
喘着粗气，衣衫凌乱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个公主。
——即便如此，也比此时已经倒在地上的祭礼要好无数倍。
“为什么呢？”
但是，打倒了邪神的英雄却没有丝毫激动的感觉。
——反倒无比的烦闷。
“我原本以为，只要能够找到你，击败你，就可以得到那个答案的。”
无论是三千年前第一次遇到那个被祭礼蹂躏殆尽的世界的时候，亦或者那之后的每一刻都好……
——抱持的疑问无法被解答，像是鱼刺卡在喉咙里一样难受。
“但我最终还是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世界，不应该是很美好的东西吗？”
——如果有战争，人们就流离失所。
——如果有饥荒，人们就同类互食。
——如果有疾病，人们就互相猜忌。
——如果有死亡，人们就哭泣哀伤。
“你们——却到每个世界里布满这些残酷的东西……那么……”
并不是单单对祭礼说的吧——大约，在她昏暗充满回忆色彩的碧蓝色眼眸中，倒映着的并不是这个“个体”。
厌恶，憎恨外加上疑惑，不解。
对于“邪神”这个群体，发自内心的困惑。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的战斗？”
意志——从祭礼的最深处迸发出来的东西，如此简单地通过刀刃传到了陈晓珊的脑海。
不是诡计，不是疯狂，也不是被人操控。
——只有“意志”一词可以形容的刀刃。
尽管并不是长于近身格斗的神明——不，就刚才的表现来看，那熟练却毫无天赋感的战斗……
完全就是那种，丝毫没有天赋，却强行挥舞刀刃的家伙。
——数万年的时光也锻炼不出战斗能力的家伙，可以说是很绝望了。
——要知道，这场战斗就算交给郝仁，也是可以打的有声有色的。
充其量是场低级野生神明之间的战斗——却几乎带走了眼前邪神的性命。
看着现在正面朝下躺在面前的邪神，谁能想象就是这样一个披着孩子皮的怪物，曾经让帝国的复活工厂近乎超载地工作了两个月？
“呼……呼呼……”
终于，稍稍缓过气来的祭礼，用鼻子嗤笑出声——泥土的味道让她几乎呕吐出来。
“我知道你——”
她宛如破风箱般喘着气，嘴角的狰狞笑意依旧没有消退的意思。
“帝国的公主，擅长在绝对的兵力优势下碾过虚空中必须消灭的所有势力……”
好似讽刺一般，在宛如地狱般的光景中，好似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一般，嘴角绽裂着流露出癫狂和无畏。
“但是啊……哪怕是你啊……也是有的吧？”
即使是作为秩序侧的最高存在之女，依旧是有过的吧？
“想要毁灭……想要杀戮……想要破坏掉这个从来都不完美的世界……”
干涩的舌头舔过干裂的嘴唇，带来枯燥而又痛苦的感受。
邪神倾诉着，名为意志，却绝对无法称之为正义的东西。
“你们，高举着正义的旗帜，保护着某些绝对要保护下来的东西的同时……”
“与此同时啊……还有一些人。”
“他们在阴沟里痛饮泥水，为着痛苦无助而哭泣……”
“没有救赎，因为所希冀之物早已远去，再也无法回来。”
“祈祷着毁灭，祈祷着破坏，祈祷着他人衷心的哭泣和悲鸣……”
“就是这样一群可悲的家伙……”
“但是啊……在我拿到这份力量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
祭礼的声音逐渐虚弱，也许是时限到了的缘故。
“我，要成为他们的神。”
“我——可以与任何人为敌……杀……破坏……”
“为了——永不破灭的……重要……之物……”
邪神在倾诉中断气。
期待着，下一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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