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经近在眼前了。
“……所以,道士先生,你说的想要,救我,出去,是假的?”
幽魂深深地低着头,呆毛蔫吧在头顶,显得分外惹人怜爱。
“嗯。”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如我曾经叙说我的故事一般。
——她是这里的地缚灵,如果离开此地必然会死。
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我欺骗他说我有办法带他出去,于是她一路跟到了这里。
这一路上,我却一直在叙说我那残暴的过去。
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对你说要救人,若是不怀疑,才有鬼了。
“你感受过绝望吗?”
我轻轻地将手伸向后背的桃木剑。
“无论怎样保护都会徒劳无功,无论怎样挣扎都会死于非命,无论怎样奋斗都会桎梏于无关紧要之事——那样的命运,我在她的身上确实见到了。”
“如果这是一个剧本,我一定是活在作者的恶意之中的无辜者吧。”
“我已经完成了复仇,已经没有必要纠结于她的结局了——原本应当如此的。”
“但我心中始终有一事无法释怀。”
“【我是否做到了最好?】”
“是否有挣脱命运的方法,是否只是因为我的愚蠢亦或者弱小而未曾寻找得到。”
——抛弃廉价的正义。
“是否有一个,用同门鲜血染满每片剑锈的我,未能做到的事情?”
——就连这颗心里唯一剩下,属于他人的价值观也一同舍弃。
“是否有一个,在每个无法改变的偏见与绝望之下依旧能够熠熠发光的东西?”
——不是他人的灌输,而是由自身,将反转的因果加诸于故事。
“是否有一个……能够改变这结局的事情?”
——因为我的结局从寒冬初晨,阴影中的瑟缩之时就早已结束,所以若只能见证亦无所谓。
“所以啊……”
——将白鸦,黑鸦一同埋葬的我……
我将桃木剑从身后拔出,用剑尖抵在幽魂纤细的脖颈,她身后是如同火焰般燃烧,对灵魂而言剧毒的阳光。
我站在地牢内侧的阴影处,嘴角掀起了讽刺的笑。
——屠龙者终成龙,就是这个意思么?
“请你,去死吧。”
时间在此定格。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双眼。
清澈见底。
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我自己。
散乱毛躁的长发,破旧染血的道袍,被暴力使用磕出无数缺口的桃木剑,以及……一张布满了愉悦,狂笑着的脸。
我在笑什么?
是嗤笑着幽灵吗?不对。
是嗤笑着我自己啊!
是在嘲笑着被逼上绝路时,无力,无助,毫无希望可言的自己啊!
我的剑尖微微颤动。
“道士先生……”
在我从瞬间的失神恍惚中回过神来时,幽魂已经用那双含着泪珠的眼睛,看向了我。
“真的有,地府吗?”
“如果有的话,我也想去看看呢。”
我讽刺地笑,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的我也跟着讽刺地笑。
她的身体在发抖,破旧的衣服也跟着轻轻摆动。
“我已经,在这个地牢里呆了……太久太久了,久到我甚至,忘了用太阳的起落,来计算日期。”
“忘了用一批又一批的囚犯们,的来去来见证年代。”
“忘了在囚房上,用划痕绘画我曾经,所见的风景……”
幽魂的声音因为恐惧而起伏不定。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当年,进入这个监狱时的我了吧……所以,已经抛弃了作为人的身份的我,原本并不应该拘泥于这个监牢的,或许应该……平静地接受死去的事实,静静地消失才对。”
“但是……但是啊……”
“我,还有最后一件想要做的事情。”
像是突然想起了要做什么一样,幽魂的牙齿打着抖,那双眼瞳漫上了我曾经无比熟悉,此时却恍若隔世的神色。
“啪!”
她用一只小巧白皙的手,捏住了桃木剑的剑尖。
“嗤~”
与烤肉类似的声音。
她的眼眶眨眼就红了,却强忍着痛苦,将另一只手伸向我。
我没有反抗,因为我正是为了要见证这特异行为的终末而来到此处。
但……
在我眼瞳骤缩的瞬间——她向前倾斜身体,足尖踮起,用空着的手,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
“我愿意相信哦。”
她的声音在失神的我耳边响起。
“道士,先生……”
“那份善意,我确实感受到了哦。”
温柔的声音。
恍惚,不敢置信的情绪在我的心中蔓延。
“我能听出道士先生想要救我的话不是谎言哦。”
“也能听出道士先生不是因为感性的理由而抛弃我的——或许我早就无药可救,理应在某个夜晚独自死去的。”
“但我活到了现在,那我就一定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我是这么想的。”
“我见过监狱里的景象,更见过地狱里的景象——所以我才知道一个稍带善意的谎言是如此珍贵之物。”
不知何时,泪水已经顺着她的眼眶滑下。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她似乎想要擦掉泪水,但却发现没有空着的手了。
她只好一直一直重复着安慰的话语。
我咬着牙,死死地紧闭着嘴。
不可以心软,因为心软的瞬间我就无法完成试炼。
不可以移开视线,因为移开视线我就无法见证终结。
“因为……我相信着。”
她放开手,轻轻地向后退,阳光逐渐炽烈,映着她的笑容如同繁花般灿烂。
被桃木剑灼成透明的小手布满了伤痕,上面开始升起青烟……不,她的整个身体都随着进入阳光之中而逐渐消散。
“道士先生,一定是个好人——一定,有过想要拯救某人的时候。”
“道士先生一定拼尽全力了吧……你口中的她,在死的时候也因为被你注视而感受到了一丝幸福吧。”
“所以……所以啊……”
“如果太累的话,休息也……无所谓哦。”
“我的话,怎样都……”
话音尚且没有结束,她已经……消散在了清晨的光里了。
一个纯洁美好,如同这升起阳光前的薄雾般的小女孩死去了。
她曾在我的面前为离开这该死的地方雀跃,曾在我的身旁耐心地听我血腥的过去,对我的结局抱持着最大程度的信任,曾为了我的……完全不存在的善意而尝试着开解我。
而她……
是·我·杀·的。
我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呆滞地望着她消散的地方,似乎想要看到什么残余的幻想一般。
但没有,炽烈的阳光灼得我双眼刺疼。
“啊……”
很突然地,身体变重了。
“啊啊……”
“当啷”一声,桃木剑落在地上。
——不,此时已经不是桃木剑了,而是一柄染血的铁剑。
身上的衣服变得黏腻,血液从每一处涌出来。
我死死地用双手扣着脑袋的两侧,拼命地榨取着思考的漏洞。
“我到底……”
口中也开始漫起铁锈味,随即血液如同口涎般落下,敲击在地面上响起一阵清脆。
“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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