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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好梦”的开端

(十一)“好梦”的开端

第三天,依旧在天还是黑乎乎的时候,班长那语调比平时更枯燥的声音将我从美梦中唤醒。还没睁开眼睛,周围的吵闹声就传入了我的耳中。

“饶了我吧……”

“班长,我早饭不吃了,让我再多睡会……”

“不行,早饭前有早课要上。”

“天呐!虐待未成年人啊!”

尽管大家纷纷表示抗议,声称自己爬不起来,但是光听声音我倒觉得她们一个个都挺精神的。我晃晃悠悠地撑起身子,发现小梅的被窝离自己出奇得近,简直就像是睡在同一张大床上一样。定睛一看,原来她的垫被和我的紧紧挨在了一起。昨晚睡前还不是这样的,难道她睡相差到连垫被都能挪动?我一边惊叹着小梅的绝世睡相,一边摇着她露在被窝外的肩膀。

“小梅,起来了。”

“嗯……唔……”

小梅把被子往头上一拉,只留了一头棕色的微卷长发在外面。

“起来,快起来,要来不及了。”

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继续摇了好几下,小梅这才扁着嘴把脸从被窝里露了出来。

“……”

“没睡醒?”

眼神空洞的小梅,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干吗?”

“……”

小梅双手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双眼始终盯着我不放。我把手藏在背后,摆出了手刀的姿势。一有动静,随时准备自卫。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小梅有所行动了。她竖起食指的手慢悠悠地朝我靠近,轻轻地在我的脸颊上戳了一下,留下了冰凉的触感。她的手没冻坏吧?

“你在搞什么鬼?”

“……哎嘿嘿~没什么啦,呼哈~~”

不知为什么,小梅一脸满足,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

“那就快点去洗脸刷牙!”

“嗯!”

看着小梅充满活力地换起了衣服,我的嘴角泛起了微笑。

洗刷完毕后,我和小梅一起来到了阁楼里的临时教室,等着上早课。牧老师站在前门边上,脸阴沉沉的,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早课时间到了,可常慧师傅却还没有来。在我们疑惑的注视下,牧老师脸色难看地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老师有一个消息要宣布,请听好了。校方决定,为了让大家更好地体验出家人的清贫生活和艰苦修行,将在明天举行为期一天的‘闭斋日’体验活动。”

“闭斋日?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专心参悟佛法,是修行中的一个重要日子。”

“一天不吃不喝?!”

“老师,你没搞错吧?”

“牢里的犯人都有饭吃呢,学校这是在虐待我们!”

“没错没错!”

“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是啊,我胃本来就不好……”

学校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居然想出了这么个活动来折腾我们。虽然我吃得不多,但什么都不吃却是两码事。肚子空空地过一天,这滋味想想就不好受。幸好我这里还有牧老师给的一袋零食,和小梅分着吃的话,一天应该熬得过去。只是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大家就是了。

“安静,老师话还没有说完!这次活动的目的只是体验,并不是真正的‘闭斎日’,所以三餐还是会提供的。只不过量比较少,也不能额外添。”

“总之就是不让我们吃饱嘛!吃不饱的话,和不吃又有什么区别?”

“前两天已经够惨了,只有青菜萝卜吃。这下倒好了,连青菜萝卜都不给吃了!”

“都别吵了!”

大家乱成一团的样子,让原本面有愧色的牧老师沉下了脸,声音也变得非常低沉。

“吃不饱对正在长身体的同学们来说是件坏事,老师知道。但校方已经决定,说什么也没用。大家就忍一天吧。如果有谁身体不舒服的话,尽早来找老师,老师会想办法的。这件事就到这里,不许再讲话了。等常慧师傅来了,就开始早课。”

在牧老师威严的目光下,教室里的说话声瞬间平息了。但大家脸上的表情还是非常的不服气。

过了几分钟,常慧师傅来了,早课正式开始。我满脑子都是“闭斋日”这三个字,完全没了读经文的心思 。常慧师傅倒也挺讲人情,见我们别有所思,索性讲起了自己过去的经历。原来常慧师傅在年轻的时候,也很怕“闭斋日”。不吃东西还算好的,最难受的是不能喝水。严格来说,连唾沫也是不能咽。据说寺里近几年已经不太时兴这一套了,只有甘于苦修的个别高僧,还会在每年的某些特定日子里进行“闭斋”,但也只限于不进食不饮茶,清水还是会喝一点的。

听完常慧师傅的故事,早课也结束了。今早的斋堂完全是一副被饿鬼充斥了的景象,男生像是要把明天的份也一起吃掉一样,狼吞虎咽,不停地添着馒头稀饭。我因为心情不错,比平时多要了一碗稀饭,美美地品尝着带有清淡米香的粥汤。男生虽然看上去势头猛,但据我观察,小梅以五个馒头的量,夺得了本日大胃王比赛的第一胜。更难得的是,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超乎寻常的食量。这主要归功于她每次都是在师傅路过的时候,悄悄地添上一份。那个笨蛋,吃这么多,会把胃给撑坏的!哎,要是我坐在她边上的话,才不会让她这么乱来呢。

饭后稍作休息,教训了一下暴饮暴食的小梅后,我拿着清扫工具和许莹梦一起来到了侧门。和昨天一样,她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手撑着下巴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发呆。我为了不像昨天那样踩点进教室,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卖力地和满地的落叶奋斗着。

“喂,你和梅铃的事解决了?”

“嗯。”

“是吗。”

许莹梦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斜眼看着边上的大树。

“怎么解决的?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是闲着无聊想打发下时间罢了。”

“也没什么想不想说的,她昨晚向我道了歉。”

考虑到许莹梦也算是帮了些忙,我如实地说了出来。

“我也……我也明白自己的做法确实过分了。另外,昨晚真是谢谢了……”

许莹梦没有说话,仍旧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点了点头,像是在说“知道就好”。我还想继续说下去,可她却闭上了眼。看来她感兴趣的内容到此为止了。

当我和许莹梦结束出坡来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时间还有近15分钟。但很明显,我们又是最慢的一组。毕竟只有我一个人干活,双手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四臂。我拖着微微冒汗的身体,非常不舒服地坐了下来。

“同学们,上午的课结束后,请大家把自己带的零食全部上交到老师的临时办公室来,等周五回学校后再统一返还。”

气都还没缓过来,牧老师就又宣布了一条通告。

“老师知道大家多少都有带。中午会有专门负责的人去宿舍检查,到时候被查出来的话,就不仅仅是上交那么简单了,请同学们自觉一些。”

这一次大家倒是出乎意料的镇定,什么话都没说。牧老师临走前特意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猜他一定是怕我忘了那袋零食吧。实际上我不仅没忘,还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是现在一切都要付诸东流了。明天想必会是痛苦难熬的一天。偷偷藏一块,不,两块巧克力吧。

上完了课,我有些不舍地拿着牧老师给的零食,向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小嫹居然带了这么多零食,真是不可思议。”

“这么觉得的不光光是你。”

要真是我带的话,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一定是我自己。

“更不可思议的是,小嫹居然没分给人家吃!”

想吃吗?

“喏,想要吃什么自己拿。”

“可以吗?耶~”

小梅从袋子里翻出了一包薯片,随手撕开了包装。

“早饭吃了那么多,亏你还能再吃。”

“小嫹,来,啊~~”

“不要,我不喜欢吃油炸的。”

“咦?那小嫹为什么会带?难道说……”

“……?”

“小嫹是特意为人家带的?”

“……就当是这样的吧。”

“小、小嫹!”

小梅张开双手扑了过来,薯片还洒出了几片掉在地上。但与平常不同,小梅在快要接触到我的时候停了下来。这一停使我们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小梅看上去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我感到有些害怕,得做点什么。

“呆站着干吗?不赶快吃的话,就要到办公室了。”

“唔、唔。”

小梅放下双手,咔嚓咔嚓地咬起了薯片。

“喂。”

“嗯?”

“给我吃一片。”

“咦?好。”

小梅把薯片递到了我面前,等着我拿。

“笨蛋,我手上拿着袋子,怎么吃?”

“但袋子只有一……”

小梅愣了一下,看了看我拿着袋子的手,又看了看我张开的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思。她眼里闪耀着星光,开心地笑了。真是迟钝的家伙,我嘴巴都张得酸了。小梅挑了一片比我张着的嘴还大的薯片,我好不容易才吃了进去,嘴角还被划了一下。没等我吃完,小梅就抱住了我。

“小嫹~!”

“放手啦,难受。”

嘴里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我没有做出任何实际的反抗行为。

“再抱五秒钟~”

你自己说的,我可要开始计时了。

“哎嘿嘿~好了~抱抱的感觉真好~”

挺准时的嘛,给予表扬。

在我的催促下,小梅总算是赶在到办公室之前吃完了薯片。我们到的时候,牧老师正皱着眉头在办公室门前渡着步。一见到我来了,他表情缓和了一些,快步走了过来。

“戴嫹,东西给老师吧。让别的老师看到你有这么大一袋不太好。”

“嗯,给。老师,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先回去了。”

“老师再见~”

“再见,戴嫹,梅铃。”

回宿舍的路上,我想起了还有件事情没有问明白。

“对了,小梅,你昨天下午是怎么开窍的?居然会来和我说话。”

“才不需要开窍呢,人家早就想和小嫹说话了!”

“那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人家……人家怕嘛……”

总觉得没问到点子上,真是个不机灵的姑娘。为什么昨天下午就不怕了呢?还得我再这么问下去吗?

“要不是单兰学姐给人家打气,人家没准儿到现在都不敢和小嫹说话呢。”

“单兰学姐?”

“嗯。学姐告诉人家,小嫹虽然生人家的气,但并没有讨厌人家。又说小嫹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多和小嫹说说话,撒撒娇,小嫹的态度就会软下来的。”

学姐!你怎么能这么和小梅说?我以后还怎么拿生气来压小梅嘛!

“不光是人家,学姐还拜托楚凡,让他陪人家一起来营造平时的气氛,顺便给人家壮壮胆,免得冷场呢!”

我就在想为什么连那家伙也来凑热闹了,原来都是学姐在幕后指使。

“最重要的是,学姐说,人家做了让小嫹不开心的事,不管小嫹会不会原谅人家,都得向小嫹道歉才行。”

“嗯……”

“人家虽然怕得要死,万一小嫹不肯原谅人家的话……”

“说起来,如果昨晚我没原谅你的话……你怎么办?”

“那……那人家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抱着小嫹去后边的山上同归于尽算了!”

你一怕起来就要和人同归于尽吗?现在看来我才是更应该要怕的人呢!幸好我昨晚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保住了这条命。

“不过果然像学姐所说的一样,小嫹,真是太好了呢!”

“好什么?一点都不好!学姐也真是的,什么都和你说。”

“有什么关系嘛~小嫹~什么时候再去听学姐弹琴吧~?”

“我想去的时候自然会去,你就别操心了。”

“就下个星期吧!”

“闭嘴!都说了时间由我来定!”

“呜……”

原来多亏了学姐的暗中活跃,我和小梅才能顺利和好。下次去听她演奏的时候,多做些拿手的蛋糕带去作为谢礼吧。也把楚凡叫上,如果我没有把他的这点功劳给忘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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