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决不会向Center内跨进一步！”
市长梁在记者面前以史无前例的音调喊着，好像他喊的越响，他的话越真实可信。
我关掉电视，唯一的光源消失，房间只剩下黑暗。
“又是新的一天，还是昨日的重复呢。”
我推开门，阳光依旧没有露出的意思。人们已经习惯了在阴霾下生活。
光是早餐就花去了我为数不多存折中的零头，如此一来，一份工作愈发重要。但我关心的，是昨天那个保安所说的“月薪60。”
“对环境太生疏了，吗。其实可以再多要点的。我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一路打探下来，我来到了人力资源部。
“市政厅缺一名清洁工，发电厂缺两名搬运工，计算机库缺一名高级工程师。。。”员工面无表情地念着电脑前的文字。
“那个，有没有我也能做的工作？”我尽可能礼貌地问。
她看了我一眼，“市政厅缺一名清净工，发电厂缺两名搬运工。。。”
“再见。”
清洁工就清洁工吧！总比搬运工好的多，更何况我打开电脑只会打游戏。
“我来应聘清洁工。”
市政厅的秘书正忙着，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
“我来应聘清洁工。”
“知道啦知道啦！你现在就去清洁部报道，我才没时间管你们这些人。”
我径直离开了市政厅，顺手把清洁部发给下属的全套装备在街头卖掉了。反正没有人有时间管我。
“刚刚你卖的，是市政厅的东西吗？”一位带着墨镜的男子靠过来，压低声音问。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可以的人，于是很大声的说:“关你什么事？”
“我见过，没错的。你哪里得来的装备？”
我保持沉默。
男子也不说话了，上下打量我一番，又点点头，把我拉到一边，“你——听我说，想不想推翻Center?”
我的确被吓到了。虽然这城市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是它总比外面的地区美好，让人有时忘掉了战争。而且，像我这样无用的游民，也可以找点工作，为什么会让人想去推翻呢?
他见我不太肯定，“那么，我带你去看看吧——Center不愿提及的弃子，东区贫民窟。”
“管我一顿饭。”
“。。。你就关心这个?”
我听说过东区贫民窟，都是在Center苟延残喘的人。就算这样，想进入也很难，要登记身份，安装追踪器，定期接诊疫苗，人格和身体都遭受极大的践踏。有的是事实，有的是传言，东区就像一个漩涡，好奇的人会溺死，失足的人会消逝，是难管理区之一。
“我们到了。”男子说。
我看向车外，说是贫民窟，住的地方却比我的要整齐的多。楼房被翻修过，街道有人打扫，怎么看都很称心。只是所有的居民，胸前都挂着胸牌，穿着特定的制服。
“胸牌都被特殊设计过，追踪器就装在里面，如果谁想破坏胸牌，里面的电流会使他麻痹，接着政府军就把他们接走。”他说着，牙齿不由得咬紧。
“我们的兄弟姐妹，被抓进去的，就再没出来过。”
我才发现，他并没有携带胸牌，便悄悄向车门靠拢，准备随时逃跑。
他似乎察觉了我的怀疑，摘掉墨镜，“还没自我介绍呢，他们都叫我萧，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是Center的合法居民。”
“那你为什么。。。会和贫民窟的人扯上关系?”
他伸出三根手指，“当我转移到Center后，我告诉了我父母，和我妹妹。他们都要迁移过来，但Center并没有给我许可，将他们扣留在贫民窟。我妹妹，企图逃跑，我妈说，就在他们眼前，活活地。。。”他并没有要哭出来，但可以看出他的肌肉在打颤。也许，是编造的谎言；但可能，是已习惯了绝望。
“我父母，也没有逃过这一难。贫民窟的人都逃不过。假如战争真的爆发了，他们就是前线的炮灰，他们生前不会被重视，死后也被视为污秽之物。”
我叹了一口气，“我接受你的理由，但你要知道，起义并不是玩笑，而是一场不亚于战争的事件。你要推翻Center，你的。。。资本呢?”
“也许你不知道，Center地下，涌动着各种反动势力，他们有武器，有组织，只要口令一放，就可以形成强大的力量。”
“那么为什么选中了我?”
“你有反动的心，但你的理智在控制你。你问问自己，是不是经常逆反呢？”
我深吸一口气，“是的。所以，我并不打算加入你们。”
我转身，背后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你认为我真的会就这样放你走?你听了我们这么多秘密，回去后再告密，我们的大局不就失败了?别动！”
“我并不认为出现一具尸体就会比告密处理起来简单。”
“贫民窟每天都有人死。”
“的确，但是被枪击并不是。要么，是执法人员脱手，但这样一查就清楚；所以，他们会认为，贫民窟内有人携带枪支并非法射击，那时整个贫民窟会陷入怎样的危机，我就不多说。”
“你的尸体我可以带走。”
“带去哪里？Center哪里没有监控？在你车里更是明目张胆。”
“我。。。我。。。”他把枪缓缓放下，“你就真的忍心，看见那么多人因为你而死？明明知道Center在做错误的事，为什么还要追寻错误？”
我反身，一脚把他踢倒在一边。
“你的言论完全没有说服力。对？错？完全没有客观的标准吧！我坚信什么是对的，我就认为它是对的，即使在别人看来荒谬无比。你认为的大道，在我眼中还不如钱来的实在。人们相信的只是自己相信的。知道为什么你无法留住人吗？你只一昧地否认，缺不考虑另一种可能。够了，带我去吧，我要看看你们这个所谓能和Center抗衡的集团是否名副其实！”
车又一次缓缓启动了。
我从反光镜里看见，有几个贫民窟的人，在向我们招手。
“那些，都是我们救助过的。”男子笑了，捂着被我踢肿的腰部。
“如果你们是为了拉拢人心，那你们可真是慌不择路。”
“这只是因为，我们同情，我们的良知。”
我低头，“良知那东西啊，没用的。”
“良知是吞噬理性的怪物。”
说出这话的我，也许已经是个怪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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