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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畏强权的除了伟人就剩笨蛋了

2.不畏强权的除了伟人就剩笨蛋了

真的遭报应了。

“二进宫的感觉如何?”

刘老师的微笑里暗含着一丝再明显不过的杀意。真是和善的笑容啊。

对,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没办法解决问题,所以沉默最节能。

“老实交代,你昨天几点回去的?”

“呃,啊……六点……十分?”下意识地撒了谎。

“嗯?”杀意越来越浓烈了。

“不不不……呃……五点三刻……”

刘老师闷声说:“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其实后来想想,早退一分钟和早退一小时除了时长不同,从本质上是一样的。而且早退和工作不一样——工作可以按小时算薪水,早退却不能按分钟算惩罚。但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有——‘如果只早了几分钟就没关系了吧’的侥幸想法。快醒醒吧我。

“五点……二十五。”

“你该不会忘了,清校是六点半吧?”

我就算说是忘了,你也不会信的吧?不,连我也不信啊。

“你不要以为偷跑我就不知道!你如果不想呆在教室里,厕所也欢迎你。”

不是吧,又来了!那传说中的“罚打扫厕所”!就是那个连手套都不给,工具只有一把小刷子和半瓶洗洁精的,被任何人发现都会被投以鄙夷的目光,回到教室还会被同班同学耻笑至少一个月的羞耻惩罚吧?跟这个一比,和那个姓陆的关在一间教室里什么的好像也相形见绌。

还有,以上消息来源纯属听说,与个人经历无关,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面对如此强势且恶毒的威胁,我不得不低头了。

“不不不……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刘老师说着,用腰力把办公椅侧回了面向办公桌电脑的位置,继续写起了那一篇令人不明觉厉的报告,气氛也不再令人窒息,我也终于可以喘上一口大气。

也许有些人会对我说,刚才她说的这些话有什么可怕的,你真是个胆小鬼,是男人就给我刚到底之类的话。说这些话的人,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却知道至少三百。见过她最可怕一面的我则要以前辈的身份告诉你们,如果这个人没有两把刷子,你们觉得她是怎么冠上“教导主任”这个头衔的?说话之前过过脑子。

“真不让人省心啊,姜虢。”

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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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刘老师起身去咖啡机前倒了一杯半热的咖啡,捧着杯子说:

“人你见过了吗?”

“什么人?”

“那个女生。”

她小嘬了一口。好像很苦呢,那杯咖啡。

“啊,哦……见是见过了……”

“可是?”又把我打断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打断我?完整地说完一句话就那么难么?还是我说话太慢了?

“可是,见她干嘛?”

看着我一脸无关紧要的神情,刘老师好像有点失望。

“你不是呆到五点二十五了么?四十分钟跟她一句话都没说?”

说了,而且说得太多了,现在想想还烦呢。

“还以为你跟她是看起来像一类人,应该能聊到一块去吧?”

您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一类人的?

我低声吐槽道:“也难怪,您是重度近视,眼光确实差了点。”

“你说什么?!”

出现了,那突如其来的鹰视狼顾般的眼神!话说近视的人目光不都是涣散的吗?为什么可以这么可怕?

跟老师的眼神相比,我的眼神简直就是只天然无公害的小绵羊,遇到食肉动物果然只能逃跑。

“我……我什么也没说……我是说,我跟她聊不到一块去。”

“你和谁又聊得到一块去过?”

确实没有。

我和其他人的对话,一般都是单方面的;要么就是我单方面阐述我自己的观点,要么就是其他人自顾自地发表白痴意见。平时的闲扯吹B倒是有,真正能跟我进行深层次交流的人,基本上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这才半年多,你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半年前的那个有点阳光的小蝈蝈去哪儿了?”

这句话槽点太多我必须一个个拎出来说清楚。首先,人是会变的,作为成年女性的刘老师自身也经历了无数的改变,如果有时光机给她坐一坐,她想必也认不出当初的自己。其次,什么叫“有点”阳光?这种莫名其妙的夸人方式,还真是“有点”荒唐啊老师。最后,在学校里说好的不叫小名呢?很羞耻的啊喂!

“你在说些什么呢萱姨?快住口啊!”

同在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不约而同地朝我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就知道会这样的。

“不是说了在学校不准这么叫!”

您才是啊萱姨!您也知道这是在学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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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方才我说我见过她最可怕的一面,是因为我在升入这所高中之前,就认识这个人。

刘文萱,不知道算是我的什么,反正我记得,好像是我妈的表弟的堂妹还是什么的,总之小时候每次过年,都能看到这个人的身影。我一直管她叫姨,不过她好像比我妈小不少呢。最好是,不然她到现在还没有孩子这一不解之谜就真的难以解开,更难以解决了。

我是掌握这个人第一手资料的人,其代价就是她也有我同级别的资料。

所以每次上语文课的时候就很尴尬,点名批评的时候她也必须演出一视同仁的样子。但其实,如果我的语文老师是我自己的母亲的话,反倒没有这么奇怪了,因为同学都会对一些或多或少的偏袒表示习以为常,‘毕竟是他妈嘛’比‘毕竟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嘛’这句话顺口而且有劝服力多了。

所以她必须一本正经地怒斥我,然后把我抓典型带到办公室。这些我都理解了,可是为什么训完一顿还要给我关禁闭,而且是无期徒刑?这演戏也演得太过了吧?

“你这孩子,到底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哦,我喜欢上了一个穿越的姑娘。”

“你又在哪里说什么浑话呢!?”

“还不是老师您先开始的。”

“我是认真的啊!你之前不是学霸吗?现在怎么变成战三十九渣了?”

这梗套用的真他喵生硬。我可以cringe一下吗?

“还不是你非要给我的作文判零分……”

“怪我咯?!”她的咆哮瞬间盖过了我那低不可闻的声音,“你自己写了八百字的混账话,想让我怎么改?”

刘老师说着,一把把我那张皱巴巴的半期考试卷甩在了我的脸上。虽然是纸,还是好疼。

我默默地取下试卷。

“题目是什么?‘我的理想’啊‘我的理想’!你再看看你写了些什么?”

我写了些什么?哦,想起来了。我因为前面太多古诗没背课文没读,一张卷子考到最后已经放弃治疗,最后索性选择了自由发挥,然后写了些所谓的‘混账话’吧。理想什么的,反正都没办法实现,还要它干什么。于是我切合自己的人生经历汇聚了一肚子牢骚之后,用议论文的方式彻底地抨击了所谓的理想,以及把现实生活理想化的人。良心说,我觉得我的文采还可以啊。

“抱歉,我实在拿不出精神歌颂理想啊……”

“那你也给我好好写啊,写了一堆牢骚满腹的流水废话,这种卷子你要我给几分?”

说起来,这个场景好像在哪本书里读到过呢。因为观点与众不同而被人歧视,大胆表述自己却惨遭惩罚,这种剧情如果拿去改成校园小说,应该是噱头满满的吧?

“我说啊,你就真的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后要干嘛吗?”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也不喜欢你担心我,未来什么的,只要是在这个世界,就不会有的。

“有啊,我从小不是就说,要当科学家吗,你又不是不知道……”

“全世界还有几亿小朋友都说过同样的话,给我换一个!”

说实话,如果真的能当科学家的话,应该也是不错的吧。不,当科学家可是要背好多公式的,我应该是那种背到一半就失去兴趣而该行去当工程师的人吧。不过说起来,当工程师还要实地考察什么的……

“那就……办公族?”

“你真的就这么点追求么?”刘老师越来越不耐烦了。

“您不也是……”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旁边的老师都吓了一跳。

“我在干这一行之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呢?在下结论之前是不是也该思考一下?嗯?”

我有思考过啊!可是,真的是太麻烦了啊。

“唉,真是的,明明不是个坏孩子,为什么你非得这样呢?难道这就是叛逆期么?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我听着这种语气的评论,心中纵有不忿也不敢表述出来,那叫一个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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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I班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出国留学……是吗?”

刘老师点了点头,点得有点沉重。

是的,那些不知道I是什么意思的普通学生就让我科普一下吧。I不是一,也不是罗马数字的一,更不是英语里的我,而是“International”的缩写,简单来说就是国际班。这个班和普通的那些一班二班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我们虽然也会上上有关高考的内容,但课程的很大一部分也是和国际接轨,方便将来留学使用的。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特别的高大上?

“I班就有I班的标准,学期末你的平均分数如果不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五以上,你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嗯嗯,降到普通班。难道……不会是退学吧?应该不是吧。

“我可听说,你爸妈为了把你弄到这个班里,花了不少功夫吧?”

“哦……嗯。”

“你初三的时候不是也很努力吗?”

说的对啊,不努力的话,我今天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虽然站在这儿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努力……真的有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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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是我一直有的疑惑,终于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反倒有点释怀。我确实是因为中考成绩优异才上的了纬文,可是拼死拼活来到的地方,仿佛和以前的初中并没有什么两样。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是做着熟悉的事情,连校服都有些神似。我不由得深深地怀疑,我之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有意义吗?尤其是在这个世界里,单一的个体都是无比渺小的,哪怕是数以千万计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组成的国家也承受不住一场核战争的洗礼。科技越来越发达,现实也越来越明显——每一个人都只是宇宙中的一颗尘埃,不,按比例来说是连尘埃都比不上的存在。也就是说,单一个体的努力在宏观的视角下,就是无意义也无影响的。就好像一个分子的活跃并不能改变整团物质的温度一样,我一个人的努力也改变不了整个世界的氛围。

所以,另一个念头就在我脑海中萌生。为什么要这么累呢?既然我注定只能做一个普通人,一颗普通尘埃,又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无聊的攀比和开始变得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把自己变得狼狈不堪呢?就如同那些穿越小说的男主角一样,明明知道历史的现实是何等的残酷,却还是累死累活地冒着生命危险尝试改变历史,那样的我,才是可悲的吧?

于是我,呵呵,放弃了思考。

“真是的,竟然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句话。”

我以为此话一出,刘老师一定会因为我又说了一句混账话而二话不说地给我一耳光,却没想到她看着我,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

“你果然和那些孩子不一样啊。”

话说,你既然已经承认这一点了,是不是也该把我当个大人对待了啊?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要我给你叫个心理医生什么的?哈哈。”

“这就不用了吧。我的精神状态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那在别人看来呢?”她用着略带挑衅的口吻质问道。

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别人都是白痴。

“我还记得呢,你从小就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不管什么事,都要问个为什么,花为什么是红的,草为什么是绿的,男生为什么会喜欢女生,你又为什么会出生什么的,哈哈。”

我才没有问过这些问题呢!至少我是这么希望的。

“就好像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意义似的。”

这句话就好像尖刀一样,刺痛了我的心灵。难道不是这样的吗?难道不该是这样的吗?

“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没有意义的事多了去了,但是有些事就算是再没有意义都是必须要做的。这也许就是在这个世界里,身为一个人的悲哀吧。”

“这样的世界,我很讨厌。”

我用比刚才更低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或者说,是宣言。

“是吗?也是呢。”

刘文萱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有些话对于关系太远的人说不出口,有些话在关系太近的人面前说,又难免会犯嘀咕。也许就是这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身份,才让我能时常在她面前说出一些平日里说不出的话吧。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并不讨厌她。

从抓典型留堂这一点上来说,她还是给我爆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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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反正你也还年轻啊!”

喂喂,这是在坦白自己很老吗?话说你今年多大年纪了?这个倒是一直没有问过呢。

“哪里哪里,老师也是啊。”

“哟呵,还会说客套话了臭小子。”她对着我的左脸就是一阵猛捏,那酸爽,谁试谁知道。

许久之后,她终于肯放开我被蹂躏得已经变了形了的脸,好好地坐回了椅子上。虽然十分害怕自己会因此毁容,不过不得不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招式的折腾,以前几次也没有破相,所以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我说,讨厌这个世界,那就去改变世界啊!”

拜托你给我个简单点的目标先起手好不好?一级不卖装备就单挑大龙么?

看着我无精打采的样子,刘老师又顺手把我的右脸也扯过来,说:

“你作为一个大小伙子,干劲呢?荷尔蒙呢?查克拉呢?”

哇,能不能别提查克拉这三个字啊,我都替你感到羞耻啊。

你看吧,后面那个白胡子老头已经把你当成神经病了啊。不过那老爷子估计也不知道荷尔蒙是什么吧?

“你……疼疼疼……你不把我放开我哪里来的干劲啊!”

她环顾了四周,看到别的老师仿佛都因为教导主任体罚学生而露出难言的神情时,终于决定放了我一马。

“我说嘛,我怎么可能会看错呢,你和那个女生果然是一路人。”

你特喵的还是看错了啊!

“接下来要干些什么,你去跟她商量商量吧。”

“商量不来,我跟她有过节。”我干脆说了吧。

“哦?你被她甩过?”这个人好像误会了什么。

“呸呸呸,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人。是别的事情。总之我现在只要跟她撞见就会吵架,怎么可能商量的来。”

“喏,你不去商量也行,那你们就彼此吵架吵到世界末日好了,还是吵到高中毕业?”

“喂,萱姨,你真的打算把我关那么久吗?”

她露出了惊悚的笑容。

“说不定哦。你如果没长进的话。”

也就是说,我如果有长进,就可以不用被一直留堂了吗?甚好甚好,还是把学习成绩先搞上去吧。

“真是的,你以前不是跟她关系还不错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春节在外面玩的时候被看见了?

这出让人不省心的闹剧,又多了一个观众啊。想想就烦。

“过程有点……复杂,总之就当做相性不合好了。”

“呐,你们相性合不合的我不管,反正你以后别想偷溜,否则就不是训一顿这么简单的事了。”

她又神秘兮兮地说:“我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自由度,倒是给我创造点什么出来啊。没有意义就去创造意义啊。”

禁足和‘自由度’难道不是反义词吗?我很想说我是不是把语文都还给老师了,但是这样一来,不就是还给她了么。话说回来,你也是语文老师啊喂,不要犯这么低级的语法错误好吗。

“留堂是留堂,可是留堂期间你们干些什么不关我的事,只要不违反风纪。”

“违反风纪的人,您是不是已经管不过来了?”

“你说早恋的人?我做教导主任就两条——一是不违反法律,二是不影响学习成绩,剩下的随你怎么办。”

也是呢,所以纬文现在才会传出‘奇葩横行’的名声呢。虽然成绩确实是上乘,杀马特狗男女什么的却是越来越多了啊。

“相反的,如果成绩不够格,就算你什么也没做,也得给我老老实实呆到清校,听到没有?!”

有完没完了,扯完脸又扯衣服?接下来是不是该扯裤子了?本来材质就不怎么好的校服衬衫经刘老师这么一扯,都快扯成抹布了。

“听……听到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真是个成绩至上的教室啊。

“今天给我好好留着,滚吧!”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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