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槐。”
循声望去,是一个通体纯白、有着两个金色耳环的可爱生物,他用后爪搔着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而在这只生物边上,也就是班级的大门口,正放着一个深紫色的便当盒。
小槐的表情凝滞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再继续瞪着,等到确定无误之时,才发出一声意想不到欢呼。
“呜哇——!居然真的是士离,太好了,还以为又要去福利社里面了。”
欢呼完毕后,小槐又摆出一副“不可貌相”的样子摸着下巴啧啧感叹。
“不过,没想到士离这么懒,还可以动脚走到这来,偷吃我的便当这么多次,总算感觉到愧疚了啊混蛋!”
“没有啦!”
士离先是抗议的反驳了一句,然后说道。
“因为是怕小槐饿肚子,所以擅自来了学校,不会造成困扰吧?”
小槐一边捡起便当盒一边发牢骚。
“你以为是谁害的呀,晚上偷吃我便当的小老鼠最没有发言权了。而且你来这里也没用!我知道的,朱古力棒也不可以多买,因为生活费不多了。”
果然骗不到这家伙……
“啊……怎么这样,小槐好过分!”
一听到心爱的“朱古力棒”不可能多买,士离立刻大失所望的叫道。他抛弃珍爱的午睡来辛苦的送中餐,为的可就是这个。
“不可以讲道理的,因为士离最近工作超不勤快。”
“咕呜……小气鬼。”
“咧——便当小偷士离!”
小槐吐了吐舌头,士离摆出一副大便脸还想说什么。
“啊……遭了!”
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小槐脸色一变,立刻一手抓住士离的后颈,然后又拿起便当盒抱在怀中低着头狂奔起来。
“小槐,你这是——”
士离说到一半,整个身体就悬浮吊在半空中,然后迎着空气的冲击波——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宛如和被在狂风天吊起的腊肠一样,士离顿时发出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也是走廊此刻基本没有人在,要不然低着头一手拿便当一手提着白色兔子狂奔的少女肯定很吸引人的注意。
路程不长。
也幸好小槐是国中三年级的学生的缘故,所以楼层是在教学楼最高层,上面就是天台,选择这个风景区当做进餐地的学生并不少。
校长在几个月前已经命令不允许有人在天台吃午餐了,所以在刚才就有执勤老师冲上来凶神恶煞的赶人,学生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纷纷收拾便当在执勤老师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乖乖走人。
此时的天台除了凉风习习,已经空无一人。
匡!
闭锁的大门被突然打开,然后重重的甩在墙壁上。
执勤老师并没有上锁,因为在自视甚高的他看来没有必要。但要是得知在他的余威下还有敢顶风冲上天台的家伙,防备肯定就不会这么松懈了。
“呼哈——”
一路狂奔过来的小槐一口气打开天台门,然后冲进去再关上,接着重重的靠在大门口,这个时候,紧绷起来的身体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累死啦,臭士离吃的这么肥!好歹也给我多运动一下呀!”
等呼吸均匀了一点,看着手上头晕眼花、晃的差点吐白沫的士离,小槐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说道。
“哼……算笨蛋士离运气好,居然没有人发现你,要不然肯定会被送去解剖的,真是的,自己这么奇怪居然一点危险感都没有啦!”
原来担心的是这点,不过士离已经早就有答案了。
“头好晕啊……小槐,你大题小做了,除了你外别的人都看不到我,要不然我怎么来这里,好笨喔。”。
“诶啊?等等……士离你说什么,别人看不到你?”
“没错,我可是有灵气庇佑的生物哦,凡人是看不到我的。”
“这么说,呜哦……那我怎么能够看到啊?难道,我拥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或者体质?是吧是吧,士离?”
小槐的双眼都放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显然对于“拯救世界”一方面还没有死心。
“不……很抱歉,说实话只是小槐你想多了而已,是我主动让你看见我的。”
“诶诶诶诶诶诶——怎么这样啊!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个答案,简直太没用了。”
“小槐别关心这点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任务或者拯救地球的能力!当个普通人就好了嘛,日常生活才是最可贵的。”
士离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安慰一副遭受到严重打击模样的小槐,冷不丁问了一句。
“对了!刚才那个站在教室里面看着你的男生是谁啊?”
“是小小奇,我小时候的青梅竹马。”
“是吗……那家伙。”
士离歪着小脑袋。
(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居然可以发现我)
刚才在教室外边的时候,士离就发现那个男生似乎可以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明明士离已经屏蔽了对普通人的视觉和感官,即使在大街上撞到他也会闻所未闻的继续前行,可那个男生居然还异常肯定的追了出来。
(不过还好……我用一个影子骗术让他走掉了,虽然感受不到什么,但依这样看就算是那个,也肯定是一个新手)
根据这点士离也没有多想,而是在小槐的面前很腹黑的对着那男生落井下石。
“小槐……我觉得他是一个坏蛋,别和他接触过多了。”
“背后说人坏话不是好习惯,士离!”
小槐似乎有点生气,毕竟是她的青梅竹马。
“小槐,我看人比较准,相信我,绝对没问题。那个花花公子刚一脸焦急的跑出去的样子肯定是被女朋友看到自己在和小槐说悄悄话了。”
“士离,嗯……你这么针对小小奇干什么?他没有女朋友喔。”
“这是真的啊……那家伙居然想和你吃一份便当,肯定是看小槐太可爱了,居心不良的想吃你用过的筷子然后和你玩间接接吻!”
小槐吃着糯米丸子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偏过头看着不停的碎碎念着的士离。
“唔唔……”
士离心虚的别过头否定。
“我没说谎,也没有针对他啦!”
“真~的~吗?”
突然间,小槐脸上挂起了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从稚嫩的嘴角开始蔓延。
泉水一样清澈又和蛋糕一样带着丝丝甜美的粉红的脸颊上,是一对带着让人沉溺的光彩的橙色瞳孔,正紧紧的盯着屋檐阴影部分的士离。
“……吃,吃饭,小槐。”
“士离——”
小槐第一次用这样甜腻的语调说道,还带着狡黠。
“你不会是……嫉妒小小奇吧?”
“哈……他?才、才没有!我,堂堂魔……我士离才不会嫉妒呢!”
士离立刻大声否认。
说实话,在看见那家伙这样温柔的看着小槐时,士离心中确实是超级不爽的,否则不可能暴露自己的气息。
(本、本来嘛!那个男生如果真的是那种人的话,就和灰烬使徒她们脱不开关系,本身就非常危险,我说的没错)
带着这样的想法,士离从小槐的身边一跃到了天台的铁网之上,十分不可思议的在细细的铁丝那里立足。
“我、我走了!小槐,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啦!不说就不说喔,士离真害羞,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玩的,别总是睡觉。”
“我没有害羞,小槐才是真不知羞,堂堂士离大人才不会喜欢你!”
伴随着这声,士离突然如同普通的布娃娃一样歪倒,然后乘着风和重力的吸引极速坠落。
“呼呼呼——”
虽然教学楼不是非常高,可也有十几米,就这样掉下去的话非常危险。
但是对于士离来说,真的是不在话下。非常简单而又轻松的任务而已。
最后——
安然无恙的走在校外的大街上,士离沿着最近的道路准备回家。
感觉时间还早,此时出来了,不如去灰烬使徒那里拜访一下。士离想着,也顺便看看身为顶端三十二契具之一的【水晶巫女】。
抬起头,沿着高耸的墙壁望去,身为市内最高建筑的钟楼在南方金鸡独立,格外显眼,在钟楼楼塔的顶端那里,也是【灰烬使徒】的居住地。
“不过住在那个上面,肯定是属于非法入住吧。”
士离琢磨起了坏心思,想去拨打报警热线和警官说明一下市重点保护的钟楼里面入住了两个不速之客,但想来想去,即使这样做了也对灰烬使徒没太大的作用。
更何况士离现在自身都难保,要是这么做了被那小心眼的萝莉知道,肯定会带上水晶巫女痛扁士离一顿。
(算了……看在朋友和她的面子上)
“嘁……”
士离发出不甘的感叹声,如今的【魔器】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力量,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生物而已,想做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完全没办法做到了。
不过细细思考一下,比之以前,士离现在的生活真的过的非常开心。
每天都有着小槐陪自己玩,可以四处乱逛,还可以津津有味的看着星座占卜和少儿频道,小槐的糖醋鱼做的也是超级棒,周末晚上还可以通宵玩贴纸条,无聊的时候就一觉睡到天亮。
整天吵吵闹闹,有时候因为小槐想买衣服还要饿上一顿,或者是士离贪吃朱古力棒把生活费吃光掉了更加得挨饿。
但是,非常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是开心的要死,仅仅是这样,仅仅如此,却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要开心。
那种感觉,奇妙的感觉,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像是甜味从舌尖、从跳动的心脏、从兴奋的大脑、从颤抖的指尖、从身体上的一切所蔓延出来。
饿肚子,开心。吵架,也开心。连等待小槐回家的寂寞,都觉得开心。
(以后如果一直这样子生活……就好了)
士离想着,心中莫名其妙的有点欢呼雀跃。
拥有【魔器】之称的士离以前拥有过一切。
得到的、拥有的、占有的、得到的、拥有的、占有的……就是这样循环循环循环,拥有的一切,都是和强盗一样四处掠夺而来。
所有的物品,就是这样子在血腥中蔓延上魔器的记号。
魔器只能在过程中能够找到些许的**,得到之后却是长时间的空虚,漫长的让人发疯,所以就只能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死亡。
但是却从未有过……和今天一样的满足感。
心里像是被什么塞满了一样,让人说不出话,脚步轻盈的和踏在棉花糖上,全身都被这种奇怪的感情所支配。
“……好高兴……”
这样的,让人费解却又欣喜的感情。
士离不知不觉中哼起了歌,在城市行人人来人往的潮流中穿行。
即使偶然撞到了一两个人,害他们打了个踉跄,可是那些人却恍然未觉,倒在地面也迅速爬起,然后继续前行。
士离被喜悦充满的心灵中,没有发现曾经安定的衡市在今天所悄然发生的变化。
一股风暴,就在这个时候,向着四周以看不见的波动蔓延。波纹震荡着整片空间,以非人类的声音唱出低沉歌谣。
歌谣在瞬间编制成锁链,然后慢慢的围绕整个衡市商城聚拢,形成一个半球体,密密麻麻的黑色气息和烟丝一样浸透整个空间。
在这之外的人类,碰到这个黑色的半球体时,如同被设下【闲人驱散】的护符一样自动绕道,而半球体里面被囚禁的人遇到这个护罩时,则是机械的折返。
“啊啊……”
有轻微的鸣叫,可人们置若未闻。
“啊啊啊……”
声音逐渐扩大,越发的刺耳,和鬼魂的哭泣一样不寒而栗,但是还是没人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尖叫歌唱一样的逐渐提升,当到达最高点时,骤然停止。
“哗——”
天空在刹那间完全黑了下来,仍然没有人发觉,他们的前面伸手不见五指,布上了一层深黑色的浓雾。
但每个人又如同有透视眼,在这黑色的雾霭中灵活的穿行,他们眼中是空虚绝望的死灰色,如同没有头脑的机械人在这个半球体内打着圈圈。
而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
则是倒霉的被罩进来的士离,他伤脑筋的垂下头,谴责一向谨慎的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这股气息。
(果然是……)
还在一蹦一跳和小孩子一样走路的士离呲了呲牙。蹲在原地的他烦躁的看着四周,然后嘟囔道。
“……黑拢界,照这样看,是某个麻烦的家伙诞生了【恶之思念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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