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中，他听到了她的叹息声，“放弃寻找我吧，你带不了我离开这里。你也不是属于这里的。”
肖焕朝风雪大喊，“不，不会的，我一定要找到你。”
茫茫风雪中的城市空无一人，进去屋子里灯火通明，暖炉火焰升腾，电视都还开着，可谁都不在，仿佛人都凭空蒸发，只剩肖焕自己一个。
雪纷纷扬扬落下，肖焕走在满是积雪的路上，一深一浅地踩着，前面后面都是茫茫风雪。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不能停下，不是因为后面追赶着自己的吼声，而是自己在寻找着什么，有什么东西他丢在了这个无边的风雪中，他穷尽一生也要找回。
究竟是什么？他想不起来，所以就只能不断地走。后面那些恶鬼一样的叫声一直追随着自己，他实在跑不动了，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着那些戴着能剧面具穿着黑色长袍的幽灵游过身边，肖焕大气也不敢出。
三米高的幽灵游弋在附近，风雪中响着他们那拉风箱一样的气息。肖焕探出脑袋，和一个幽灵对上了目光，能剧面具下是看不到底的黑暗，升腾着两股幽蓝的火焰。肖焕死命地奔跑，幽灵飘忽地追赶，他不能被这些幻境幽灵抓到，不然就会永远地被囚禁在这里，他还要带着他要的人，离开这个寒冷的世界。
他的衣领被人从后面拽住，一只手从打开的门探出来把肖焕抓进去而后关上。追上来的幽灵全然不觉，原地互相看了一下，继续向前飘去。
一只温软如玉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羽绒大衣把女孩整个娇小的身姿盖住，深陷在毛绒兜帽下小脸白皙如外面的风雪，他侧脸看着窗外那些幽灵在风雪消失。肖焕呜呜呜，说话什么的就不说了，在她厚重的手套里连喘气都艰难。
肖焕一把挣脱，“你究竟是谁啊？”
“你不认识我？”女孩好奇，随即说，“算了，说别的，你在这里呆了多少年？我找你很辛苦好不好。”
“多少年？”肖焕脑袋有点懵，只记得老是在风雪里跑，漫天都是白色的，没有黑夜和白天，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女孩一脸丧气，“算了算了，看你智商不够用的样子，在这都呆傻了，现在跟我离开这里。”
肖焕下意识地挣脱开她的手，“不要，我在这里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我要去找回来，然后带着它离开。”
“你不可能在神域里呆一辈子，而且你呆的时间长得甚至都让神域产生了幽灵，你要是被他们抓到就永远都走不出这里了。”女孩瞪着眼睛，吓得肖焕一缩脖子，但他还是不可屈服地倔强的眼神和她对视。良久，她挥手，“好了好了，就你多事，反正我们一下子都走不出去……”
肖焕放松下来，然后脖子后忽然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肖焕同学，肖焕同学……”呼喊声把自己吵醒，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肖焕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讲台上导师那黑框眼镜后的双眼不善，皱着眉头。“肖焕同学，你来解释一下这篇课文的中心。”
“不会，”肖焕说得耿直，用上翻白眼的眼神顶回去，像是鱼死网破无所在乎。
导师叹可口气，“你先坐下吧……你平常用点心学习啊，这次你已经挂了三科必修课了。”
刚从幻境回来，怎么会记得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啊。以肖焕的记性，能记住导师就已经算很好了。
下课铃声，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有个女孩忽然蹦到肖焕面前，是个很可爱的女生，穿着针织棉衬衫，百褶裙搭配过膝袜，靴子边上有一圈白色绒毛。
“有……有事吗？”肖焕有些结巴，他不怎么和女孩子说过话，一时有点紧张，依稀记得这女孩好像是班里面的学习委员。嗯，学习差到连学委都找上自己了。他已经做好听她说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些话的准备，可她开口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感谢我吧，是我把你拉出神域的。”
肖焕很想上去掐女孩那修长的脖子。
食堂里，坐在对面的女孩只是一个劲地对冰淇淋猛下勺，吃得打起哆嗦来。肖焕一脸黑线，“你就是是谁啊，为什么要把我从神域里面拽出来？”
“我这是在救你唉！你要是再在里面呆着，那些幽灵能力就会越强，你会被他们抓住的，这样就一辈子都在那里出不来了。”女孩拿着勺子指他鼻子，“看你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同班一年了都还不知道我是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星夜，朋友们都叫我夜夜。和你一样，是一名幻想神域者。”
肖焕点点头，似懂非懂，但他记住了夜夜这两个字。
“话说回来，你的神域好大啊，超出了我们一般的神域者的制造范围，我们顶多就只能建造一个小商场大厦区域什么的，而你居然能建造出一个城市。”她砸吧砸吧嘴，一边吃一边说，“可我好奇的是为什么是终年茫茫风雪，而且是空无一人。”
肖焕低下头，“以前不是这样的……”在那个神域刚刚建立起来的年代，一切都是最好的，茫茫的草原连接着碧蓝的天空，他曾和一个女孩躺在盛开勿忘我的花圃中，立下过永不离弃的誓言。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了。我们将会在这里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可肖焕想不起她的脸容来，记忆在数百年的寻找中都忘得差不多，脑袋像一团浆糊。
“我还是要找回她。”肖焕依旧坚定，只会说这么一句了。
“你就不能现实一点？神域里的女孩就这么重要吗？说不定是……”她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三米高的黑色幽灵就在头顶游荡，她以为自己是眼花昨晚没睡好，按道理这些幽灵只是存在于神域。而肖焕的眼里也满是惊讶，他也看到了那些让人恐惧的东西。
夜夜把冰激凌一拨开，拉起肖焕的手就往食堂外冲去，这时候是吃饭时间饭堂人满为患，而看到背后那些幽灵的只有他们两个，他们冲冲突突的，撞倒无数人，慌不择路走进小树林。眼前的景色都慢慢变成漫天风雪，神域开始自动开启。
“你这神域怎么说开就开，能控制一下吗？”夜夜抱怨。
“我……控制不了啊，太强大了，”肖焕气喘吁吁。
他们来到湖边，湖水结冰，他们跑过冰面，而奇怪的是那些幽灵不敢踏入冰面半步，在外围游弋绕远路追赶。
“我们，暂时安全了。”两人停下来喘气。
脚下咔擦细响，等夜夜明白过来，肖焕已经是一脸懵逼地掉进了水中。
不能呼吸，冰冷刺骨的水没入到肺里，气泡升腾淹没自己的视野。他想起以前师傅对自己说过的话，在神域里死的话就永远都醒不来了。
难道自己就要于此长眠？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干啊？我还要找到我失去的东西啊！
夜夜对着冰洞大喊，很遗憾的是她也不会游泳，而且这么冰冷刺骨的水，跳下去肌肉僵楞，根本就无法活动，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
她看到湖底有金光闪耀，整片湖水都沸腾起来，泛着金色的光，一道金光突破冰面升腾到半空中，驱散了阴霾的天空，风雪停止，幽灵们害怕地捂住脸。
那是一个天使般的女孩，身负六翼，手持火焰神剑，怀里拉着肖焕。刹那间天国之门洞开，天使带着致命的火焰从天而降。挥手间，大片的神火淹没了幽灵。
刺眼的光芒中，肖焕看到了他一直追寻的女孩。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原来你一直在这里沉睡。”
“我不能自私地霸占你的人生，幻境毕竟是幻境，你还有现实的很多人和事都等着你去爱，而我，只是一个你因为孤独而创造出来的女神而已。”
“可你就是我的全部啊！”
“不，那只是因为你不曾去想拥有现实。听我说，不要再执着于我，而是迈开脚步，不要固步自封了，你本就是神。”她的笑容温柔如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那我们说好的约定呢？”
“傻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天使在肖焕头上一吻，一如当初。
光芒万丈，吞没一切
光逐渐减退后夜夜的视力恢复，周围的幽灵在圣光中消失殆尽，而肖焕站在湖中央，拔起插地冰面的剑，火焰升腾加持于他身上，生长出火焰六翼，天空开始放晴，大雪消融，一切生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到青翠绿色，小鸟麋鹿从冬眠中醒来，划过天空或穿梭树林。
这才是这片神域本来的样子啊，充满生机宛如神话中的黄金时代。而神就站在过膝的湖水中，手持神剑静默站立，风得他的盔甲猎猎作响。
电话进来，夜夜接通，对面是个磁性的男声“怎么样了？”
“神已经苏醒，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很好，诸神黄昏即将降临，有更多的神，我们的胜算就会更大。”
电话那头的男人端坐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的夜景，仰头喝尽杯中的威士忌，眼睛里倒映着流光，又似乎倒映着燎天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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