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6月，北京，后海
一个青年骑车飞奔在雨后的胡同里，雨后清新的空气和附近泥土的芬芳，混合成雨后独特的气息，撞进青年的鼻子里，可是他没有时间回味，他蹬着车，直到胡同另一端的一个小酒馆前停下了车，因为刚下过雨，车闸被他捏的吱吱作响。
“爸，我妈一猜你就在这喝酒呢，果然。”
对面的中年大叔，秃顶，戴着一副棕色眼镜，脸上带着些许的胡茬。但是却连头也没抬一下，只是盯着眼前的小酒杯。在夜晚灯光的映衬下，脸上的皱纹仿佛沟壑一般明显，深深刻进粗糙的皮肤里。
“老叔，再来瓶燕京。”
“得嘞。”
青年倒是一点不认生，大声吆喝着。等老板拿上啤酒，青年砰的一声用牙撬开瓶盖，对瓶吹了一大半。
对面的大叔终于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稚嫩的脸孔，几滴汗珠滑落，在脸上印下几道反光的痕迹。
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就像他一样年轻，坐在去苏联的火车上。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爸你别喝了，你赶紧回家吧，我这还有事跟你说呢。“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我不同意。”
大叔头也没抬，把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吓得老板猛地一抬头。
”爸你这就不对了，咱这么说，第一，我刚十八，研究所的老教授就说我有天赋，我喜欢物理，我擅长，而且我也想去那里工作。第二，爸你自己也跟我说过，那是个好地方，是能给咱们带来新生活的地方，怎么你现在都不坚持了呢。”
大叔又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满眼都是自己二十年前的样子。他又想到了阿廖沙，老伙计，如果你还活着该多好啊。
“希乐啊，我不是不同意你搞物理，我知道你有天分，也努力，但是咱们不能去那地方，那玩意邪门着呢，搞不好你就把小命栽在那了。”
大叔说话的声音神神叨叨的，好像已经喝多了。
“爸你别说这种话，如果你不定下来，我去不了的话，他们年底就要把那封起来了，以后就彻底玩完了。”
大叔又喝了一杯酒，想起了七年前，自己偷偷从研究所把资料全都销毁了，就为了防着那些小兵来批斗自己。
“我老了，他们现在怎么听我的？一个遇事就躲的缩头乌龟？”
“爸你现在还不到五十呢，怎么就老了，而且你别因为过去这几年的事内疚那么多，我之所以这么想去，也是因为我想替你把没弄完的给它搞定了，让别人看看我爸当初那也是泰斗级的。”
大叔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照着镜子，看到那个满心研究坍塌技术的自己，鼻子突然有点发酸，他赶紧拿起酒杯，喝下了刚倒的一杯酒。
“不行，遗迹就听他们的，封起来，不许你去了。”
徐希乐刚要说些什么，父亲抬起头来盯着他，仿佛在审视他的内心。
他吓了一跳，但很快眼睛里的阴霾就扫清了，用同样尖锐的眼神盯着父亲。
徐正先认识那眼神，那眼神代表着自己曾经坚持，却被一个又一个现实击碎的梦想。
“咱们搬到上海去，你在那继续研究吧。遗迹被封了，不是还有剩下的科学技术吗，而且还有那个什么东西的尸体。”
“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决定管那个东西叫尉。”
徐希乐说完，把剩下的啤酒全部倒进肚子里。父子俩人同时站了起来，徐正先搂住儿子的肩膀，两个人沿着灰黑色的砖墙，走进了雨后变得阴冷漆黑的胡同里。
老板追了出来：“车不要啦？老徐你钱给了吗？想跑路可没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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