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谷希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坐了起来。
她连续眨眼两次,感觉被那白炽灯绕得厉害。头也昏昏沉沉,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她开始回忆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的记忆,而后很快的将前后发生的事情连续起来。
现在她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窗帘并没有被拉上,因此她看到了此时外面正漆黑一片。
再看看摆在床头柜上的闹钟,上面显示着的时间是三点十七分零二十五秒。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久啊。
桑谷希如此想着,缓缓的垂下双腿,将脚栽进拖鞋里。
应该是爸爸把自己抱进房间里来的。
桑谷希走到摆在卧室角落的一面落地镜前。镜中的自己还穿着学校的制服,黄色针织衫里套着白色的衬衫,打着红色的领结。一直精心打理的乌黑长发现在却凌乱的披在肩上。脸上呈现出的是病态的苍白,眼中充斥着可怕的红血丝。她挤了挤僵硬的嘴角,企图露出证明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的笑容,最终却还是失败了。
桑谷希呆呆地看着露出难看笑容的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感和嫌弃。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居然还留着母亲的指印。回想起母亲那扭曲的表情,桑谷希便感到无比崩溃的捂住脑袋尖叫起来。
要是没有生下你这种女儿就好了。
要是没有生下你这种女儿就好了。
桑谷希反复默念着这宛若诅咒般的恶言。
真是太狡猾了,大人真是太狡猾了。
而后,自嘲般的轻笑出声。
【如果我能够自己选择的话,也绝对不会让你当我的母亲呀。】
桑谷希随手拿起一把梳子,看着镜子慢悠悠的梳头,神情恍惚的重复将头发由上往下理顺的机械般的作业。像是小的时候给洋娃娃梳妆打扮似的,桑谷希此时也变成了一个呆滞的人偶。
她便像是忘记时间流逝般的跪坐在落地镜前,直到晨曦的光芒照射进房内,挥洒在地板上。桑谷希才仿佛回到现实的直起身子。
她重新系了一次领带,把衬衫的扣子扣好,而后将偷偷放在柜子深处的为数不多的存款全部取了出来,把手机装进口袋,再拿了一些日常用品,把它们统统塞进背包,而后悄悄的打开了卧室的门。
大概是因为背光又没有开灯的缘故吧,过道里依旧是漆黑一片。在过道的深处是父亲和母亲两人的房间。他们两人分居是从母亲察觉到父亲在外面有情人的时候开始的,明明都到了因为互相厌恶而不得不分房睡的程度,却还是假装并没有察觉此事。在亲戚来访时还假惺惺的做出相爱的模样,在被评价为最令人羡慕的模范夫妻时虚伪的笑容。
墙壁上挂着一年前照的全家福。
一家人幸福的笑着。
桑谷的家庭,是让桑谷希发自内心憎恨的由母亲构建出的虚伪童话。
但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桑谷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在经过母亲的房门时,她听到了小声而神经质的嗫嚅从房内传出。
但是她并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走下了楼梯。
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了.......
客厅里,父亲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桑谷希坐在沙发上,但是凭借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直觉,桑谷希总觉得父亲早已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又看到了放在餐桌上的那束百合花。那盛开到极致的花朵,终于在这个夜晚凋零了,而后再也不会散发出好闻的气味了吧。
桑谷希深深地朝父亲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走向玄关,像往常一样,打开鞋柜,换鞋,再将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好。桑谷希打开大门。
【我出门了。】
关上。
像往常一样。
她向正在扫着落叶的邻居太太微笑着问好。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十分灿烂,照射在身上暖烘烘的。桑谷希一夜未眠,此时却丝毫不感到疲倦,她仿佛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欢乐的因子。
她走向和学校所在的方向截然相反的一边,买了车票坐上电车。在车内广播说到橡树街即将到达时按铃。
桑谷希按照路标的提示走到了橡树街104号,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破旧而具有年代感的独栋。围墙上贴着叶山家的名片。庭院里的杂草肆意生长着,几乎有抵达小腿的长度,是长年未经修理的结果。
这里便是真衣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稍作停顿后,桑谷希走进庭院,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门前靠墙摆着很大的一个黑色垃圾袋,里面装着的似乎全都是便当盒。这大概是家中从来不开火做饭才会出现的状况吧。
视线从那惹人注目的垃圾袋上转移开来,桑谷希抱着尝试的心情按下门铃,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应。她却毫不罢休的不断按响门铃,直到房内传出男人厌烦的辱骂声,门才被从内打开。
一个浑身酒气,穿着邋遢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桑谷希的视线之中。
他在看到桑谷希之后便露出了一副极其不耐烦的表情。
桑谷希迅速抢在他之前开口询问道。
【请问是叶山先生吗。】
【哈.......?是啊。你是什么人啊,一个劲的按门铃,很烦啊知不知道。】
【请问您有一个叫做叶山真衣的女儿吗。】
【有啊,怎么了。】
男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但依旧是满不在乎。
桑谷希看到玄关凌乱的景象,更是感到厌恶至极。没有鞋柜,室内和室外鞋乱七八糟的堆放在一起,其中似乎还有一双小号的儿童拖鞋,上面有可爱的兔子图案,应该是真衣的所有物。而在没有放鞋而留出的狭小空间却也是堆满着垃圾袋,食物腐烂的气味以及啤酒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飘了出来,桑谷希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后退一步。
【啊,你该不会是那些可疑的儿童机构的人吧。不过你好像还穿着制服耶?什么啊,这是新型的诈骗手段吗?】
【不........我对您说的是一头雾水。总之真衣已经失踪好几天了,难道你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这么说好像好几天都没看到她了啊。】
男人恍然大悟的挠了挠头,他思索片刻后冲着房内大声喊道。
【喂!你女儿好像失踪好几天啦。】
女人慵懒的声音慢悠悠的回答着。
【哦。】
仿佛只是丢失了一件和自己毫无关联的器物一般。
【怎样都好吧。】
桑谷希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她一时之间失去思考能力的矗立在原地。
而后在听到男人接下来的话语之后,她便彻底爆发了。
【似乎就是这样。大概是被我打了几下受不了就跑了吧。】
人渣。
【所以说,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人渣。
而后,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这种心情就叫做愤怒。
这样的人也可以被称之为父母吗。
可是不知不觉,桑谷希却将自己父母的影子重叠在眼前的渣滓身上。
虽然包裹着甜蜜的枫糖,可是内部最重要的部分早已腐烂。就算外表再光鲜亮丽,却和这种肮脏的垃圾场一般的[家]没有任何区别。
和自己是一样的。
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任何情感的家庭,就和空壳一般绝望。
【去死吧,人渣!】
桑谷希大声的咒骂着。
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而后剪掉四肢,让他保留着意识流光所有的血液,一直痛苦下去。
【像你们这样的渣滓,根本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
仿佛要将那一直以来积攒的不满全然宣泄而出,桑谷希一面流泪一面破口大骂,她用力的踹向男人的小腿,将他踢倒在地,而后迅速的转身逃跑。
身后,传来男人高声的咒骂。
桑谷希不顾路人奇怪的眼神,一路飞奔到车站,再一次坐上电车。她终于彻底的下定决心了。
窗外是和记忆中相同的景色。
不断飞掠而过的树木,以及成片出现的矮房。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车上乘客的数量也逐渐减少着。
最终抵达时,车上便只剩下了桑谷希一人。她走下车,没有乘客的电车扬起阵阵尘土朝着更远的地方驶去。老旧的站牌依旧看不清上面标注的站点,掉漆的自动贩卖机也还是处于故障中。
桑谷希走进树林,按照脑内早已描绘多遍的地图来到了只有她一人知道地点的木屋前。
推开门,那股强烈刺鼻的难闻气息瞬间便将她包裹了起来,阳光透过门缝穿进了黑暗之中,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女下意识的眯起眼睛。
【你在做什么呢,真衣?】
【啊,是大姐姐!】
真衣倏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的手里握着那只几乎被磨损干净的蜡笔,地上和墙上几乎全都被画上了真衣那难懂的画作。
真衣似乎只有黑色和红色两种颜色的蜡笔。
但似乎只需要着两种颜色就足够了。
【我决定了哦,真衣。今天就满足你的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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