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永远都挥之不去的记忆令花咲钙再也无法入睡,她抱紧身体,揉了揉一直处在高度紧绷状态的太阳穴,望了一眼窗外遥挂墨色天际的明月,叹了一口气。
良久,她起身走向门口旁铅笔形状的挂衣架,拿起几件衣服换下身上的睡裙,踮着脚尖悄然无声地推开卧室的房门,寂静的屋子里只有轻轻起伏地呼吸声和偶尔做梦说着梦话的尚美的声音。
花咲钙一边注意身后另外几个房间里熟睡的人有没有睡醒,一边用最轻的力道将门打开,以免吵醒尚美她们。
走出家门,夏夜里的泠泠凉风将她长长的双马尾辫吹扬起,脚底轻飘飘得连走路也都有些晃晃悠悠。踏着一路皎洁的月光,花咲钙她离开自己所在的小区,混入繁华绚烂得叫人眼花缭乱的市区人流中。
她将上身连帽衫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垂首,默默向前走去。身两旁的人流也都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耳畔似乎按了静音键,匆匆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影也越发变得模糊,脑内一阵麻木空寂的嗡鸣。
“啊!”额头鼻尖迎面撞上男性略硬的胸膛,花咲钙踉跄后退了几步,连忙鞠躬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有看道……”
醉醺的棕发男人右手拎着一个酒瓶,全身上下都是呛人的烟酒的臭味,邋邋遢遢的没有一丁点干净可以入眼,他仰头又喝了一口酒水,眉梢轻挑,以一种那个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对面的这个少女。
“对不起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等等!”
男人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看起来有些眼熟啊……”唐叔伸手摘下她头上的帽子,末端赤红的浅橘色长发从帽子里倾泻滑出,在他看到花咲钙的容貌时,瞳孔不可思议的缩小,身体也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震惊为之一颤。
花咲钙小心地抬起眼,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有些茫然不解地盯着唐叔:“欸?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忽然,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被摔得粉碎,瓶内的液体也溅了一地,唐叔将花咲钙紧紧抱住,强壮有力的双臂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松,松手!为什么突然这样!
花咲钙被抱得死死的,大半张脸都被埋进唐叔的胸口,连话也说不出半句。
“小花……真的是你吗?小花……是我对不起你,是爸爸的不对……对不起……对不起”眼眶里不争气的眼泪划过沧桑结实的面颊——此时,这个拥住少女的男人,高大的身躯开始颤抖,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大,跟着身体颤抖着的话语断断续续入耳,悲痛,无助,懊悔,令他变成比蝴蝶还要脆弱的存在。
倏忽间,大脑神经一阵钻心地刺痛,记忆从封锁的铁匣子泻出,片段充斥在脑海里。
——“爸爸,我想去花星雨交心公园那里玩,陪我去嘛,好不好?”
白嫩的小手拉住一直忙碌不断的男人的胳膊,黑色的亮闪闪的双瞳像是夜空最美最闪耀的星星,如若被注视,则会被那股纯粹与天真所深深吸引。
——“好,爸爸答应你。”
男人那宽大的手慈爱的拍了拍小女孩头,停下手里的活。
——“耶耶!爸爸最好了!”
正说着,小女孩爬上了男人的后背,骑在他的脖子上,浅橘色的两个小辫左右欢快地摇摆着,小手指着前方,依旧不安分地蹬着双脚。
——“泰坦尼克号!前进——”
——“小傻瓜,泰坦尼克号已经沉了,怎么前进?”
——“有爸爸在就是无敌,快点啦!不然抢不上第一位了!”
爸爸……吗?
拳头被紧紧攥住,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花咲钙她一把推开唐叔,怒视对面的男人喊:“我才不是小花!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绝对是你,小花……爸爸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
珍珠一样的皓齿死死咬着开始泛紫的下唇,花咲钙抬起右手,狠狠向前甩去,右手手掌落到唐叔的脸颊——一声相当响亮的巴掌声。
花咲钙抬起头,直视着还没有缓过神的唐叔,忍着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声音嘶声力竭:“我说了,我不是小花!还有!我!没!有!爸爸!!我什么人都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给我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再这样,我就报警说你疑似诱拐未成年人!”
转身离开之际,唐叔竟然双膝下跪,拼命向前爬去,双手抓住花咲钙的一只脚的脚踝,抱紧她的小腿,面容因哭泣而变得扭曲看着令人心酸:“小花,不要,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我会改的,我改正的!”
这一举动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围观的人都纷纷议论,有的小声指责花咲钙的狠心,也有的说嫌弃唐叔那厚脸皮的死缠烂打,议论不绝。
“给我闭嘴!”
嘶哑的声音不大但却极具威慑力,黑色的双瞳深处被愤怒的鲜红充斥,周围的人都纷纷畏惧着向后退去,止住自己一直说话的嘴。
花咲钙转过头,将脚从他的手里拽出来,声音不同于平日的温和,异常的冰冷:“我告诉你,我不介意再来一次第一次实验的暴走,请你自重!最好不要再来烦我!”浅橘色的双马尾狠狠甩了甩,花咲钙咬着牙,往回家的路走去,但为什么——心那么疼。
依旧醉醺醺的唐叔不在挣扎抓住花咲钙,他伏在地上喃喃自语,没落毫无生气的目光凝视着逐消失在眼中的花咲钙的背影,懊悔地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确定还要继续这样吗?继续找机会刺激实验体她?”
对面街道的黑暗处,依靠墙面的黑色短发男子双手环抱,抬眼望着对面的金发女性,微弱的灯光投到他侧脸,倍显冰川般的冷峻。“呦,怎么,你还喜欢上那个小妞了?”金发女性一边用冷色镜子照面,一边优雅地将她那性感的薄唇用鲜艳的红色均匀涂抹,抿了抿,嘴角漾开一抹蛊惑人心的微笑。
男子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冷地说道:“你明知道我这种机器人是没有**的……我只是担心,如果再这样刺激实验体,几年前的实验暴走会再次出现。到那时候,可不只是找十几个不怕死的给她注射高浓度麻醉剂这么简单了。越大可能越不好控制。”
手里的镜子被合上,收进手镯中的压缩空间里:“你的担心也并非无道理,不过话说,当年死的人貌似不仅仅只有那么十几个吧?赶到时除了脑袋,身体都被砍成烂泥了……啧啧,我都不敢再想那血腥的场景了。”说着她皱了皱,脸上还是没有褪尽的余惧,“但是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工作用的机器人,一生一世为人类服务,不然,就会变成废铁。”
“是啊,机器人的创造,就是服从。”男子抬头仰望幽冷的夜空中那稀疏的明星,黑色的右眸盯着其中的某一颗星星,格外的出神。
“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恩……没有……所以说,教授的命令还是没有改,对吗?”
“没错,并且我们这次出来,也是要来寻找那两个失踪的家伙的。”金发女性抬起头,紫龙晶一般的眸子在黑暗中格外晶亮耀眼。
男子垂目,声音格外的轻:“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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