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屋前的交谈
腐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浑浊的积水积聚在深深的车辙印里，眼前这些低矮破落的房屋让希娅仿佛回到了前线的堑壕。
要不是木杆上生锈的金属牌，希娅还不一定可以找到这里，哪怕她之前已经得知了维多罗斯街道的具体位置。
维多罗斯街道所处的位置已经属于城镇的边缘，这里甚至没有必要的石板道路，失去了土地的贫民们很多都居住在这一片，他们主要是通过出卖苦力挣得自己与家人的食物，希娅默默地回忆着自己得到的资料。
在邮政所工作的好处就在这里，她可以接触到许多机构，也能够对特定地区进行深入的了解。
希娅收紧自己的兜帽，同时轻轻地拨动了腰间的手枪，这里就是城镇的阴暗处，尽管居民们不一定都有不好的想法，但他们对待闯入自己生活，而且来历不明的人总是有着极强的戒备心。
贫穷与生活的艰难要么让人麻木，要么让人敏感多疑，从某些方面来说，希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苦笑了一下，往街道深处走去。
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头顶，这个时间，这里绝大多数的劳动力都已经外出，开始了今天的工作，街道旁的破房子里偶尔会有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他们好奇地看着希娅，打量着这个外来的人。
厚实的军靴虽然有些厚重，不过在这种地方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希娅一边趟过积水，一边留意模糊的门牌号。
这些门牌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贴上去的，现在已经看不大清，她只得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数字，好在顺序没有大的变动，希娅在穿过长长的街道之后，终于辨认出了“三十七”的门牌号。
房屋建得离街道有些远，从这里看过去已经可以看见成片的农田，不远处就是森林的边缘。
希娅皱了皱眉，远离人类的聚居区可不是什么好事，像联盟这种幅员辽阔，森林资源丰富的国家，野生的食肉动物可不少，到了夜晚就连营地里的士兵也可能受到袭击，更不要说这些贫民了。
房屋的门紧闭着，不过屋顶飘扬的炊烟说明了有人在家，希娅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她早已在脑海里想过这件事不知道多少遍，心里虽然很激动，脸上却是保持着平静。
咚咚咚~
老旧的木门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屋子里响起了凳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呀~门缝里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栗色的长发被用心地编成了长长的发辫，清澈的眼里里带着探究。
在希娅打量着开门的小女孩的同时，小女孩也同样观察着她，这时希娅已经揭开了兜帽，露出了自己的样子。
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孩子不同，这个小女孩的眼神直接又纯净，与其说是在看希娅，不如说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用眼睛扫过希娅，就像是查看一个从没见过的新奇事物一样。
希娅轻咳了一声，打破了两者之间诡异的安静。
“你好！请问这是马特莱蒙家吗？”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轻轻地回答了希娅。
主人家的冷淡让交谈的气氛尴尬又僵硬，希娅觉得自己应该热情一点打破目前的僵局。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照片，向小女孩展示着。
“我有一些事必须来到这里，现在有人在家吗？”假如只是这个小女孩的话，可能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毕竟她的样子看上去也只有十一二岁。
看见照片上的人之后，小姑娘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她丢下门边的希娅，直接跑到了屋里。希娅没听清她在屋里喊了什么，总之一位同样是栗色长发的老人很快就来到了希娅面前。
她匆匆和希娅打过招呼，连希娅的名字都没来得及问，便接过了那张照片，她仔细地看着照片，嘴上不住地念叨着马特莱蒙的名字，忽然，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希娅微微移开视线，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这位老妇人。
对于在战场上杀死敌人，哪怕是逃跑的敌人，希娅的心里都没有太多的负担，他们本来就是帝国的爪牙，士兵的职责就是在战场上杀死他的敌人——希娅原来就是这样认为的。
但现在她没法问自己，假如时光倒流也，她又会如何选择，或许还是会杀死敌人的士兵吧~可是会不会犹豫，会不会怀疑自己呢？希娅不知道。
可能她再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帝国士兵了吧！
老妇人絮絮叨叨的念着的时候，小女孩就在她的旁边，她一言不发。希娅安静地等待着老妇人的情绪发泄，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龌龊，杀死别人的亲人的人竟然还想从别人的身上得到救命的方法。
其实有时候死亡对于希娅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可能会带给她永久的惬意，但她放不下太多的人和事，回家！回家！一直支撑着希娅前进，支撑着她跨过山峰和辛苦地寻找着前进的方向。
“不好意思，还没问你是谁？”发泄完情绪的老妇人恢复了精明强干，她依然紧紧地捏着照片，视线却回到了希娅的身上。
“凯莉。”因为平时很少和别人交流，希娅差点就叫错了自己的这个名字，毕竟在旁格堡的所有文件里，她都是叫凯莉。
“我……我有一些事需要您的帮助……”
希娅就在门边开始半真半假地讲起自己的故事，她隐去了自己的来历，只说自己在边境受到了女巫的诅咒，遇到马特莱蒙之后得到了他的项链……
按照格里莫斯老人和薇拉小姐的说法，项链绝对和那各木屋里的女巫有着密切的联系，不过正因为女巫的诅咒在一定范围内对所有人都是无差别的，所以希娅完全可以把这件事说成是偶然。
说到这里，希娅拿出了脖子上的项链，不过她没有敢让项链离开自己的身体，老妇人抚摸着这个无比熟悉的项链，这条项链正是她的孙子马特莱蒙入伍前，她亲手交给他的，虽然不是名贵的金属，但这是家族世世代代留下来的，据说可以给人很强的生命力。
“.……马特莱蒙最后大致埋葬在边境的……”在那种环境下，当时的那两名士兵的尸体肯定是带不走的，他们的同伴应该就把他们原地埋葬在了河边。
相信他的死讯早已传达到了这里，不然老妇人也不会一开始就是那样的表现。老妇人安静地听完希娅讲着她的事，她认真地记下了那些名字，只是她的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寻找到马特莱蒙。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诅咒吗？”
老妇人沉默了很久，忽然问起了希娅身上的诅咒，希娅连忙提起袖子，把那半截黑色眼睛展现在了她们面前。
“原来是这样啊~”
看见希娅手臂上的半截黑色眼睛，老妇人露出了一副恍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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