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德,亦或说是冥言,他从孩提时代就明白,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秘密。
和其他私生子比起来,他的命运似乎还算是比较好的。毕竟,父亲还是挺疼爱他的,他如同一个生长在温室的花朵,在物质上非常充裕,在精神上却逐渐空虚。
内心的这个空洞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直到他走出温室的那天,决心靠自己的努力,以自己孤注一掷的方式,把空洞给填满。
对三位哥哥,他没有一点手足之情。当然了,这不能怪他。哥哥们压根就不记得他了,就算是他跑到哥哥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世,也一定会被当成精神病人撵出去吧。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冥言一方面低调地生活在他的庇护下,一方面也在秘密地拓展自己的关系网。而当父亲过世之后,心理上最后一层枷锁瓦解,他开始把多年来积攒的财富、人脉、权术、诡计,更加肆无忌惮地运用起来。
在冥言心里,人与人之间那些世人觉得美好的关系,无非是一种伦理要求和心理错觉,比如父亲对自己的爱,其实只是一种伪善的爱罢了。同理,和哥哥的骨肉亲情,就如同他们之间遥远的心理距离一样,比沙漠上的海市蜃楼还要虚无缥缈。人只有两种,要么对立,要么服从。在王位面前,哥哥就是对立,而他手下包括里维斯在内的人们就是爪牙,就得服从。至于哀纪,他原本就是蓄意接近她,取得她的好感,想要利用她的。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对于如此孤傲的冥言来讲,根本就是幻觉。
哀纪死的那一天,他的心情并不好,不过也只是一瞬,他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自己都处于危险的境地,自然不会管一个女人的生死。
可是,在这些日子里,他逐渐意识到,这些年努力弥补的那个内心空洞,在哀纪死之后,又有了扩大的趋势。
所以当冥言从黑羽手中接过鬼泣的王戒时,在精神短暂松懈的那一刻,才会不小心地对他说了抱歉。
事后回过神来,才觉得可笑无比。为什么要道歉呢?那些原本应该跟我道歉的人,通通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呢。
我要生存,要生存下去,还要活得好。
这是冥言孤注一掷的信念,是他绞尽脑汁思考出来的结论。
此时此刻,在休伦神坛之上,冥言被无数士兵围堵,已经无法逃离。他心里很清楚,拉比亞让鬼泣亲自出现,就说明自己的那些爪牙,已经被拉比亞的人给查清楚了。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或者说是露出了破绽,他已没有力气计较。
反正鬼泣都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无论如何自己都成不了王子,那么他的生存意义也就失去了。
失去了,为什么还是那么在乎呢?
他提起剑,众目睽睽下,蹒跚着朝鬼泣走去。
一步步,就好像耗费了所有力气。
他望着鬼泣的脸,觉得这张脸上有一部分,的确跟父亲很像,也跟自己很像。
这真是一件让人绝望的事。他执剑欲刺。
随着快如闪电的身影晃过,衣服撕裂后剑身刺入肉体,冥言缓缓低下头去,看到自己胸口处插的两把长剑。
并不是鬼泣出手,而是他的保卫者。
是啊,这个人到任何时候,都能拥有衷心保护他的人啊。
锥心的痛楚袭来,喉间喷出一口鲜血,血腥的气味弥漫开来。
虽然很不愿意,但他还是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这是你自己造成的。”鬼泣的声音没有带一点情感,他冷冷地看着这个“弟弟”,脑子里却还想着周一一苍白的脸。
冥言哼了一声,觉得哥哥现在的装模作样真的太恶心了。
什么是自己造成的?
他只是不愿意一辈子偷偷摸摸地活。
不愿意再回到温室,去做一朵怯懦的花。
他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自己更适合生活在太阳底下,昂着头,理直气壮。
谁挡我,我就灭谁,就这样。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冥言笑了出来,他的伤已经深入骨髓,眼看着就要死去。
这样也好啊,至少我死在太阳之下。
鬼泣看着冥言的样子,听着他诡异的笑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给拉比亚使了个眼色。
拉比亚会意,吩咐士兵们:“把他拖下去,继位大典照常举行。”
“照常举行?”冥言的牙齿上血迹斑斑,笑起来的样子更加恐怖:“我看你如何举行。”
说罢,他难以置信地直起身子,手上瞬间集结起大量火性真气。
谁都没想到他的内功修为能到这种境地。
“拦住他!”拉比亞大喊。
士兵们迅速出手,可惜已经迟了。
真气凝结成的一团炙热的火焰,顺着第二层两只神兽中间的那条巨大的皲裂缝隙直插而下,瞬间到达神坛底部。
“去死吧!”
冥言发出最后的嚣叫。
他仰起头,闭上眼,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等待着最后的绽放。
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就有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差人在休伦神坛的基座位置,放置了大量火药。
一点被引燃,整座神坛就会在顷刻间化为灰烬,所有参与大典的人们都会陪着他一起送命。
不让我活,那么你们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过后,他明显感知自己的四肢还存在,身上烧灼一般的剧痛还存在,甚至周围人们走动的声音还存在。
怎么会这样?
怎么还没有爆炸?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士兵们已经将他架起,往神坛外拖。
“放开我!你们这些走狗!放开我!”
他不停地挣扎,伤口出血愈加触目惊心。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他努力回头望一眼,看到鬼泣,还有站在他旁边的拉比亞。
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伪善的人们,不能陪我去死?
“我不服!!”由于失血过多,他的眼前逐渐模糊,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
鬼泣的声音传入他耳朵:“基座内部的炸药点,已经全部被排除了,你的阴谋永远无法得逞。”
黑羽在继位大典的前一晚,在休伦神坛闻到的另外一股味道,就是火药味。他及时把这个可疑的事情通知给了周一一,所以在第一时间,也就是今天凌晨,拉比亞就派人顺着神坛裂缝浇筑了大量的水,还破开基座上已经被封闭的施工口,找到了火药安放的位置,切断了所有引线。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那些大臣和贵宾们根本无从得知,更不用说后来才到现场的百姓了。
鬼泣说的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剑,把他心中最后那一点点奢侈的希望,都给砍碎了。
事情结束了。他心里明白。
士兵们拖着他一路走,神坛上留下一路血迹。
刚下到基座,冥言最后开了口:“鬼泣,你可别得意。刚才那个女人,不属于这个世界吧?她就是魔族要找的那个人吧?”
鬼泣心中一惊:“你说什么?”
“那个女人,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这话,冥言用最后一点力气,咬舌自尽。
神坛之下,多了一具尸体。
他最后说的话,让鬼泣百思不得其解,但二新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魔族的人已经来到艾维国,并且还在多方打听周一一的下落。他们早就开始行动了,只是自己一直觉得距离隔得很远,没有引起重视罢了。
不过,他的表情,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
人们现在更关注的,无疑是“死而复生”的鬼泣。
“陛下,您的权杖和长剑。”新的侍从长跪地献物。
经过刚才那场闹剧,仪仗队的人都吓破了胆,哪儿还有心思继续大典啊,乐师连乐谱都忘光了。
可是鬼泣依然沉静,他的内心虽然波涛汹涌,但此刻容不得他停歇。
必须乘胜追击,收复失地,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国家的王是谁。
他接过圣物,士兵们让开了一条道。
那个刁作才站过的高台,在等待着他。
鬼泣没有犹豫,很快站了上去。
他的声音响彻四方。
“我是鬼泣,我还活着。今天我来,就是为了向大家宣布,我将正式继承艾维国国王的职位,成为整个国家的引领者。”
这个话的分量有多重,没有站上高台的人,是体会不到的。所有瞻仰的沉重感,今后他的一生,都必须得承受着,这就是权力所带来的副作用。
拉比亞和几位阁老率领众大臣跪在地上,高喊:“陛下万岁!艾维国千秋万代!”
台下的民众也醒悟过来,紧跟着也如此高喊,于是,在众人的拥护下,鬼泣带上了皇冠,十发礼炮奏响,响彻神坛上空。
一个新的王权建立,翻开了亚当大陆新的历史篇章。虽然出现了一系列出乎意料的状况,但庆幸是鬼泣接任了国王之位,他理应得到民众的支持和拥护。
在欢呼声中,鬼泣向贵宾们一一致敬。在各国代表当中,唯独缺了曲央,她在周一一受伤后,就已经跟随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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