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县的居民习惯早睡,加上白天下了场雨气温骤降,因此深夜时分,广场上已是空空荡荡。
可是,这天夜里,我们一个个都汗流浃背。掐点儿算好时间,等待巡逻兵走过广场后,大伙儿就着月光,开始行动。
在绞刑架的旁边,我和小伍搭好梯子。666和鬼泣小心翼翼地将装扮好的“秋葵”搬到广场,由二新扛着尸体顺梯而上,尸体的脖子上套着一个绳结。
他手脚并用,气喘吁吁地爬到顶端,站在上面调整了一下绳结。小伍和记事本紧张地观察着周围,下面的伙伴们也大气不敢出。在这个时候,若是有人突然出现,叫喊:“你们在干吗呀?”或许就会让整个计划变得复杂。我把夕烁握紧,随时准备在局面失控时出手。
尸体被放了下来,离地有一丈三尺高,一开始他的身体可怕地左右晃动,二新索性蹲坐在架上,将两脚用力踩着他肩膀。绞索转了几圈,终于稳定下来。
这具尸体是个身份不明的流浪汉,刚好昨天饿死在偏僻小巷内,那个小巷的旁边就是面包店,老板觉得晦气,正愁不知如何处理,666跑去将他运走时,老板还连声道谢。
死者的身高和鬼泣相同,但体重要轻很多,好在骨架近似,穿上鬼泣的衣服,带上人皮面具后,还是非常逼真的,连鬼泣本人看了都禁不住感叹“真像”。为了保证这具尸体充分燃烧,我们在他的衣服口袋里也塞满了燃料。
虽然借用无名尸体很不厚道,但此时的我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另外,比起让尸体在偏僻的小巷发臭长蛆或是像烂肉般被扔进地穴,还不如现在被烧了好。
我推着满满一车的柴火来到绞刑架下方,向二新比了个手势,他便利索地爬下来,和小伍一起将梯子移开。为避免其他人发现后爬上去救人,小伍还特意将梯子损毁。
同时,其他人迅速堆砌柴火,666将他搞到的稀树脂倒在柴火上,保证火苗不容易被扑灭。
我们都清楚,这次行动的关键在于放一个烟雾弹,可如果这个烟雾弹很轻易地被拆穿,就会影响到行动效果。因此,我们最期望达到的情形是,让尽量多的人目睹并且认出鬼泣,长时间保持旺盛火势,最终将这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销毁一切可能的线索。
可是,除非警察是白痴,否则几乎不可能发现不了人皮面具的事情。再好的人皮面具,在遇到高温灼烧的时候,也会翻卷变形,暴露出尸体的真实面目。为了避免这一点,小伍不光准备了人皮面具,还在尸体的脸上化了妆,并涂了一层黑黑的颜料,万一面具脱落,还是不至于露馅。
最后一道保险栓,是记事本。她会一直躲在这附近,密切观察火势,一旦发现人皮面具开始变形,她就会施法加速尸体上身的火势。并且,如果有大量士兵迅速到场要扑火,她也得保证火势在短时间内不被熄灭。
“鹿鸣县是个小地方,这儿的人能认出鬼泣吗?”小伍抱着最后一点疑问,跟我们一同点火。
“亲王加冕典礼后,父王特意下旨,制作了一套通行于全国的纪念邮票和纪念币,上面都印有我的头像;另外,包括发行量最大的《神荼日报》在内,大量报纸的头版头条上,都绘出我的画像,所以,要认出我,应该不难。”这一点,鬼泣倒是非常有自信。
当晚虽冷但无风,柴火又是干柴,加上燃料的助推,火势很快就大了起来,将“秋葵”团团包围在其中。凶猛的火光直冲天际,看起来好像将广场上方的云朵都引燃了一般。
我向记事本使了个眼色,带着其他同伴撤离。一边撤离,一边高声呼喊:“来人啊,快来看啊,亲王被吊在绞刑架上了!”
这一声声的呼喊,将黑夜的寂静给彻底打破。
*
*
最早发现“鬼泣”尸体的,是广场附近的一个商铺老板。
“什么呀,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他随手裹紧棉衣,一边抱怨,一边开门,以为又是哪家熊孩子在恶作剧。
出门一看,人没发现一个,却看到墙壁边沿被蒙上了一层刺目光亮。他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直到来到视野开阔的广场。
他终于找到光亮的来源。那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在烈焰上方,正是一个挺立的绞刑架,那上面,吊着一个人!
这场景太令人震惊。商铺老板加快脚步,往绞刑架跑去,他的视线锁定被灼烧的人,直到看清了他的脸。
在跳动的火焰中,那具尸体是如此醒目。飞扬的远山眉,毫无胡渣的脸庞,茶色头发披散至肩,身着一件价值不菲的长袍……
火光映照在商铺老板的眼瞳中,像是一记重拳挥来。
“这……这是鬼泣亲王的尸体!”他呼吸困难,转身向之后闻讯赶来的市民们疾呼:“快……快去把县长叫来!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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