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罗斯亚的那条手链,吸收了雷电和阿尼亚的力量,并能被主人操控使用。其他的魔人不明白那紫色石头的本质,但小伍走南闯北的,其实早就已经见过同类的,说白了,紫色石头相当于是亚当大陆上的储雷罐。但比一般储雷罐要厉害很多,它可以无穷尽地储蓄能量,即便这力量可以摧天灭地。也正因为它厉害,库罗斯亚当初才会毫不犹豫地对信任他的兄弟下杀手。
茫茫无边的冰原之上,魔族士兵们整齐地列队进行操练,他们比人类的身形更加高大,胸膛更加宽敞,臂膀更加强壮,虽说数量并没有人族军队那么多,但看着也多得数不过来。
他们的爪子本身就是武器,与此同时配搭短刀、铁锤和倒挂着三角锥的铁链,操练起来虎虎生风,很有威慑。
库罗斯亚作为他们的精神领袖,被无限拥戴,在这欢呼的热潮之中,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女儿”。
“小伍,你看,这就是你的祖国。你看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魔族和人族本就是水火不容的,我马上就要发起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役。”
小伍本以为战争这回事离自己很远,没想到这么近,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可是她对真正的战争又缺乏实感,她并不清楚这样的决定会带来怎样毁灭性的后果,也不太能够想象“你死我活”的画面究竟能够多么泯灭人性。
面对库罗斯亚精心培养起来的一大批“战斗机器”,小伍的最大感受还是恐惧。父亲要做这么大的事情,要对人类开火,这么宏大的事情她一时间考虑不了,所以她的注意力都在很微观的部分:“你会杀了母亲吗?”
“怎么会?我要占领女儿国,然后颁布法律,以后魔人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同女儿国人成婚,我要赫拉名正言顺地嫁给我,我要你今后能挺起胸膛说出身世。”
这样的空头支票他想捏造多少就可以有多少,他也知道女人对浪漫的牺牲是没有抵抗力的。
所以他抛出了最后的诱饵:“小伍,我亲爱的女儿,你能为我们祖国的解放事业贡献一份力量吗?只有赢得胜利,走上巅峰,才能保证我们一家三口能幸福美满地在一起。在达到目标之前,伤亡是必然的,这是政治,不是玩儿过家家,没有战争是零牺牲的,想要的东西必须要靠双手去争取,你明白吗?”
虽然从未表现出有多想,但从小的单亲家庭出身,让小伍内心里对“幸福美满的家庭”十分渴望,这可谓是她的终极梦想。母亲在跟她坦白隐藏十年的身世之谜的时候,那种痛苦纠结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仔细想来,这都是因为魔族人被人族排挤的关系。
父亲说得没错。战争很残酷,很血腥,但,这是改变现状,为她自己正名的唯一途径。人族若是有胸怀能够容纳魔族,在这漫长的三千年时间里早就已经容纳了,但人这种生物本身的天性就自带占有性,他们认为脚踩的土地就是他们私有的,只要有别的异类存在就理所当然地打压甚至是消灭,他们不允许别的思想存在,因为所有他们不能够认同或是理解的思想,都是某种应该被消灭的反抗因子,是可耻下作的异端。什么尊重、什么包容,在这样的异类面前通通都没有,是敌人。
小伍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途径,一个能够看到未来的途径。否则以自己目前身体魔化的状态,她没有信心回到人类当中若无其事地面对生活。而且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活,而是和父母一起,他们才是对她来讲最重要的,他们过上好日子才是她生存的意义。
所以她动摇了。
而她的心思在库罗斯亚面前根本掩饰不住,库罗斯亚这才说正题:“亲爱的女儿,眼下我最大的敌人,就是预言中人类的救世主周一一。你想看我被她杀死吗?”
一直被父亲捧在手心上体贴照顾的小伍当然不愿意。她紧握住父亲的手,摇了摇头。
“那你能不能帮我把她杀掉呢?只要她死了,我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我们一家三口的团聚就近在眼前了。可是,她的权力太大了,以我现在的能力,一时半会还无法接近她。”
“……不。周一一是我朋友。”小伍神情闪烁,她避开父亲灼灼的视线。脑子里不断出现和周一一在一起的画面,她的关怀照顾,她的细致体贴,她的重情重义,无数次共患难的确情义,以及养育她的女儿国国土,那美丽富饶的城市,勤劳朴实的百姓。心中的天平在摇摆,在倾斜。
库罗斯亚见说服不成,换了更强硬一点的语气,严肃道:“可是你的朋友在遇到我的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要杀了我的。她是女儿国的第一将军,开战之后她会是我的主要敌人,而且她手里还有神石。万一她用神石抢先铸就了传说中的最强兵器,那今天你所看到的这些魔族将士都会成为死尸,包括我。孩子,你是聪明人,我也充分相信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也知道你不会让你母亲再哭泣。”
是啊,假设世界很大很大,重点就会被分散,而假如世界只有三口之家,就绝不应让母亲流泪。
必须在一起。必须幸福。必须正大光明地活下去。而换取这一切的代价是朋友的生命。是不应该,是背叛,但这也是因为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走。她已经被逼到悬崖。
关在房间里思考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的小伍,最终给了库罗斯亚他所期待的答案。
“女儿,你是我的骄傲。”库罗斯亚紧紧抱住了她,又将她举高高,他的黄色眸子无以伦比的闪耀,俊朗又充满男人味的五官印刻在她瞳仁里。
作为杀人机器,小伍这个人本身的确是魔王大人的骄傲,简直是天降的一员福将,他这话说得相当发自肺腑。
***
一个月后,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平凡得看似没什么值得被书写的夜晚。
白墙上,一位驻扎的士兵,刚刚和前辈交接完毕,来到执勤点位。白天参加了连队的比武,他有点困,于是点了根烟解乏。
烟嘴还叼着,他往两边看了下没人,于是就地解开裤链,要小解。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得到舒缓,一个破空的低鸣穿越寒冷的北风,他这个人便直直倒在血泊之中,烟蒂掉落在他呆滞的面庞前。
没有谁会注意到他的尸体,因为在他身后的白墙,长长的沿线,燃起了硝烟,前不久才被修缮过的白墙被炸药摧毁,从豁口处涌出数也数不清的魔族士兵,他们吹着冲锋号,骑着雪域强壮的野兽,铁蹄踏碎了整个夜晚的宁静。
兵马过后,执勤士兵的头已经被踩踏得已经不成人形,鲜血滋漫过草坪,这边是他最后的定格。
“开战了!!魔族人攻来了!!”卖报的小童不知疲惫地走街串巷,兜售他布包里新增印的号外报,今天的生意实在是太好,跑一天就能赚三天的钱。他喊得更带劲了。
尚北国和魔族人狼狈为奸,而战火不光烧到了艾维国,甚至绵延到尼什国。
跟大陆隔着弗兰海峡的女儿国人民闻讯,自然也是担惊害怕忧心忡忡,特别是当他们亲眼看到大量渡海逃命过来的难民的时候。听了他们关于魔人如何残暴、如何凶猛的哀叹,女儿国的小孩子做梦都在发抖。
危难之时,周一一自然要担当起保家卫国的使命。她来到皇宫,主动请求曲央派自己去前线作战。
“不行,你走了,女儿国怎么办?当务之急还是守住本国领土。”曲央不同意。
魔族人来势汹汹,据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要不投降就会屠城,绝不留一条活口。战争才开始一个月,据前方最新消息,尼什国超过一半的疆土已经被宣布占领,艾维国倒是集结了大量兵士,争取将侵略者挡在黑山以东,毕竟赫布这个资源要地就处于黑山以西五百里的位置,绝对不允许失守。南部的巴罗国和图灵国在边境和突袭的小股游兵焦灼,还得分神去支援尼什国,根本顾不上别的事。现在只有青炎国和女儿国暂时安全,但到底能够安全多久谁都说不准。
可是周一一哪儿能坐得住呢?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鬼泣不管,而且她也有她的使命:“曲央,我一定会和鬼泣他们一道努力,把大陆守住的,绝对不会让战火烧到女儿国来,但是我现在要是不走,就只能坐以待毙。现在情况危急,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需要我。请你答应我的请求,并将部队交给我调配。我们要派兵增员前线。”
曲央还是不同意,可是周一一也不肯退让,就这么僵持着。曲央很清楚周一一,平时倒是挺好相处的,但一犯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她只能姑且先答应派兵,但要周一一反复保证要照顾好自身安全,绝对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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