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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兴者的夜袭

复兴者的夜袭

01

夜深人静的时分,从缭绕的白色迷雾中脱颖而出的,是一只钢铁的巨鲸。

并非生命,仅仅因为那弯曲的机身、以及覆盖着厚厚装甲的外壳、银白色的鳞片,才不禁让人联想到那海中的霸王。

推进装置轰隆隆地咆哮,巨大的船影在灰蒙蒙的云海中摇晃。

穿过那浓厚的乌云,逐渐下沉的巨兽,维持在两千公尺左右的高度,钢铁下腹的轰鸣驱散了卷云。隔着机舱的窗户俯瞰这片大地,身穿白袍、瘦骨嶙峋的男人抛出一丝缅怀的笑容。

“米兰城的色彩,还是那么迷人啊。只不过────”

故意在语势转折处停顿下来。

显然这名男子并非喃喃自语,而是在对他身后的一群人说话。

站在男人背后、神情肃穆的众人并没当场表态。统一的复古装束、丝绒的小帽────毫无疑问,只有画师才会那么打扮。

他们就像在教堂里做弥撒的虔诚教徒般,整齐地低下头、等待发号,仿佛接下来将要举行一场无比盛大的仪式。摆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白袍男人话锋一转,以阴沉的笑声补充。

“我们想要的,仅仅只是那幅画的真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风声悲鸣,钢铁的猛兽驶向轮廓逐渐变得清晰的城市。

盘旋于亚平宁领空的巨鲸,缓慢下坠。最终,降落在德尔格契修道院边的圣玛利亚广场。

轰隆────

尽管这艘飞艇放缓了速度,但却因船身过于庞大的缘故,在坠落地面时殃及到附近的石砖马路,惨叫声戛然划破天际。

从舱门里走出的白袍男子,感受着来自阿尔卑斯刮向地中海的朔风,一边挥起手中用矿粉制成的色粉画笔,潇洒地引领部下前进。

“伙计们,开始行动吧。首先是用笔,让观众们冷静下来。”

男人若无其事地凝视着眼前的骚乱,声音异常平和。

跟随在他身后的数位画家,纷纷提起手中的笔,勾勒出一连串字母“Z”的轮廓。

不知何时蘸上的墨绿色颜料在半空中奇妙飞舞,犹如泡沫般充斥在每一片角落。蹊跷的是,短短数分钟内,徘徊在附近的市民、游客、巡警,纷纷瘫倒在地,陷入沉眠。

02

德尔格契修道院的安保系统也由此形同虚设。

犹如贪婪的饿兽涌入大厅,双眼暴戾的画师们仿佛将手中的笔化为了染满鲜血的剑。

────在哪里!

────在哪里!

一双双饥渴的目光在狭窄长廊四处觑视。

────找出来,一定要将它找出来!

────找出来,一定要将那幅画找出来!

狂躁不安的进行曲回荡在整个修道院。

艺术家们的形象,随即便被这团犬吠般的咆哮崩坏殆尽。

────在哪里!

暴乱从游廊一直延伸到庭院,画师们的脚步声甚至惊动石榴树上的鸟儿。

幽蓝的另一侧,隐约出现新的动静。

“何方鼠辈!”

随之招来的,竟是又一帮黑袍人群。

宛若暴风雨汹涌袭来的他们,似乎并不受“笔”所挥出的“神迹”的影响。

“……不回答吗?”

是守卫。

闻到熟悉气味的画师们,用空洞的眼神瞪着这批突如其来的团伙。

手中同样持有色粉画笔,换言之,这些来自修道院、倾巢而出的黑袍援军,也是同类────

“守卫画师……美术院的走狗,这肮脏的黑色可真是令人作呕啊。你们这些家伙……也配称为画家?”

说罢,领头的白袍男子挂着嗤笑,往墙根吐出了一口浓痰。作为袭击修道院的一方,他们似乎毫不介意火药味的升级。

“信口雌黄……快说,哪个分院的逆贼!”

而作为守护修道院的一方,黑袍画师们焦躁地紧蹙眉头。

显然,他们并不认为这世上存在美术院之外的画家团体,因此,他们坚信这群鬼鬼祟祟的不速之客必是对某幅名画有所企图,才做出亵渎本院的行为。

“逆贼?”

白袍男人歪着眉头狞笑,并故意朝身后的部下们滑稽地耸耸肩,一群人便纷纷纵声大笑,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张了。

“一群鼠辈……有什么好笑的!”

将其视为挑衅,黑袍守卫表情忿怒地扭曲,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剑拔弩张的空气充满庭院,此时的他们深知,这场战斗的导火索即将不可避免的点燃。

“背叛原本的艺术……将这个世界染得乌七八糟的,不正是美术院吗?”

白袍男的表情顷刻变得阴森,并以咄咄逼人的气势对峙在场守卫。仿佛厌倦了这样的对话,他装模作样地张开双手,特意用累坏的语气对身后人马说道────

“给我上。”

复古风的画师们迅速提起手中的笔,揭开这场混战的序幕。

整齐划一的动作,宛如经历严格训练的骑士团。

笔尖闪烁着类似萤火虫般的淡淡银光,对于画家来说,创作是他们结晶的体现。然而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幅画,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仅靠数秒完成的笔迹,才是他们唯一高效的进攻手段,而这,也是守卫画师们引以为傲的魔法────被称为“神迹”的术式。

他们挥舞着神笔,以颜料为驱动,将自身的思想融入,在适当时充分发挥各种各样奇迹的能力。笔迹本身存在力量,就如同宗教家认为人的言语存在“言灵”之力。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画家能将其“形态”完整描绘出来。

“Gladius(剑)!”

用笔勾勒出“剑”的轮廓,短短数秒内描绘成形的画师顺势做出投掷动作。

在那一瞬间,身旁的同伴则画出了寥寥数笔的翅膀外形。

“Fuga(飞)!”

暴风应声而起,呼啸的魔剑于低空发出哀嚎。但当它们在接近对手的同时,便像是能思考似的、由直射变为各种角度的斩击。

线条越是简洁有力,效果便愈加明显。在这群人当中,也有因为画出的线条太弯、造型不够接近的缘故,最终导致发动失败。并非基本功不到家,毕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展开攻势,手感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情。

容不得一丝分神,黑袍的护卫们也很快做出回应,将手中的笔绕圈为螺旋逐渐扩大范围,将之形成的“盾”的“神迹”以抵御“魔剑”的激射与调整斩击。

然而也有人因为描绘不到位,或是没能很好融入自己的思想,画出了不够圆的纸面防御,因而被的“魔剑”毫不留情地如同软糖般切开。

看到同伴接二连三倒下,恼怒的护卫们开始提笔反击────

“为自己的愚蠢忏悔吧,鼠辈们!”

笔尖蘸上的颜料是介于红与橙之间、比朱红色更深的猩红。

在流畅的线条成形之刻,仿佛照亮整片空域、摇曳的火焰化作**,脱颖而出的是一连串火球。

相比较“剑”的形态,“火”的描绘可谓难度更大,甚至连明暗、色彩的变化都要考虑,在短时间里一边描绘“盾”的外形,一边画出“火球”反击────可见黑袍守卫当中也有笔功了得的高手。当然,若有充分的时间,将球体膨胀数倍也是可以办到的。

但是足够了,以怒涛般的热浪席卷,将数十发火球在黑暗中绽放。考虑到对手的数量,解决什么的只是举手之劳。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修道院,但相比“名画”被老鼠劫走的耻辱,果然还是后者更加重要。

“你们都是色盲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领头的白袍男却莞尔一笑。

已经自暴自弃了么,下意识如此判断的黑袍守卫们,在看到他出其不意做出“那个动作”的瞬间,便陷入呆滞────

一笔。

仅仅只是胡乱挥出的一笔,华丽的乳白色便从半空倾泻而下。

其达到的填充效果,如同画图工具里的油漆桶功能,轻松覆盖掉原本的颜色。

失去了橘红,烈火自然也没有存在意义。

将火球悉数吞没的庞大巨光,在蒸发后化为覆盖众人视野的白雾。意识到这股压倒性的差距,愕然的护卫们单膝跪地。任凭敌人新一波的攻势卷土重来,被白色笼罩的他们,除了恐惧什么也看不见。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踵而来的、是多达数十把寒气森森的“剑”,它们驱散烟雾,相继贯穿画师的肩膀、头颅、胸膛,血肉横飞。染血的铜剑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其后,伴随着雨点般滴落的声音,剑的轮廓逐渐融化为颗粒状颜料,消散空中。身为始作俑者的白袍男人,在平静目睹完惨剧后,侧脸便浮出一抹轻蔑笑意。

“像这样糟糕的配色,可没法与我的艺术品相提并论。”

结束了这场画师间的鏖战,白袍男带着部下们消失在夜光中。

03

将回廊分布的所有禅房搜遍,袭击者们最终来到一个类似蜂巢的金色穹隆。

在文艺复兴时期,那种建筑通常被称为花瓣。

然而这帮画师丝毫没有欣赏的念头。

他们警惕的视线先是从光彩夺目的大理石转到银灰壁画,接着又小心翼翼摸索石柱里是否隐藏着什么。

那巨大的穹隆,仿佛要在他们的头顶上撒下一张大网。青灰色的石柱,宛如栩栩如生的花梨木般,一根根向高处延伸,在令人晕眩的上空构成优雅的弓形,直落而下,仿佛那深不可测的峡谷,两侧都是林立的壁画墙体与镶嵌拼花的木质护墙板。

“这面的颜色相对浅了些。”

以肉眼成功捕捉到极为细小的色差,对颜色尤其敏感的白袍男人很快察觉到异样。

用指尖轻轻一按护墙,近一公分左右长度,土黄的装饰墙顿时便恍如门面般,切换成开启的入口。

告别了金碧辉煌的穹隆,一群人进入到更为幽暗的地下隧道。

石板壁上亮着刺鼻气味的煤油灯。淡淡微光照亮潮湿的通路,想必那幅画定是被藏在某个地下室吧。

然而,当画家们来到深处,却彻底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并非地下室────展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一个庄严肃穆的大厅。里面包含各种奇形怪状的石柱、有人形、也有石狮蹲坐在上的台柱。

“终于……”

白袍男人发出了嘶哑的干笑声。

摆放在内坛中央的,仅仅只有一幅画而已。

画中所描绘的内容,是沿着餐桌分成四组的十二人;坐在餐桌中央的男子,用一种悲伤的姿势摊开双手,示意有人出卖了他。

“……终于,见到了真迹!”

看着画中的一切,画师们露出喜极而泣的笑容。

仿佛见到阔别多年的亲人,抽噎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

没有错的,眼前这幅画,正是享誉全球的《最后的晚餐》────作者列奥纳多·达·芬奇,更是文艺复兴时期最为璀璨的一颗明星。然而,这些只不过是人们的普遍认识。对于这帮画师来说,显然它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

作为达芬奇的名作,这幅画的每一笔线条都是用“神迹”完成的。正如那些画师之前施展的魔法一样,《最后的晚餐》也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一类。

当然,那是经过成年累月的灵感所完成的、现象级别的神话,每一笔都是神圣的奥秘。其意义已经远超过“美术”、“魔法”本身,是足以影响整个世界体系的存在。

明明只是仅有数百年历史的作品,却能令几千甚至几万年才形成的法则产生动荡。

其所展现的艺术,无疑是天神也会为之疯狂的奇迹。

为了防止有人接触它的真迹,美术院特意将赝品摆在修道院饭厅,依靠守卫画师们的力量,将真迹牢牢封印在地下百年之久。作为维持现状的、象征秩序的存在,绝不能让其落入别有用心的画师手中。

因为,一旦用“神迹”篡改真迹里的内容,这个世界或许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与其它名画不同,根据达·芬奇生前留下的密码,在这幅《最后的晚餐》里还隐藏着最后一道关卡。需要用“祭品”解除封印,才能得到篡改的权限。

“只要得到真迹,祭品什么的迟早都会解决。”

白袍男人激动地笑着,令这个世界发生变革,正是以他为首的画师们翘首以盼的事实。然而,就在他们试图将手伸向那幅画的同时────

“情报人员果然没说错。”

声音的主人从石柱背后慢慢走出────那是一位身穿蝙蝠式斗篷风衣的妙龄少女。

昂然伫立在内坛上的她,留着一头蓬松的金色长卷发。

如同炼狱火海般的绯红色眼眸、薄薄的嘴唇、模特比例的头部、玲珑诱人的腰部曲线堪称精细雕琢的艺术品,仅是站在那里,便能让人感到一股知性美人的气质。

“不好意思,这幅画是我祖先的作品,你们可不能带走它。”

宝石般润泽的嘴唇动了起来,金发少女扑哧一笑,却是操着一口与外貌严重不相符的活泼语气。仿佛调皮的妖精,发出充满违和感的滑稽音调。

“妳的祖先?这位大小姐……该不会神智不太清醒?”

“克劳狄亚·达·芬奇,前来阻止疯子的守卫画师,你们这帮白痴只需知道这点便足够。”

面对挑衅,笑脸盈盈的少女,眼神如同看着害虫一般。

那是不同于文静女生含蓄的微笑,更像男孩子那种的爽朗大笑、不羁、目中无人,宛若野性十足的雌狮。

04

“妳说妳是那个列奥纳多·达·芬奇的后人?”

白袍男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仿佛对她之前桀骜不驯的言语感觉不到一丝痛痒似的,男人悠然地发出笑声。

因为不止他一人,甚至连在场的部下们都十分清楚────达·芬奇终身未婚,没有子嗣。更何况,达·芬奇并不是姓氏,它的本意是来自芬奇镇的含义。倘若她真是那个列奥纳多的后人,那么首先便不该使用“达·芬奇”而是列奥纳多父亲的姓氏。

换句话说,这个家伙也许不过是美术院派来的骗子。

但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步吗?男人徐徐走近数步,轻蔑的眼神多了几分思忖。

“怎么,还需要我复述,难道你们的耳朵都生茧了吗?”

克劳狄亚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快步上前,双方的距离不经意间被缩短────也正因如此,少女看清了这帮人的面孔,闪烁出异样颜色的眼神,空虚的视线四处张望,仿佛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唯一残留的,就只剩下渗透全身的扭曲狂热。

比较人数,自己处于压倒性的劣势。

深知这点的克劳狄亚,反而不以为然地露出淡淡的浅笑。

“听不懂话的明明是妳,疯丫头。”

白袍男人一声令下,以包夹之势围住少女的画师们挥舞着手中的神笔。

放慢动作也无所谓,毕竟对方只有一人,就算那名少女下笔再神速,也没法在短时间内解决在场的所有对手。

“唉,真不好意思,速度可是我的弱项啊。”

少女轻拔金色卷发,一脸遗憾地发出深深叹息。

“没法快过各位的简笔画真是抱歉,所以我会好好补偿的。”

“妳想补偿什么?”

有种不快的预感,白袍男人的语气慢慢变得强硬起来。

“就是这个!”

话音刚落,克劳狄亚飞速从风衣里掏出一张美术纸。纸上画着面目狰狞的蛇妖,光从其逼真程度来看,那是一幅栩栩如生、完成度极高的作品────

“美杜莎!”

一位画师突然拼命大叫,跟在他身后的画师们甚至来不及躲闪。他们想要用力、想用手中的神笔反击────可是,根本无法抵抗。在目视那幅画的瞬间,侧腹部的肌肉很快被石化,直至他们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全身便已无法动弹,完全被侵蚀了。

“据说我的祖先十四岁就能描绘出美杜莎了,到头来,现在的我也只有这种程度。”

少女自嘲地笑着。显然这幅画也是用“笔”描绘出的“神迹”。不到万不得已才会使用的秘迹,对比临时赶场的简笔画,以实用性来说,根本就是犯规级的存在。当然,前提是能达到那样的技术────

“真是了不起的才能……不过,若是美杜莎看不见的话,那岂不一点意义也没有?”

耳畔传来白袍男人有条不紊的声音。

意识到对方成功回避的克劳狄亚,迅速转移视线。然而,显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片茫茫白雾。

将《美杜莎》当作手中的盾牌,少女谨慎地前行。

这种做法的好处在于,若是对方打算近身偷袭,基本是没有任何胜算。但如果对方能在这片雾霭中看清自己,并采取远程的狙击呢?

“我能够辨别任何色彩……甚至不需要鼻子、眼睛、耳朵,用心便能做到。”

白袍男人沉着的笑声继续回响在少女耳畔。

是虚张声势吗?

纵使画师拥有再强大的“神笔”与“技巧”也不可能让自己变成“共感”超能力者。十分理解这点的克劳狄亚,紧锁眉头。

“放弃吧,妳的脚步已开始踉跄,而我的作品却将完成。”

声音如同巨斧挥落。在理解到男人进攻的同时,少女条件反射地四顾张望,霎时,白雾后方的巨光让她猛然一惊。

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美杜莎》扔出,克劳狄亚短促地叫了一声,以侧面翻滚回避这一波危险的攻击。然而就在她确信自己成功避开的同时────

那幅《美杜莎》却已变成灰白的石块。

正确的说,是少女将它扔在半空时便成那样。换言之,那道巨光的真面目其实是────

“哎呀,不好意思,我啊,可是能自由控制这个区域的颜色。”

白袍男人所说的作品,其实就是调整了周围的色彩。

将白雾笼罩四处,只不过是为阻碍对手的视线。其真正的王牌,是将范围内的一片“纯白”演变为带有金属质感的银白色。

这样,便能直接达到“镜面反射”的效果。

让美杜莎看清自己,令诅咒的石化反噬其身────正如同,希腊神话中珀尔修斯将她变成石像的结局。

“放弃抵抗吧!”

把身形压低到极限,白袍男一口气将距离缩短十公尺。

在中段稍抬起手中的笔,开始挥舞。

刚从地面爬起的克劳狄亚,将蘸满鲜红颜料的笔,往地面狠狠一挥,犹如刀锋擦起的火焰,只留下一瞬的热与闪光。白袍男蓦然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一边挥出黑色笔迹,沉着应对。

“黑色能够吸收红色,这都不明白吗小姑娘!”

面对男人挑衅般的大声疾呼,克劳狄亚的表情依旧显得游刃有余。

“蠢货,那是加的红太少,有种你多覆盖几次!”

没有多余的时间描绘,两人完全将手中的笔当作锋利的剑刃。成功避开横劈的少女,摆好架势,闪烁着深红色光芒的笔尖,浅浅地划过男人的白袍。

红与黑的轨迹犹如剑舞般火花四溅,眩目的双色令整个大厅充斥着异样明亮。

在通过数十回合的较量当中,白袍男人逐渐掌握克劳狄亚的动作模式,只见他轻松地咧嘴一笑,躲过离鼻尖只有数公分距离的笔锋。转身挥出的一笔,以半弧线的漆黑轮廓击向少女。

“染上这黑色正是妳的不幸!”

中招的克劳狄亚被轰飞到右后方,滚了数个来回,手中的神笔也掉落在地。预估到这笔的威力,白袍男人满足地扫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少女,又将目光转移到身边的部下。

“你们,快把画取走。”

“是!”

任务已经完成,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男人整理好衣角领口,准备即将离开石柱大厅的同时────

“……太天真了。”

克劳狄亚莫名地发出银铃般的甜美声音。

这时,写在她脸上的并不是打算拼命阻止对方的表情,而是胜利的笑容。

“怎么了,调皮的小姑娘?”

察觉到不对劲的白袍男,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你们真以为这个修道院里会有真迹?还不明白吗……这幅画也是赝品!是祖先大人的弟子弗朗西斯科的作品!”

“那么你知道真迹在哪?”

“是的,但首先你必须跟我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

“过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我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力气了。”

听到少女信誓旦旦的口吻,白袍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嗤笑。

尽管走到克劳狄亚的面前,但男人却并不去注视她,相反,而是用脚狠狠踩上少女准备伸手夺回的笔。

“哼哼,小鬼,别太得意忘形了。”

白袍男人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在他看来,这点把戏太容易被看破,哄骗弱智儿童还差不多。

“我知道你只是想趁此机会夺回那幅画。”

“啧,被发现了么……”

“真是个蠢丫头。”

男人肆意的笑声变得更大了,做出享受表情的他,正以嘲讽目光凝视少女微微颤抖的手指。

“……看来,我有必要让妳的绘画生命结束了。对画家来说,最重要的无疑是手吧?来,就让我废掉你这只。”

“不、不要……!”

少女的表情立刻变得惊慌失措。

“为妳的愚蠢后悔吧!”

而当他正准备下踩的时候。

不对────

骤然发出惊诧的声音,男人竟将脚悬在半空,收敛笑容。只见克劳狄亚伸手按住的地面涂有碗盘大小的红色圆圈。

对颜色极为敏感的白袍男,立刻张头四顾,没想到周围的地上全是鲜红的笔迹,刚好形成炸弹的轮廓────原来,这都是方才少女与自己搏斗时留下的颜料。

“竟然在那个时候就设下埋伏……”

如果自己真的一脚踩下去,究竟又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到自身被羞辱,忿怒的白袍男人嘴角上翘。面目狰狞的他,一脚踹向克劳狄亚的脸颊。

“妳这臭小鬼!”

“呃……”

看到金发少女被踢翻后痛苦痉挛的表情,男人总算松了口气。

克劳狄亚·达·芬奇────这个家伙实在太疯狂了,不管是作为一名画家,还是一个人。

“大人,我们已经将画拿到手中了,回去吧。”

“嗯。”

白袍男人点了点头,看到躺在地上的克劳狄亚,带着一份敬意,也是对达·芬奇的肯定,此时的他,竟露出从未有过的微笑。

“作为回礼便告诉妳吧,我的名字叫提香·韦切利奥。”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少女,脸上带着微微一丝震惊。

这个名字,她有印象。根据美术院的资料,那正是数百年前的油画之父────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画派的神笔画家。

“为何……那样的人会……”

“……妳不明白的。我们复兴者,是为改变这个扭曲的世界而战。”

“复、兴、者……”

克劳狄亚一脸茫然若失的样子,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闲话也不多提了,后会有期吧,列奥纳多的后人……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的话。”

说完,名为提香的白袍男子半眯着眼睛,做出“嘘”的手势,并疯狂大笑地转身离去。那些画师们也紧随他的脚步,逐渐消失在视野模糊的少女的眼前。

之后,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们什么也不记得,只是依稀能想起────

────那一夜,天边出现了银白色的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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