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曰何老实正坐在柜台里清点着账簿上的货物,因为鍚国前线正有战事,导致过往行商旅客的数量骤减,店里冷冷清清的。
殳谷县本就是靠着来往人流极大的殳谷关生存的,县中大多数生意人经营的买卖都是靠流量吃饭的,尤其是自己这古玩倒卖一行,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逮住几个人傻钱多的外来客狠劲宰,他们在本地不沾亲带故的认不得几个人,再加上大家伙都是在一块做买卖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帮亲不帮理,那些外来客就是知道自己被坑了也不敢声张。
不过一想到那帮妖怪即将在城中兴风作浪,自己和他们关系又亲,洗劫到县衙的库银怎么样都少不了自己一份,到时候带着抢来的银钱换个好点的环境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脑中构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笑容时不时浮上面庞。忽地有人拍了拍柜台,笑呵呵地道:“老何啊,美滋滋的想什么呢?”
何老实一抬头,见一个青布袍子的清矍老汉满面微笑地站在柜台外,连忙起身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地道:“伍老板,您今怎么有空儿来了,快快请进。阿大,快沏壶好茶来”。
这位面目清矍的老汉叫伍群,五十出头,在殳谷县拥有大量的房舍大屋,每月光是收租利钱就够吓人的,那财势远非何老实可比。而且他出手阔绰,仗义疏财,和县衙里头人的关系又好,这里做生意的人大多都认得这位。
伍群笑吟吟地在椅上坐了,说道:“这不刚从县衙回来,路过你这里顺道来看看,这门前冷落得很呐,看来是受前线战事的影响不小啊。”
何老实强笑道:“嗐…这前方战事一打,过关的人是比平日是少了一大半,可也没办法啊,我总不能上街去拉人吧。这糟心事不提也罢,对了,您老又上县衙去“公干”去了?”
伍群从袖筒里掏出他那翡翠嘴儿的竹埙,从系在腰带上的荷包里掏了些混着药材的紫萝叶,用火煤子点燃了,悠悠地吸了一口,眯起眼睛道:“他们动动嘴,我们就要跑断腿,这不,今早那榜令一发,我家那口子就急吼吼的让我提着东西去探探路。”
何老实一愣,干笑道:“榜令?”
伍群见他这傻愣愣的像,失声道:“怎的,你还不知?今早榜令一出,县中好几个大户都上县衙走了趟。县帅大人亲自坐堂要求我们这些房舍大户每人空出三到五处大的院子来,他有重要用途,还承诺事后必有重谢。”
何老实闻言浑身打了个冷颤,心道:自己虽然和他们这些房舍大户比不了,但名下的四处院子可都是登记在册的,而且那帮妖怪都还住在里面,万一查起来岂不是坏了大事。
他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笑盈盈吧嗒竹埙的伍群,知道这小老头定是知道些什么。于是笑呵呵地从货架上取了一小件的青花琉璃瓶恭维道:“您老县衙里人头熟络,这榜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说罢,顺势把瓶子往伍群身前一推。
伍群悠悠地吐出口烟来,翻着眼睛瞧了眼何老实递过来的青花琉璃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把瓶子往座位底下一送,慢慢地道:“何老弟呀,老哥哥我也说不上和县里头人有多熟络,胜在做人罢了。这年纪一上来,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了。”
何老实听了连忙端起壶来给伍群又续了点热茶,毕恭毕敬地道:“老哥哥不瞒您说,我这两天耳鸣的老毛病又犯了,听人说话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我这也愁啊。”
伍群呵呵一笑,将竹埙在椅子腿上轻轻地磕了磕,轻轻放在桌上,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这才凑过去小声地道:“说起来这事儿原本就是不明不白的,听说君上前方战事不顺,需要大批的抽调兵众赶赴前线,我猜测这些临时征用的院子都是用来囤积运往前线粮草的。”
何老实眼珠滴流一转,仔细想了想,连忙装出一副愧疚样,恨恨地一拍大腿道:“身为鍚国血性男儿,邦国有难我竟浑然不知,还在这哀哀抱怨,真是可耻。”
转过身来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向伍群信誓旦旦道:“我这就回去,马上空出我名下所有院子,一并征用给县帅大人。”随后他一把抓住伍群的手,抽抽噎噎地感激道:“能有今日为邦国分忧之幸全得感谢老哥哥您,待形势稳定,来日我定有薄礼送上。”
伍群皮笑肉不笑地嘴角抽搐了两下,说了几句客套话,带上那放在脚边的青花琉璃瓶,施施然走了出去。
一见伍群已转出视线去了,何老实不由鄙夷的朝地上吐了口痰,招呼了伙计一声,便连忙往家中赶去。
到了末时,只见一队队兵士押着罩着厚厚篷布的运车一批一批地从西城门驶入城中,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城中百姓私下里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纷纷。
就在兵士们鱼贯入城的西门一角,宫志保领着姜素、宫婼昀正在马不停蹄的忙碌着。
宫志保和姜素负责制作含有道力的麸子,宫婼昀则负责将道麸子贴在假扮兵士的衙差身上施下障眼法。
由于县衙的人手有限,这些假扮兵士的衙差在西门口经过变化后,大摇大摆的入城,随后再从东门撤去变化,着平民衣物悄悄的返回西门,如是这般,循环往复,作出一副源源不断,无时无刻都有运粮队开进城中的假象。
几人之中宫志保修为最高,他专门负责制作变幻损耗道力较大、内在解析稍微复杂一点的运粮车麸子。姜素如今的道力已是今非昔比,因他体内还有两大穴未被全部打开,不能将道力发挥到极致,所以要比宫志保稍逊一筹,他主要负责制作的是用来变幻作披在衙差身上兵甲的麸子。
宫志保起先还担心姜素不能完全胜任这一工作,衣物麸子虽然要简单一些,但其中解析构造的细节大不一样,若没有很扎实的道麸基本功是无法拿下来的。比如,男女衣物的麸子就特别容易混淆,那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弄错了,那在外人眼中这帮衙差可就成了“女装大佬”了。
宫婼昀将这一批衙差的最后一人施了障眼法后,抹了把脖颈处的香汗,倚坐在一边休息。她一抬头见姜素额头上满是密汗,有心想上前递上一块香帕,但是既已知道他娶了妻子,自己一颗芳心再喜欢他也绝无可能做妾。
妾的身份是极低的,在一些豪门富户家有些妾的地位甚至不如主家养的一匹好马,爱妾换马之事经常被那些士大夫们看作是“性倜傥”的风流佳话。莫说姜素只是个修士,就算他是六席之首,宫婼昀虽只是个羽士的女儿,也断然没有作妾的可能,那丝情愫已被扼杀在萌芽之中了。
宫志保看着姜素与自己女儿,一个文质彬彬、俊雅秀气,一个娇媚可人、宜喜宜嗔,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边摇头一边叹息:“此子日后必将成大器,唉…可惜,可惜呀。”
放下手中麸子走到姜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姜兄弟休息一下吧,以你现在的道力修为能坚持到现在很是不易了。”
姜素活动了下有些酸胀的臂膀,点头应到。心中对自己的表现却还有些不满意,要知道做麸子这种入教基本功早在他15岁时就已经超越同届所有人,现在自己不过才忙活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觉得浑身麻胀、呼吸急促,太差了。
喝了口水,姜素拱手向宫志保问道:“敢问大士,可有马昂兄的消息了。”
宫志保摇头道:“这个逆徒,昨日被我训斥一番后竟一夜未归,这孩子被我放任惯了,受受挫折也有助于他成长。哪里比得了姜兄弟你,比我这徒儿还小了几岁,却是沉稳练达,一身道力精纯,年少出英雄啊。”
姜素忙道:“哪里哪里,马昂兄义勇当先、嫉恶如仇,对付恶妖正需要这样的品德。至于身上过重的戾气,只要引导得当必然成为他日后晋升修为的一大助力,大士千万不要对马昂兄太过苛责了。”
……
络绎不绝的运粮车驶过街角的一处酒肆内,一个面容憔悴满身酒气的汉子看着眼前一批批被麸子加了障眼法的车队自嘲的一笑,这人正是马昂,他知道这是师父与师妹彻底信了那个小子的话故布迷阵。
昨夜受了训斥的马昂很是伤心,他想不通从小到大即便自己时常给师父惹事生非,好几次闹出祸事来,师父都从不在人前那般呵斥自己。那个姓姜的小子道力醇厚,身手也不差,师父一贯爱才,他定是看中了那小子,嫌弃自己了。
还有师妹,她在首饰铺子第一次见那小子看他的眼光就与众不同,昨日在内宅那溢于言表的爱慕之意更是明显,自己虽从未对师妹有什么非份之想,可也不该便宜了这小子啊。
想到这,马昂抽抽噎噎地抓起一盅酒喝了一大口,不想喝得太急,酒性又烈,呛得他直咳嗽,眼泪不停的往外流。就在泪眼婆娑之际,忽地瞧见一个身影极为熟悉,急忙擦干眼中泪水定睛望去,惊疑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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