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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拜托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安顿好再度昏迷的祖父大人,艾丽西亚推开所有人,一个人来到屋顶上,望着离自己太过遥远的星空。

在艾丽西亚未被冠以‘枪姬’之名,在未被贵族承认其公爵家长女身份之时,在祖父的保护下成长起来的艾丽西亚,总会一个人跑到屋顶,望着自己耗尽一生之力都无法触碰到的那片星空。

对艾丽西亚而言,勇者诺恩,也曾是如这广袤星空一般无法碰触到的存在。一直以为,自己只要像现在这般,遥望着诺恩就好。但是今日,却触碰到了坠落到触手可及之处的勇者诺恩。虽然只有一点点,却让艾丽西亚感到,这才是真正的,那个孩子。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一个人的孤单,明明知道的,却还是自私的,将对方视为不可及的存在,划清了勇者与自己的界限。

[什么,勇者的同伴啊...]

连对方是位少女都不知晓,连对方会露出那种表情都不知晓,连对方会因为那种事情生气也不知晓,便自顾自己的以同伴自居。

曾经,喜欢过诺恩。

露出天真睡颜的诺恩,吃饭时把脸庞涨得鼓鼓的诺恩,偶尔露出哀伤笑容的诺恩,明明难过的快要落泪还是坚持下去的诺恩,战场上毫不犹豫的挥舞着圣剑的诺恩,战后用空虚的眼神望着战场的诺恩...全部全部,都最喜欢了。

诺恩,是我的初恋。

那个最最喜欢的诺恩,曾梦想过讨伐魔王之后,与其一同度过一生的诺恩,竟然是女孩子这点...

[呜...呜呜...]

蜷缩起双膝,将面庞埋在双臂下,艾丽西亚低声哭泣起来。

失恋了...不,是还没开始,这场恋情就结束了,诺恩竟然是女孩子什么的,呜呜...初恋,是比自己还年幼的女孩子什么的...

一想到自己竟然还在魔王的面前畅谈了两个小时的,关于诺恩的种种,便恨不得就这样钻进地缝去消失不见。

什么吾妹嘛,那个吾妹是诺恩这点,一点都没提到嘛,混蛋魔王!

[呜哇....呜呜...]

哽咽慢慢变成了放声大哭,悲伤而又羞愧难当的艾丽西亚,通红着脸庞,任由泪水沾湿衣物,大声哭泣。

[在哭呢...]

[在哭啊...]

魔王与老管家一同将视线转向传来哭声的屋顶。

[为什么,艾丽西亚要哭啊?]

完全不明所以,丝诺艾嘟着嘴,和新认识的魔族的孩子们一起,满不乐意的捡拾着散落在屋内的桌椅残骸。

魔王与老管家都将视线转向说出这种话的丝诺艾,相视片刻后,无奈的长叹出一口气。

[丝诺艾,为什么一定要艾丽西亚?]

一边忙着用魔法对房屋的构造进行修复与加固,薇薇安一边看向丝诺艾这边。

[嗯?因为,喜欢嘛~强大的艾丽西亚也好,现在不明所以的哭泣着的艾丽西亚也好,我,全部都喜欢~]

[...]

[...]

[...]

屋内明白事情真相的三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绽放出略带羞涩的可爱笑颜,说着喜欢艾丽西亚的丝诺艾。

[吾妹。]

[是~兄长大人~]

[以后,禁止汝穿男装。]

[诶?为什么?]

[这也是为了汝着想,听好了,绝对,男装禁止!]

[是~~~]

无精打采的答应下魔王的丝诺艾,让在场的众人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不安。

[那个...抱歉,现在,我也没弄懂发生了什么...话说,我的戏份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就让我悄悄退场,怎么样?]

窝着肚子蹲在地上拼凑着书目的商人,为难地挠着脸。

[商人阁下,恕我直言,现在才装糊涂,太晚了。]

老管家拍拍商人颓废下去的肩膀,安慰着商人。

[再者说,如果阁下您还有什么弄不清的,在下可以告知阁下,像是那边的青年是魔王本人,那边的少女是原勇者,现在成为了魔王的义妹...]

[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家伙,明明就是想把我拖下水吧!?]

[是,毕竟,我和阁下一样,只是个普通的人族,呀~不用自己独自背负如此多的秘密,真是太好了。]

老管家擦拭着因一口气得知太多不得了的情报而布满汗珠的额头。

与轻松下来些许的老管家相比,商人似乎胃痛的不得了的样子,捂着腹部呻吟起来。

[对了~兄长大人,这次的勇者,是二皇子殿下!]

[啊...那点...]

已经知道了。本来想这样说的魔王,看到丝诺艾闪亮着眼睛时,把原先的话语吞下了肚。

[不愧是吾妹。]

带着笑容夸奖着丝诺艾,魔王将手掌置于魔王头上不断揉搓。

[嘿嘿~还是魔王的好~]

尽量的伸长脖子享受着脑袋上的触感,丝诺艾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呐,兄长大人,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是呐,好不容易来了人族领,见见勇者如何?]

整合好损坏不大的书籍,魔王抚摸着书皮,认真思考着。

[等,等等!你们,以为是去隔壁的朋友家去玩吗?魔王去找勇者那种事,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去做的吧!?]

好不容易被商人拼凑起来的纸张再度散乱在地板上,商人抱着阵阵作痛的头部。

[吾倒是无所谓,不过,吾认为对汝等人族而言,吾击败勇者,乃是善事。]

[哈!?]

[汝等,因勇者降临而与吾族对抗,若失去勇者,汝等便会退兵,是否?]

[诶?确实,应该是那样...]

[若汝等不再进攻吾族领地,吾族也不会侵略汝等,既是如此,让人族在此退兵,吾认为这对汝等而言,也并非坏事。]

[谁会相信啊,魔族不会进军这种事!]

[信与不信,是汝等之事,吾自然也不会因汝等改变心意。]

[这...]

看到商人语塞,魔王不再出声。

[主人是,魔王?]

下楼帮忙收拾房屋的贤者族孩子,紧紧地盯着魔王。

[吾确是魔王。]

[是吗,主人就是,抛弃了我们的魔王大人。]

在贤者族孩子的身旁,被魔王买回的众多魔族奴隶,都看向魔王。

[是,吾,确是抛弃了汝等的魔王。]

在收回人族领的士兵,结束了战争时,这些尚在人族领的魔族孩子,便等同于被魔王抛弃了。

[今后,您也要抛弃掉吗?抛弃和我们一样的孩子们。]

[吾,会抛弃的。]

听到魔王的回答,孩子们不再出声,只是站在那旁,用让人无法看透的眼神,静静地看着魔王。就连商人与老管家都忘记了言语。只是看着,说出自己会抛弃魔族孩子这种话的魔王。

让所有人都欢笑,令全世界都幸福的王,是不存在的,所以,魔王才会拼尽全力的,守护着自己力所能及的那一部分。

[您一定是位出色的魔王。]

正对着炉火的贤者族少年,似哭似笑,称赞着魔王。

[但是,您,并不是我等,被魔族抛却之魔族的王。]

抚摸着曾被锁链拴锁的脖颈,抚摸着身旁比自己年幼的混血魔族少女,贤者族少年慢慢低下头去。

[抱歉,吾...吾也曾想过,将汝等全部守护,但是,拼命去做力所不能及之事,令吾失去了更多的事物,吾的双手,拼尽全力所能抓住的事物,就只有这可怜的些许。]

[嗯,我明白,抱歉,主人,让您为难了。]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贤者族少年抬起了头,继续带领着身后的魔族孩子们收拾房屋。

[那样的话,我来成为你们的王吧!]

在贤者族少年转身前,丝诺艾跑到和自己一般身高的贤者族少年身旁,握住了他的手,带着微笑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兄长大人没法守护,不得不抛弃的那些魔族,就由我来当他们的王!]

[等等,吾妹,汝知道汝在说什么吗!?]

[嗯,比起承担起所有人族的命运来说,只是做这一小部分的,魔族的王,很轻松不是吗~]

立于魔族孩子们的面前,前勇者丝诺艾用力点点头。

在丝诺艾回望着魔王的视线之中,见不到丝毫的虚假与玩笑,认真到甚至让魔王回想起最初所识的,那个尚不会欢笑的勇者。

[哈哈哈,呼哈哈哈哈,不愧是妾身的主人,真是~不会让妾身感到无聊~~~]

向来沉默的圣剑,像是再也憋不住一般,哄笑起来。

[那边的小辈哟,快收起汝那副吃惊地蠢样如何~妾身选定的主人既然有意替小辈承担起魔王之任,小辈总不会说要拒绝?]

娇艳而又不失威严的声响让在场的魔族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

[给吾闭嘴!]

而魔王,则是给在场的所有人都施加了更强力的威压。

[丝诺艾,吾...曾经为敌之人哟,汝,明明知道那是如何沉重之事,为何...]

[因为,兄长大人很难过的样子嘛。]

[诶?]

这孩子,在说什么?

[兄长大人...魔王拯救了勇者,将勇者变为了丝诺艾,但是呐,丝诺艾却没能为兄长做些什么,我呐,一直在想,能为兄长做些什么,今天,终于找到了。]

真的是,十分开心的,丝诺艾笑着。

[吾并不是,为了让汝背负这种事...]

[兄长大人,一个人背负这种事,太狡猾了不是吗?]

[吾,哪里,狡猾了啊...]

糟了,要哭了。

魔王闭上眼睛,仰起头,抑制着内心的这份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心情。

百年,已经过百年以上的岁月,一直一直,都觉得十分沉重,一直一直,都觉得十分孤寂,但是,终于,有人走在了魔王身侧。

[吾妹...]

[是,兄长大人。]

[汝,一定会后悔。]

就同吾一般,无数次悔恨未能做成之事,以及,接下魔王之冠的那一瞬间。

[嗯?不会哟,因为,是和兄长大人一起嘛~]

[是吗?]

[是!]

好耀眼。

魔王眯起眼睛,看着绽放着笑颜的丝诺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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