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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命运的交会

第九章 命运的交会

二月五日夜晚九点。

阿伦大神殿。

竖立于阿伦山上的这座大神殿几千年来一直是厄伊卡以恩帝国的信仰中心,这里是厄伊卡以恩帝国的初代皇帝,英雄王『阿伦』举兵反抗前朝暴政的地方。阿伦的孙子朗努基皇帝为了纪念爷爷的丰功伟业,于是将这座山命名为阿伦山,并在此建立了一座大神殿。

传说中阿伦的母亲怀孕前曾经梦见一只大红色的火鸟飞进自己的肚子,先知便说阿伦是神的儿子,降临于世间是为了保护世人,引导众人走向正确的道路。

而阿伦果然也不付期望,推翻了暴虐无道的前朝皇帝建立了厄伊卡以恩帝国,并让国家走向繁荣。

而如今在这座神殿内的一间客厅里,一名少女伫立其中。

时间是晚上的九点整,夜晚的宁静包围着少女,甚至可以用神圣来形容,烛火柔软的火光与黑夜共同为一天画下休止符。

少女眼前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正中间放着一个草绿色的圆盘,圆盘器缘上有着褐黄色的斑纹,一条大蛇盘旋于器皿中央弯曲翻腾着它的身躯,周围则以镂空卷草做为装饰。而在圆盘一旁则摆着一株由质地透明的玻璃种翡翠所雕琢出的花朵,少女轻触着花蕊,但很快的便失去兴致,她伸手拿起桌上的镂空核果,雕刻细腻的花笼将小鸟囚禁于花丛中,每次的转动都能听到微小且清脆的撞击声。

「这个原本是要进贡给墨西皇帝的玩具,当时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买通了内宫官员才从他那里拿到的,雕工很棒吧!」

谋良坐在椅子上解释着他带回来的宝物,并偷偷观察着少女的表情,少女是自己的老板,厄伊卡以恩帝国的长公主,同时也是帝国的第二高手──白梅。她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火红色的眼瞳直盯手中的玩物。精美的雕花点缀着身上银白色板甲,配上鲜红色的条纹显得格外优雅。

两人原定是要在帝国的首都荷库姆见面,但就在谋良进入边境不久突然接到消息更改了会面地点。

阿伦山位于帝国北部边境,谋良从接到消息到赶到目的地仅花了两天时间。

(虽然说迟到了一个礼拜,但特地跑来边境等……)

因为某些政治因素一般来说白梅只会待在荷库姆,但这次竟然会在边境等他,谋良有些摸不着头绪只能继续介绍着宝物。

「啊,另外那个是……」

「够了。」

白梅打断谋良,她面无表情的说道:

「夜晚男女独处太久会让人说闲话的。」

「……这次去墨西帝国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才对。」

「确定吗?」

「嗯……武器没有增大需求,粮食的买卖数量也正常,这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谋良的商队除了进行正常的交易买卖外,他还有另一项工作就是收集情报,不过因为墨西对厄伊卡以恩的威胁较低,所以谋良有些不解为何白梅会如此在意此事,甚至不惜离开王都前往边境。

「芬多和瓦德的叛乱快要结束了。」

「咦?什么!」

谋良面露诧异。芬多和瓦德是位于帝国东南边的行省,与荷库姆分别处在两块大陆上,于二十五年前被前代皇帝布鲁克尔所征服。前代布鲁克尔皇帝在任期间东征西讨虽然扩张了帝国的疆域,但也因近一百年的穷兵黩武导致国库空虚,并且这些被征服的国家不论是宗教或是民族都与帝国不同,因此就在布鲁克尔皇帝死后的五年,也就是至今半年前芬多和瓦德爆发了大规模的异教徒叛乱。

虽然叛乱被镇压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这次因为牵扯到一些因素所以让白梅感到相当头痛。

镇压叛乱的指挥官是一名叫阿兰的男人。

布鲁克尔皇帝生前私生活糜烂,一生共娶了五十三名妻子并与数百位女性**,子女与私生子女数量加起来多达八百多人,而阿兰也是其中一名『私生子』。

在布鲁克尔皇帝死后,厄伊卡以恩的皇位被白梅的弟弟,年仅二十九岁(相当于人类九岁)的白洛所继承,由于年龄过小所以由白梅当任摄政王。

白洛上位后白梅花了一番功夫镇压派系,并拢络那些灵能较为强大的私生子女努力维持势力间的平衡。

但阿兰一直是个例外。

阿兰是帝国的『第一高手』,其强大的灵能无愧于阿伦血脉之名。在叛乱刚开始时,白梅本打算让自己的亲信──帝国第七高手巴杜前去镇压叛乱,但阿兰却带着几名贵族抢先抵达战场,因为是打着镇压叛乱的大义名号所以白梅也不方便从中作梗。

原先被叛军打的节节败退的芬多及瓦德贵族在阿兰加入后形势整个逆转,帝国军战无不胜,短短数月就收复了叛军所攻占的土地,这次的战役使得阿兰获得极大的声望,经过这次叛乱帝国内不少贵族可能都将倒向阿兰一派。

幼帝即位国家本来就已经不稳定,且厄伊卡以恩是个尚武的国家,比起小孩,百姓和贵族们或许更喜欢一个拥有强大灵能的男人成为皇帝。

『阿兰的威胁已经到了相当危险的程度』

「两年……快一点可能半年后就结束了,所以你觉得叛乱结束后阿兰会做什么?」

对于白梅的提问,谋良没有马上回话,细心盘算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回答道:

「是因为您认为阿兰有可能掀起内战,所以才要我确认附近国家的动向吗?」

「嗯……其实不只阿兰,感觉最近不少贵族都有动作,只不过阿兰是最麻烦的一个。」

「其他贵族也有吗?」

「嗯,」

白梅耸耸肩说道:

「应该跟前不久的废奴有关,反对的人看来不少。」

「……那,请问您为何要在这个时间点来边境呢?现阶段待在荷库姆不是比较好吗?」

「荷库姆有白煌和般玛达,而且苏梅罗也在。」

白梅顿了一会接着说道:

「你刚回来可能还不清楚,简单来说北方这里出现了奇怪的生物,外型跟我们相似但身高约有两米半,头上有山羊角而且灵能强大,他们到处打劫商队,边境几乎所有贸易团都遇过那伙人。北方这大多都是跟皇室关系不错的贵族,叛乱虽然快结束了……不过阿兰如果真的要反至少也要准备一到两年的时间,我可不想到时这里又出麻烦。」

「但是……只是强盗团的话……」

「不只有强盗。」

一份报告被丢在谋良面前,谋良看了眼后谨慎的问道:

「呃……请问这个是……」

「跟你之前送给我你们那边叫做『熊』的标本长的很像,只不过脖子附近有椭圆球状的突起物,皮肤淡蓝色且体型庞大。」

白梅放下手边的核果,发出了打从心里感到不悦的叹息,脸上露出了浓浓的阴影问道:

「请问你觉得这是什么呢?」

「呃……不好意思,看来是我们人类用的。」

虽然此事与谋良无关,但碍于白梅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我很不开心,乖乖认错』的气场,谋良只能自认倒楣的赶紧道歉。

「所以,您认为强盗团跟这些熊有关吗?」

「嗯。」

「理由是?」

「直觉。」

(直觉吗?)

或许在旁人眼中是个相当胡闹的回答,但谋良很清楚,自家公主的直觉意外的准确,甚至说是预言也不为过,这或许也跟所谓的灵能有关。

白梅在回答完谋良的疑问后,并没有将话题延续,而是把玩起放在桌上的玉质镂空圆盘,对于话题的突然中断谋良有些不解,于是他试探性的问道:

「请问……您是希望老夫帮忙?」

「嗯,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我希望获得人类的协助。」

「……瀑布之家不干涉它国内政。」

「不行吗?」

「不可以。」

「即使我这样拜托你?」

「不行。」

对于谋良异常坚定的回覆,白梅并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悠悠然的说道:

「但是最近有探子回报,阿兰的密使频繁出入瀑布之家并尝试接触撒拉哈喔。」

「……您在瀑布之家也有安插眼线吗?」

谋良苦笑着回应,瀑布之家位于厄伊卡以恩的边境,两边虽不是同盟但关系也相当密切,自家首领被人监视虽然是预料中的情况但多少也让谋良感到些许不悦。

对于谋良的质疑,白梅并没做任何的否认而是将玉质圆盘举到胸前,转过半个身子侧脸面对谋良,嘴角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微笑着反问:

「不可以吗?」

「呃……」

白梅突如其来的微笑让谋良有些措手不及,印象中自己已经十多年没见过白梅的笑容。

「那么……可以请你帮我游说吗?这对瀑布之家『三大长老』之一的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见谋良还没摆起防御架式,白梅继续乘胜追击请求谋良协助,虽说是请求但却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可以拒绝我喔』的气息。

「……真是的,殿下您这样我很难做人啊,若是单对贵国友好,您也知道我现在是旅行商人这样我……」

「并不是贵国。」

白梅走到了谋良的桌前,将手撑在桌子上说道:

「我不是以公主的身分拜托你,而是以朋友的身分希望你能帮助我。」

「……您这样很奸诈呢,您这简直不让我拒绝啊。」

「嗯,我本来就不打算让你拒绝,毕竟这次可是大危机。」

谋良有些无奈的看着白梅,两人认识以久,从白梅出生到现在一共过了四十九年,与其说是朋友,『孙女』或许更加符合白梅给他的感觉,而这也是『孙女』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的请求。

(不然我能拒绝吗?)

谋良在心里苦笑着反问自己,不过心里早有明确的答案。叹了一口气后谋良慢慢说道:

「唉,好吧……我知道了。」

「谢谢,我知道会造成你和瀑布之家的困扰,但阿兰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

得到谋良同意后白梅露出安心的表情,坐到了谋良对面的位置上开始商议人类援军的事宜。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除了瀑布之家以外,也能顺便帮我游说其它人类势力吗?」

「……知道了,我就好人做到底吧。」

谋良觉得他现在只要一直点头就好了,感觉自己已经被白梅吃得死死。

「另外这些奇怪的生物来源你有头绪吗?」

「没有……不过像熊的生物我最近倒是遇过了。」

「什么?」

谋良看着白梅说道:

「穿越维克特峡谷后有遇到两只,很强呢,娜斯塔西娅都只能应付一只,要不是有人帮忙死伤可能会很惨重。」

「娜斯塔西娅没事吧?」

「受了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白梅接着问道:

「……帮你的人是?」

「喔,这里有个新建的人类基地,首领是个叫乐雪的年轻人。」

谋良拿出钢笔在报告上的地图圈出一个圆圈说道:

「大概是在这里附近,不过目前只有四名人类和两名马卡洛人而已。」

「……那没什么用呢。」

「呵呵,这可不一定呢,这个基地的首领有很强的护盾和『有意识AI』喔,而且薇拉也加入了他们。」

「薇拉在那里?」

白梅挑起眉毛,接着又问道:

「那抚子跟卡妮丝?」

「当然也在。」

「……好吧,若是有需要我会派使者过去,现在这种情况人手多一个算一个。」

「那请问另一种生物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这一代几乎所有商队都被抢了。」

白梅拿出自己的钢笔,在地图上圈出一个范围后说道:

「那么让他们主动来找我就行。」

「您要亲自当诱饵?」

「怎么,不行吗?」

「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实力……」

谋良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对人类来说,所谓御驾亲征也只是到前线鼓舞士气并不会亲自上战场,或者说,领导人冲第一个其实是一件相当蠢的事。

但那是对人类,对于巴布尔人……特别是对阿伦血脉的传承者来说,龟缩于营帐中才是件蠢事。

轰!

庞大的气压迎面向谋良扑来,桌上的报告被强风吹散到房间各处,谋良先是被强风吹的抖了一下身子,接着赶紧抓住桌椅才勉强稳住身体,不一会儿强风便倏然停止。

「我可是厄伊卡以恩帝国的『第二高手』,请不用担心我的人身安全。」

白梅表情轻松的站起身并往后走向摆满宝物桌子,扶起几个被强风吹倒的摆设后说道:

「夜已深了,你若是继续待在柔弱少女的房间恐怕到时宫内又会有不雅的传闻。」

白梅看向墙壁上的实木挂钟,示意谋良应该离开了。

(柔弱吗……我觉得几百名壮汉都压不住妳……)

谋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白梅刚刚所说的话,开始思考这或许是她最近想出来的新式笑话。在离开房间前谋良突然想到一件事,他转头对白梅说道:

「对了,关于娜斯塔西娅的事……」

「怎么了吗?」

「呃……虽然说商队里有一位年轻的美少女能够提升不少士气,但……娜斯塔西娅很想你,她知道妳在大神殿最近几天都兴奋的睡不着觉。呃……妳能想像使者来时只通知我去后她看我的表情吗?」

「我知道。」

白梅静静的说着,但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烦躁。

「我也想赶快把事情处理完回到以前的正常生活,但现在宫里派系关系很复杂,她又是那家伙的私生女。她那人对人没什么戒心,现在回来很麻烦,而且我在外面也需要有可以信赖的人。」

那家伙指的是白梅的亲生父亲,前任皇帝布鲁克尔,看得出父女两人感情不太融洽。白梅叹了一口气后说道:

「请帮我安抚她,等阿兰的事解决就差不多了……最多十年,十年后会让她回来的。」

「好吧,那就当我多管闲事了。」

谋良与白梅道别后离开房间,客厅现在只剩白梅一人,夜晚的宁静再次袭来,空气中只残留着摆钟来回的滴答声。沉寂许久后,白梅将手伸向桌上的核桃,眉头深锁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

「真是的……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火鸟』是厄伊卡以恩王室的象征,白梅摇动着核桃,里头的小鸟不断撞击着鸟笼,美丽的红色小鸟被雕刻精美的花丛困住,永远无法自由的翱翔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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