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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十五章(一)

第一卷·第十五章(一)

嘉德丽雅左手持弓,右手搭弦,凭空地在弓弦之间创造了一支魔力箭矢;她一步跃上上方的枝头,左脚踩着树梢的细枝,右脚向前一跃,张弓向下空放一箭;

一声翼骐的嘶鸣,“初雪”夹紧双翼,沿着林间曲折的小路飞奔而来,扬起前蹄,正蹬上躲开了魔法箭矢的恶魔前胸。

吟游诗人空翻向前,轻盈地踩上恶魔的胸膛,抽箭,搭弓,拉弦,放——

恶魔血液中刺鼻的硫磺气息顿时充满了周围的空气,并未等对方有下一步动作,嘉德丽雅一把拔出刺进恶魔喉咙的箭矢,拉起它胸前的布袍顺手擦了一把自己雪白的皮靴上的血迹,招呼着“初雪”继续向前冲去。

成功地清空了一片高地,嘉德丽雅半蹲在一块向山坡外凸出的石灰岩上,望着下方山坡上的战况。

四人对这座恶魔营地发起的袭击已经持续了几分钟——如果有任何可能,嘉德丽雅一行人本来是打算绕过这座小型营地的,但它们的斥候非但在凌晨时分与自己刚刚启程的队伍不期而遇,它们的位置也正好卡在了小队赶往第二战术包围圈的唯一一条通路上。

而即便如此,在战斗的起初,嘉德丽雅一行人也本打算用斯莱恩和妮可莱的魔力引起的营地大火驱散恶魔从而避免这种典型的以少对多的交战,而实际情况——正如她现在所面对的状况一般,营地里的恶魔丝毫没有任何被“驱散”的意思——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在战场的最近处,μ——优莉娅手持着电浆长刀飞舞于十几个恶魔卫士之间,刀锋所划过的每一道痕迹都甩出了一条恶魔鲜血的弧光;这个场景,嘉德丽雅个人而言是见得多了。之前的几个月里的每次战斗,这位作战人偶身边都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唯独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战斗之中,优莉娅的嘴巴一直在动着,就好像是在念着什么咒语或者对着恶魔们说着什么一样。

嘉德丽雅一箭放倒了一个对着优莉娅施法的恶魔法师:“优莉娅在念咒语吗?她应该是不会魔法的吧……?”

在施法的概率不大……嘉德丽雅想着:至少,除了一直在动的嘴巴之外,优莉娅的身边并没有见到其他任何异常的场景。

除开奋战的作战人偶,两名年轻的圣骑士也在恶魔的营地外与魔族交战着。

优莉娅的身后不远,斯莱恩一手持着圣剑提真,一手握着升腾的暗影烈焰,与另一队恶魔法师周旋着。他一边操纵着黑暗元素和阴影阻挡着敌方的施法,一边赶上近处的敌人并用手中的武器发起攻击。

战场边缘,妮可莱的作战方式则明显——如果不考虑她准大圣骑士的身份的话——更像是一个标准的重装法师:她叉开双脚,站在自己的圣光壁垒之后,左手扶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右手则稳稳地平举在面前,用一个接一个准确且强大的魔法把靠近的恶魔烧成一个个蓝白色的火球。

嘉德丽雅半蹲着身体,对着下方的战场连射三箭——尽管她向箭矢飞去的方向瞟了一眼,确认了自己目标倒地的位置,但她并没有刻意地确认这三箭到底有没有命中它们的目标——这种事情的必要性并不是很大。事实上,无论是从什么角度上说,作为一个精灵游侠,嘉德丽雅从来不会考虑自己有没有在射程以内命中目标这种事。

对于任何一个游侠而言,松开弓弦的一刻——除非有着更高级的魔法或者完全无懈的防御措施,他或者她的目标就已经中了自己的这一箭了。即便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精灵游侠,想要在一百二十码之**杀一只飞舞的萤火虫也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更不用提这些个头甚至都要比“初雪”还高的恶魔卫士了。

试图偷袭妮可莱侧翼的三只恶魔迟迟没有动静,嘉德丽雅另两支箭就早已脱弦而出,将另外两个用法术绊住斯莱恩的魔族法师钉在了他们身后的营地木栅围墙上。

身上的十二支箭已经用了六支,她默默地计算着。

这非常重要,尤其是在长期作战之中就更为重要了——敌人是无穷的,箭矢是有限的,尤其是用各种特制的材质制造的精灵长弓箭,无论是从造价上,还是从补给条件上考虑,她都必须要在每次战斗之后回到战场上回收自己的用过的箭矢——这也是当初她射出前三箭后特地确认了一下目标倒地位置的一个重要原因:想要盲目地在两百个体重堪比巨人的恶魔遗体上找自己的十二支箭……

且不说这要耗费自己多少体力,就算是单想想那样的场景也让嘉德丽雅感到胃里一阵痉挛。

如此相比之下,象牙塔给精灵游侠们装备的新部件就真真正正地可以被称为一件杰作了:它非但省去了游侠们抽箭搭弓的时间,更是省却了他们在战后回到战场上搜索自己用过的箭矢的时间——如果不考虑这些魔法箭矢的威力确然不如精灵的米索利箭头这个事实的话……这样的设备即便是被称为世上最伟大的发明,在嘉德丽雅看来也毫不过分。

但是在这种对方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战场上,嘉德丽雅丝毫不想拿着自己年轻(和一个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比自己还要年长)的战友的安全开玩笑。她急速地射光了自己腰间剩下的六支箭,又伸手卸下“初雪”背上的箭袋,并将里面的箭矢一根根地插在了面前的地上。

嘉德丽雅望着战场上堆积的恶魔尸体和挥舞着武器与敌交战的三人,暗自想着:“应该够用了吧……”

远处的目标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吟游诗人再次搭箭开弓,一箭放倒了营地出口上试图冲出报信的一名恶魔,又朝他身边的两匹噬魔座狼坐骑各送上了一支魔力箭矢。

“Eva selora di.”嘉德丽雅轻声念了一句,又飞速地从面前的地面上拔出三支箭搭上了弓弦——

“初雪”的一声嘶鸣,紧接着是恶魔吃痛的咆哮,嘉德丽雅猛地回身,持箭的右手一松,将指尖的三支箭一齐甩了出去。

左肩,右膝上各中一支,另一支则半插在了一旁的噬魔座狼额头上。

嘉德丽雅向左一跳,闪开了恶魔的劈斩,一边伸手拔出左脚靴筒上的挂着的匕首,一边伸出右脚轻轻侧蹬“初雪”的鞍背,转身跃上了恶魔的肩头——

她无奈地看着面前巨大而沉重的恶魔尸体向下扑到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完了,那两支箭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拔不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绕过了没了脑袋的恶魔骑兵先锋,从它身后的噬魔座狼的头上拔下自己甩出的箭矢,回头望向了逐渐安静下来的战场。

恶魔不会投降,这在很多时候真的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情。

如果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一支巨人或者黑精灵的军队——当然,尽管嘉德丽雅并没有真的亲自面对过巨人或者黑精灵的军队,在这次战争之前,她还只不过是一个见习吟游诗人,每天的训练内容只有在各种天气下飞行和如何与林间的精灵还有草木花卉对话——但是凭她对战场情况的了解,如果她现在面临的是一支巨人或者黑精灵的军队,她就要好好地考虑一下如何安顿俘虏的问题了。

毕竟被四个人杀得一干二净的两百人整装魔族预备兵队并不常有,嘉德丽雅的潜意识也觉得她的队友们也不会有这么高的作战效率。

但现实情况就这样明晃晃地摆在自己的面前,嘉德丽雅看着战场上倒成一片的恶魔,还有远处试图脱离但是被自己放倒的斥候们。突然回想起了一天前的自己对着沙哈发火的场景。

虽然不能说自己真的被人照顾了,但是……

“但是沙哈和米米恩果然还是把最强大的战斗力都派给了我吧……”嘉德丽雅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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