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拽住,向前拉着,有点疼。
但是不想放开,自虐般的,任由疼痛的感觉在手腕上连成一个圆圈。她手心稍暖的温度又如同抚慰一般,让疼痛来的不至于过于暴躁。
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要被牵着。
两个人一起跑下那道长长的坡,我试着稍稍加快速度超过她,甚至想反握住她的手,高举着,做出赛跑胜利时的手势。
感觉比想象中坐着滑板车一口气溜下去还要有意思。
咯咯,我悄悄在心里笑出了声。
“那个,我们现在要跑去哪里呢?保卫室貌似离得很远的样子,啊,不,我不是说我跑不动,只是。。。”
“保卫室?哈,那种东西,没有用的。”她打断了我的话,向身后努了努嘴“而且以这个家伙的速度,似乎不允许我们跑到保卫室。”
我转过头,又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开始加速的?感觉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只是速度,连神态也和刚刚的样子大相径庭。
发狂的野兽、受了屈辱似的表情。
追老鼠追到一半突然发现老鼠被劫走了的猫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很好笑,又莫名的生出一种高傲的感觉,像是抱到大腿后的恃宠而骄?狂妄到很想转过头去冲他做个鬼脸。
略略略。
我回过头,悄悄地看她的侧脸,因为是跑动着,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是张挺好看的脸就是了。
一张与我这种偏向于可爱风的脸,完全不同的、好看的脸。
我坚定地认为,就是如此。
这样的脸,就算一直看下去也不会烦,就算有一天讨厌她了也绝不会迁怒那张脸。
不过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迷恋这张脸呢?倒也不是那种如西方人一般很深的五官。也绝不是东方人那种柔和的线条,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但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我待在她身旁,早晚会知道的!
而这样的问题,总是很快就被揭晓,不然还有什么能基于萤继续迷恋她的理由呢?没有理由的东西虽说听上去很浪漫,但是细细思索,却总是无法给人一种心安的感受。
理由这种东西,或许就是定心丸一般的存在吧。
“所以。。。我们是要朝什么地方跑?”
我很好奇,这个一脸自信的人全然不顾后面的变态快要追上来一个劲儿往前跑的理由是什么。
又是理由。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如此依赖于“理由”的人。
我以为自己算是个率性而为的人,心情如何才是我做事情的唯一凭证。
这样的感觉,好奇怪。
是最近才开始的吗?是我变得胆怯了吗?变得如同夜晚不吃安眠药就无法入睡的失眠症患者一样了么?
我不知道。给不出理由,继而给不出答案。
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被抓住的手也渐渐麻木了。
啊啊,这样倦怠的感觉又来了,什么也不想干,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窝着发霉。看着她的侧脸,感觉变得越发的遥远,如同不可触碰的圣物一般,遥不可及。
或许停下来,也没什么吧。
如果不是有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自己向前拖着的话。
“喂。”她突然又开口了。
“你是大一的新生吧?知道多少学校的事?建筑啊社团啊怪谈之类的。”
“诶?什么意思”我的思绪一下子被这种奇怪的问题打断了。
“字面意思。你是笨蛋吗,别让我重复同一句话。”明明是在责备着我,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存在。
“啊。。。确实是新生,对学校。。。可以说是完全不怎么了解。。。”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对校园都不熟悉大晚上的瞎逛啥?!”原本以为会被这样说,但她似乎并不是很好懂的人。
“是吗?你知道前面那个体育馆上有个平台吗?那里每天晚上都有社团练习器乐,现在这个点可能人还挺多。我之前上去听过,吹的大都是些ACG曲,哈哈,看来都是些死宅。”她饶有兴致地说着,似乎毫不在意后面还有一个紧追不舍(或许锲而不舍更能恰当的形容他的精神?)的变态。
就像是朋友之间的吐槽一样。
“你。。。会听一些ACG曲吗?”莫名其妙的,我居然接过了话题并表现出一种想要和她进行一番深入讨论的趋势。
诶等等,我们是在逃跑吧?确认一下,是在逃跑没错吧?!
但这种话题在此时此刻竟然让人如此的欲罢不能。
“还好吧,我听歌没有什么特定口味的。”她很有默契地
言下之意就是通吃吗。我又暗暗笑了出来。
不需要解释,我知道她的意图,跟着她跑上台阶,一步步向体育馆上的平台跑去。
ACG名曲的片段已经飘入耳中。
悠扬的,缓慢的。
她放慢了脚步,把我推到上面去:
“快上去,不用管我,也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豪迈的、如同立下一个死亡flag一般的,她大声的叫出来。
我站在平台上,愣住了。
不是因为这种近乎于献身似的的举动,而是因为刚刚的这句话。
真是违和啊,不由得皱起了眉。
确又缺少证据,不知道为什么违和。
我跑上平台,转过身,想要做些什么,却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像是有所预谋一样。
“令人惊叹的默契”,这是我当时能给出的仅有的、合理的答案。
看着快要跑上来的她慢了一步,被那男人抓住肩膀,肚子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平台上的人听见打斗的声音,跑过来,却只看见这场实力悬殊的打斗的一半——
她挨了一拳后挣扎着辅助楼梯旁的把手,用那修长的腿直袭变态肚脐下十五厘米处。
不出人所料的,那人滚下了楼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她捂着肚子勉强站起来。
之后的事,我似乎忘记了一些。
只记得当时,在体育馆的照明灯下,她的身影,如同复活的耶稣,周围放着光。
像是来救赎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救赎我一个人而已。
不是从什么变态手中,而是从这个世界里救赎。
不知为何,我当时竟有这样自大而又中二的想法。
但却实实在在地,让人感动到想要哭出来。
只记得让那里的同学找来了保安控制了,不对,拖走了那个变态。之后将她送到了医院,不过听说只是稍作休息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是,嗯。。。忘记了什么呢?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的,类似于世界法则一样的东西,深渊一样的东西。
会想起来的吧,嗯,flag先立在这里好了。
是的,这就是我和艾的初次相遇。不是异世界,而是现实生活中的,英雄救美的桥段,真真实实的发生了。这件事发生后的一周里,我都没有再见到过她,只是校园里关于她的传闻,又多了一个。当我听到这个传闻时,我才第一次知道,我的救命恩人的名字。听着他们议论着这件事,将我和艾同时提起,使我回忆起当时的惊险场面时,一种愉悦感竟油然而生。此时,艾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不能称作英雄了,对,应该是冒险家,带着我在那个晚上进行着紧张刺激的冒险活动!!
莫名其妙,我居然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开心。想到这里,我挠了挠头,最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我自己了,感觉和以前所认知的“自己”逐渐出现了分歧,并且这种分歧如同瓶子上细小的裂缝一般,四处蔓延着。
并且总有一天会破裂。
到那时,瓶子里的东西,或许能勉强窥个全貌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上了大学开始的吗?
还是从、遇见艾的那一刻开始的?
我开始相信,也许这就是命运,命运的安排使我们相遇;也许这也不是命运,艾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打破我既有的、无聊的命运。
但无论是当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未曾将这份感情称之为“喜欢”,就算是多么天真的人,也会猜到“吊桥效应”在这其中作了多大的怪,更何况这又是英雄救美的戏码,一个给了人完美的理由将自己托付出去的借口。
但我清楚的知道、认识到,尽管这让我得到欢愉,让我沉醉其中,让我步步沦陷直至无法自拔,这份感情不可能、以及永远不可能称之为“喜欢”。
“喜欢”是什么?气质生理上的吸引、想要永远在一起的愿望以及甘愿为之放弃的决心。
但对于我来说不是这样的。
艾之于我就是一个答案,一种理由,或是我灵魂中缺少的部分,并且这种“缺少”,并不是情感上的结合就可以弥补的,就像磁铁的两极一样,永远无限贴近,却不可能融合在一起。
我不能失去艾,不能想象失去了她,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如果可以,就算是用最庸俗的手段——结婚,我也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无法想象恋爱中的、结了婚的艾会是什么样子,那样的姿态真是令人作呕。
不能说出“那样的艾都不是艾了”这样的说法,因为这种假设从一开始,就没有成立的半点可能性,做出假设本身就已经让艾的形象崩坏掉大半了。
尽管这样的情感不能称作“喜欢”,但有一件事,我非常地肯定。
我可以为了艾去死。
前提是她能得以好好地活着。说白了,就是以命抵命。
以上的结论是我与艾又进行了几番接触之后才得到的。
除了,最后一条。
这一点,自从艾救下我的那一晚开始,我就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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