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汉子姓梁,名开山。
梁开山将白木两人带到巷口,然后指着远处一处人头攒动的门楼道:“那里便是耿府。”
白木放眼望去,只见前方果然在治丧,门前不时有车马停留,分立两旁的家属则将前来吊唁的客人迎进门内。白木让梁开山将耿府的大概布局告诉他,便让他自行离去。
雅琼不解道:“梁开山说他曾经参与过耿府修缮,熟悉里面环境,你为何让他离开?”
白木道:“他虽然比我们熟悉里面的布局,但是耿府并不大,以我们的身手很快就能查探清楚,带着他反而会碍手碍脚,况且他只是个普通猎户,自耿家家主暴毙,此事就已经与他无关,他牵涉过深只会害了他……你能看到里面吗?”
雅琼摇头道:“不行,我的目视并未真正觉醒,只是看得远,却无法穿透物体。”
白木点头道:“耿府周围的玄气流动并不自然,我们进去看看…….”
耿家家主名耿昭,乃是雅西城的元老人物,先帝时他曾经追随长公主青阳雅远征月珥帝国,先帝驾崩后不久,雅公主亦倏然病逝,心灰意冷的耿昭便辞去职务在雅公主曾经的封地隐居,即如今的雅西城,城主谢端多次邀请,后实在拗不过便领了个隅长,又因谢端曾是雅公主旧部,当年还得尊称耿昭一声老大哥,故耿昭官职虽不大却无人敢怠慢,但这也仅限于知情之人,民间多不知道其来历,只道他是一名富家翁。
耿平寇是耿昭的长子,他当年随同耿昭从帝都迁至此处时尚风华正茂,岁月如梭,如今他也早过了而立之年。
此时身上戴孝的耿平寇望着对面道士打扮的青年,不满道:“你来这做什么?”
青年道士面容和蔼,一派仙风道骨,他笑道:“张某是特来恭贺耿家主。”
耿平寇脸色阴沉道:“张先生,家父尸骨未寒,你这般来消遣我是要逼我翻脸么!”
青年道士冷笑道:“外面的人说到耿平寇耿大公子,谁不是竖起拇指赞一声孝子,只是谁想到却是这位大孝子让自己的父亲卧病不起,如今更是一命呜呼,大公子如愿熬出了头,我特来恭贺一声莫非令大公子折福了?”
耿平寇瞪眼怒道:“那日若非你托大泄了消息被我父亲知晓,我又何至如此!昨晚亦是你……”耿平寇声音顿止,身形往屋外投去,少顷他一脸困惑的回到屋子。
青年道士待他关上门,从暗处走出来淡道:“有人来找你?”
“我已经在院外通报若有人来找须及时通报,刚才外面传来异响,可能是有人窃听。”
青年道士闻言不满:“耿家主何意?此屋已经被我监听,若有异动自然瞒不过我,你莫非小觑在下手段。”
耿家主面带冷笑,口中道:“张先生手段自然是了得,但阵法乃是死物,比不得人的心思,若是哪里出了漏子也情有可原。”
青年道士嘲讽道:“若非你那不成器的儿子贪图别人的东西使得事情生变,我等昨天又何须匆匆赶回,幸亏有仙子提点,否则今天躺在堂里受人吊唁的是你耿平寇而不是你爹!”
耿平寇闻言脸上一阵青红,双手青筋暴露,眼看便要动手,青年道士心知耿平寇素来敬重其父,只因无奈才出手相害,事后定然会悔恨不已,如今被他言语一再相激,只怕真要翻脸,便道:“我知你心中悔恨,但你当时亦是出于无奈,你父亲当年本是国家栋梁,却因奸人所迫沦落至斯当一个小小的隅长,你身为他的儿子亦再也没有出头之日,空有一身抱负却只能岁月蹉跎。你是为了洗刷你父亲的污名、为了证明你的能力才答应参与行动,若你父亲知道你如此上进,想必他也会欣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世道混乱,群雄并起,当怀大抱负一展宏图,岂能为私情期期艾艾,再者你我两人若在这里争斗,耽搁了仙子事情,想必你也不好办。”
耿平寇不喜眼前之人,却对仙子言听计从,他按下心中不满,道:“仙子之事我自会用心完成,不须你操心,你若没事,我便不留你了,请便。”
张先生恼怒,他堂堂琴心境的玄修几时曾被这般无礼对待,何况眼前之人得仙子灵药相济甫入先天不久,初窥凤初境一二,他能与自己平起平坐无非仗着仙子信任,其本人竟如此不识趣,他愠道:“这两日魏家夫人要出城祈福还愿,届时魏夫人一行到了城外树林,你让你手下装扮成匪寇袭击并擒住魏夫人。”
耿平寇皱眉道:“魏大人是城户府主簿,四方隅长的主官,我手下亦有不少人识得魏夫人,万一走漏风声……”
张先生袍袖一甩,不屑道:“这是你的事,莫怪我不提醒你,此事是仙子亲自交代,出了差池你自己看着办。”
张先生说罢背手而去,耿平寇则独自在屋中沉思,及至属下有事来报方才离去。
一段时间后,屋子正门被打开,白木朝里张望了一会,然后道:“走吧,先离开这。”然后转身离去,身后敞开的门扉自阖。
回到客栈,白木接过雅琼递来的茶杯,唏嘘道:“一不小心就听到了一个大秘密,按你听到的内容推测,耿家主虽然是被那道士所害,但间接起因还是梁开山那半截竹子。”
“此话何解?”
“五气同包,万物异类。刚才我们巡视了一遍耿府,府中确实被布下五行聚气之阵,这在家宅风水里面本是寻常不足为奇,但梁开山说他昨日酉时潜入耿家放置竹节,今日寅时便传出耿老爷子死讯,故我猜那道士必是行五苦八难九厄之法,每隔五日于卯时施九厄困住他神识使其昏迷,要随时借用九厄之气便需那道士镇摄紫微宫,暗中以五气布下八景,但梁开山的意外之举却让耿老爷子忽然苏醒,他们虽然将消息压了下去,但为了防止再出意外,他们干脆改为寅时施五苦让耿老爷子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白木此时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徐徐道来,若耿平寇知道定然惊讶不已,誓要不计代价将他击杀。
雅琼嗤笑:“什么神不知鬼不觉,不是被你看了两眼就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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